第106章 丹墀承荫

夕照透过窗棂将他的影子拉长,那团曾被嫡庶执念反复涂抹的阴翳,此刻竟被光影冲淡。

此时苏茂霖腰间银鱼袋的玉扣在掌声中“嗒”地弹开,苏棠矜讶然回眸的瞬间,他却觉得胸口前所未有的轻快。

原来真正的青云路不在族谱排序,而在跨出“庶子”二字框住的方寸天地。

当英华长公主宣布胜者是苏棠矜时,他率先抚掌。

阁外传来晚蝉嘶鸣,混着苏棠矜禁步的琳琅声,竟似首新曲。

苏茂霖望着案上未干的水痕图,恍惚看见北疆流民正将榆饼装入军粮袋。

原来困住他的从来不是嫡庶尊卑,是自囚于偏见却错怨命运的一双眼。

斜阳将玉佩碎屑镀成金粉时,他忽然很想问问嫡妹:明日去南巷书肆,能否借她那本批注过的《漕运纪要》?

……

【皇宫御书房】

苏棠矜组经过几日比拼后终于夺得魁首,却只有她一个人突然得到皇帝召见。

面见圣上前,苏棠矜在心中盘算了各种可能发生的事件……

御书房的鎏金狻猊炉吐着龙涎香,苏棠矜跪在冰凉的青玉砖上,望着皇帝手中两枚残缺的玄铁虎符。

那虎符本是一对,左半供在襄国公灵位前,右半嵌在沈家祠堂的忠烈碑中。

此刻皇帝掌心的裂痕间,仿佛还沾着她祖父临终前咬碎齿间毒囊时溅出的血珠。

“你祖父替先帝挡下逆贼那一箭时,箭镞离心脉只差半寸。”

皇帝指尖抚过案上泛黄的帛书,暗褐血渍蜿蜒成北境山脉的轮廓,那是襄国公咽气前咬指画下的布防图。

“你外祖父更绝,带着三百死士引开追兵,竟把刚满月的嫡长子抛在官道当诱饵——”

皇帝忽然顿住,目光落在苏棠矜发间的白玉簪上。

簪头雕着沈家将印的纹样,是她及笄时外祖母赠送的宝物。

苏棠矜喉头发紧。她记得每年清明,外祖母总对着沈家祠堂的空牌位喃喃道:

“若那孩子活着,该是你大舅……”

青玉砖的寒意顺着膝盖爬上来,皇帝却将虎符碎片推至她眼前:

“苏沈两家共同血脉唯有你与明珩,以后朕便是你们的君父。”

暮光穿过蟠龙窗棂,照亮御案未署名的诏书。

皇帝突然起身,玄色龙纹袍角扫落半卷《护主书》——那是襄国公血书,记载着先帝潜龙时的十二次暗杀。

“可知为何你祖父封'襄',外祖父封'安'?”

他自问自答,指尖蘸着朱砂在诏书勾勒山河:

“襄者,臂膀也;安者,心脉也。先帝临终前攥着这两块虎符,说'苏沈在,江山永固'。”

廊外忽起铁甲铮鸣,惊得苏棠矜腕间珊瑚镯撞响白玉簪。

皇帝拾起先帝用过的狼毫,在诏书上添了“棠矜”二字:

“三日后去太庙祭拜,替朕问问你祖父……”

他眼底泛起少年时躲在屏风后,看苏老国公教先帝挽弓的场景。

“可愿让孙女的弓弦,再护东陵三十年?”

苏棠矜心中一惊,这怕不是要她嫁入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