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理想天国里的漫长熬煮
- 中玄子
- 7960字
- 2025-04-08 07:19:08
在想要和得到中间还有两个字,那便是做到。虽然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不一定都有结果,但如果做都没做,就算真有天命那也会发生位移。张元祥心里头很清楚,写小说这件事情仅仅只是兑现自己许下的承诺,要想拥有俗世间的生活,还得拥抱现实。因此,他将小说设置成完结状态后,就在手机上下载了智联招聘和BOSS直聘。他妹妹和他准妹夫明天上午来省城取上婚纱照,他们就一同回老家为婚礼做准备,要是等到五一假期结束后下来再投简历又得耽误几天时间,于是他趁着天还没亮,把早前留在招聘软件上的个人信息进行了修饰,然后提前略了略符合自己求职意向的招聘信息。
独自漂泊了这么些年,张元祥早已不是那个刚复原时的老实疙蛋了,他在一次又一次的挫败中意识到适当的伪装有时候真的可以事半功倍。就拿找工作来说吧,如果实事求是的根据自己的经历填写简历,那指定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有了面试机会,不会编织或吹嘘自己的过往经历,那指定连老板的面都见不上。其实呀,这就是最简单的生存经验。仔细想想,正儿八经的单位又怎会不分季度的发布招聘信息呢?真正重要的岗位又怎会轮到普通人呢?但凡是大多数人都能看到的招聘信息,入职门槛必然不会太高。更何况有些企业发布的招聘信息也很虚,要是太认真,就有可能入坑。当然了,每个人的情况各不相同,什么阶段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因缘在其中,这只是张元祥自己的人生走向和生活认知。事实上,在过去的经历中,张元祥见过很多人就是通过这种招聘信息完成了人生蜕变,他虽然有理由怀疑运气的成因,但更应该进行自我反省。所以,他结合自己以往的工作经历定位了求职方向。
每找一次工作就褪一层皮,不仅耗时耗力,还得重新开始。好在是,没文凭、没技术的张元祥一直干的都是销售类工作,求职面相对广一些。不过,时年三十七岁的他,非常清醒的意识到留给他的工作机会不多了。跌跌撞撞一路走来,张元祥未尝不知道打工改变不了命运的事实,尤其像他这种起点低、起步慢的人,即使月薪过万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成家立业。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要想走运那就得多走动,总不能躺平了不动!
生活从来都不容易,而支撑灵魂的希望只有自己才能点燃,哪怕是自己骗着自己的心路历程。写小说也好,找工作也罢,张元祥直当是自带来历的业力需要一一消障,至于结果如何?他以平常心跟自己说:努力了就好!未知的生命继续在有限的生活空间里熬煮着专属的人生定数,张元祥不晓得接下来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他只知道天很快就要亮了。
照常升起的太阳又迎来了新一天的熬煮时长,尽管这一天跟去一天没什么差别,但对张元祥来说却是全新开启的一天。六年时间转瞬即逝,现而今总算了结了心中的牵绊,先不去想是不是个盼头,最起码有了一个没白来人间一趟的由头。张元祥发着呆回顾着复原后的目目过往,彻夜未眠的思绪是一刻比一刻醒脑,可他再无心力审修他那则胡诌完结了的小说故事了。落听了,也该安然了,只见张元祥光着屁股到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然后修剪了一番颓废的边幅就熟练的拔上了火罐。无论是内在的郁结,还是外在的困惑,都需要通过他惯用的方式进行自我调节,哪怕新的烦恼很快又会随着新出现的问题叠加到需要面对的现实中,他也会借着回神的时机让自己感受到活着的力量。
今天是张元祥专门预留出来的,一来是回回神,提振提振精神面貌;二来是定定心,考虑考虑生存要素;三来是尽尽力,弥补弥补家庭责任。这一天是早就琢磨好了的,所以张元祥卡着时间节点用他那套只对他自己有效的方法将身体调理到合适后,他便穿好衣服、带上东西出门下了楼。
自复原后,张元祥总算是坚持做完了一件事情,虽说依旧是未知的,但这一天还是让他压抑了许久的心结得到了该有的抚慰,就连周围的一切也好像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短暂且又梦幻的感觉是独属于张元祥自己的理想天国,而需要继续熬煮面对的现实却并没有如约来临的奇迹发生,倒是那个被他刻意不理不睬的女人在他的期许之内送来了一缕尘香。
春暖花开的季节释放着美好的生活向往,洋溢在张元祥脸上的笑容是来自手机屏幕上的微信。他没有跟她解释什么,她也没有问他断联的原由,因为他发的那条只有她能看懂的朋友圈已经把该说的都说明白了。许是老天眷顾,在他最需要被理解的时候恩赐了他一份来自理想天国里的梦幻奇缘,他便随心领受了。希望的曙光轻柔的照亮了暗沉多年的渴望,张元祥如沐春风般的享受着这一天的美妙瞬间,他边走边跟她聊着微信走进他常来的理发店,心里头美滋滋的跟老板寒暄了几句坐到理发椅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挂上精神焕发的年轻气息,不由的又让他想起了当兵时的那种精气神。大概是没成家的缘故,在他脸上不仅看不到该有的成熟,他那略显稚嫩的脸庞反倒掩饰了他的真实年龄。换作别人,那肯定喜欢有人给出惊讶的表情,他却觉得这是一种羞耻。自己骗着自己是为了往前看,可事实是他在该是的年龄一事无成,这就使得他常常徘徊在了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生活边缘。好在是想要拥有的想望并未装满,留了许多值得期待的熬煮空间给他。想开想不开都得看开,既然是专属的人生走向,他也早释然了。于是理完发,他就直奔了银行。
能力有限的范围之内,张元祥从来都井井有条,虽然仍有遗憾,但他总会做到无愧于心。对父母和兄妹也好,对亲戚和朋友也罢,他只求心安,所以他取的这一万块钱仅是一份心意。他妹妹的婚宴是简办,除酒席之外的支出有五千块钱足够,剩下的五千块钱作为礼金祝贺他妹妹成婚也拿得出手,毕竟他还没有成家。
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总是冷酷又无情,但只要不抛弃、不放弃自己,生活永远都是向阳而生。张元祥寻找着自赎自救的慰籍将钱紧扣在内衣兜离开银行去超市买了瓶酒、挑了几样下酒菜,然后回到出租屋摆了一副精致生活的格调。一个人的生活本可以活出不一样的自己,就如梁朝伟在《阿飞正传》片尾演绎的那两分半钟的经典镜头,一直都是张元祥想活成的样子,可他偏偏把自己禁锢在了自设的怪圈里头走也走不出来。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在能安心的日子里矛盾是矛盾了点,却是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张元祥自然是能找到安慰。此时,他很轻松、很激动、还有点小紧张,这不单单是因为他妹妹即将成婚,还因为有她的重现。然而,他并没有像跟其他陌生网友聊天那样跟她聊天,他们之间不存在屏障,更没有套路,发的每一条微信都是直抵心灵深处的理解与信任。基于此,什么声控、颜控也就不成立了,他们之间主打一个随缘!
在走心和走肾这个问题上,只能说张元祥还算理智,至少他没有因为按耐不住寂寞寻花问柳。因此呢,即便他那样想了,他也不会那样去做,尤其在一个欣赏他的女人面前。说起来可能有点好笑,但张元祥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懂得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假如真的有缘,那老天自有安排,所以他没有急着去定义这份奇遇,而是接着他计划好的步骤在出租屋展开了一系列操作。精神头回来了,心结也解开了,能做到的也准备好了,再浇浇花、洗洗衣物、打扫打扫房间,这马上就能小酌。固定不变的生活习惯早已成形,如何快速高效的无缝衔接,张元祥自有一套。说时迟那时快,没多一会儿功夫,他就跳转到了小酌怡情的微醺模式。
下午三点二十九分,像平时在孤独中调节生活状态一样,张元祥带着独饮了六七两的酒劲儿收拾了餐桌、洗了碗筷、清理了厨房、打包了垃圾,然后把手洗干净,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自己跟自己喝酒没那么多讲究,也不需要有什么顾虑,可这酒劲儿上来总得释放不是。这会儿子,张元祥有一肚子话不吐不快,他呢是真没把他的本命佛当外人,盘着腿坐在床边点了支烟就跟菩萨念叨了起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无非还是自己的执念罢了!张元祥哭了一阵儿,又笑了一阵儿,最后思悟着心如明镜的苦悲喃喃自语的倒到枕头上,直接睡到了后半夜。
痴痴念念的梦想回到了现实,黑白颠倒的作息也回到了平常,被尿憋醒的张元祥口干舌燥的睁开干涩的眼睛喝了满满一杯水,然后拖着木不愣登的脑袋摇晃着脚步去了趟卫生间就也失去了睡意。没决定腾出时间完结小说前,只要在十一点之前入眠,张元祥保准儿在后半夜醒一次。也就是说,他现在的状态已经回到了原来,只是清灵的耳朵里缠绕上了死不罢休的蝉鸣声。
在挫败和孤独中成长起来的坚强还需要继续面对未知的人生走向,而年月消磨着不甘的心则学会了接受事实。有人说:信仰从来不拯救谁,而是你选择什么样的信仰来拯救自己。张元祥在无奈中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节奏,却没有完全适应孤独的难耐,尽管他有慰籍自己的方法,可还是无法实现自救。
半夜醒来的孤独感大概只有尝试过独居生活的人才能真切的体会到,张元祥虽已习惯了这种滋味,但伴着头疼和耳鸣的神经却依旧让他觉触到了执念刺痛想望过后的无望。天亮以后就要回老家为他妹妹的婚礼开始做准备了,在他脑海中预演了很多遍的各种细节都不在话下,唯独无法做到让他父母不为他这个家未成、业未立的二小子戳心。想到这里,他基本上是彻底睡不着了,于是他拔下充着电的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没办法改变事实,那就只好继续骗着自己过活了,而那个闯入他思绪里的女人也就自然而然成了他现在唯一能解愁的人。命也好,运也罢,一切的一切都得自承自受,只要积极的面对,就是烂也得烂个样子出来!张元祥自说自话的解锁了屏幕,然后就点开微信翻看起了他跟她的聊天记录。这种相识很戏剧性,比他平时聊到的任何一个陌生网友都要离奇,但又比那些无聊到特别现实的女网友都走心,最起码她没有问他的职业、收入、年龄、籍贯、家庭,当然了,她和他聊天仅仅只是因为好奇而产生了同频共振,并不存在其他目的。如果非要往聊天交友的方面去想,那也只是张元祥自己因缺爱产生了臆想,人家可没有流露一句暧昧的话头给他。
活到现在这个年龄依旧没能摆脱孤身一人的窘境,把所有的问题都归结到专属的命运上头,那肯定说不过去。事实上,张元祥一直在反思和弥补自身欠缺的不足,怎奈天生自卑的性格中无法根除的自大常常使他深陷在自我封闭的状态里无法自拔。游走在现实和梦幻地带的他很想放下执念拥抱生活,可更多的时候他只能骗着自己过活。无望的未知想望沉寂在凌晨时分,窗外楼下的垃圾清运站又在特定时间被特定人群拉开了城市生活的美好向往。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活着的意义,究竟该如何定义?在生存面前,其实每一个人都不容易!
每当在后半夜听到为城市生活添彩添色的环卫动静,张元祥便会结合自身的处境提炼到一股力量,即使失去了睡意,他的精神状态也能持续到再一个无眠的夜晚。天又要亮了,张元祥冥想着不成器的自有个性纠结了老半天,然后瞅着时间跳动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终于鼓起勇气给她发了一条按耐不住波澜的微信。他们能通宵聊天,那一定是聊了很多很多,不说无话不谈吧,至少是不再陌生了。
单调且无趣的孤独生活虽是因性格底色导向的自选生活方式,但张元祥无时不刻都在盼着能有所改变,所以他总是特别珍视每一次出现的转机,哪怕是一厢情愿的以为想象,他也会以最大的诚意全力争取。时至今日,他已经没有太多选择的机会了,索性按照自己的意愿探个究竟也未尝不可。
隔着屏幕打破原有的聊天氛围,无非有三种结果,要么拉黑删除、要么爱搭不理、要么已读就回。张元祥是个讲究人,他说话办事喜欢留有余地,所以他相信他发出的微信会有回复,他现在主要是不确信她是否能接受他突然反转的话风。这会儿天已经又亮了,她还没有回复他,他就像做贼心虚似的生怕发送的微信没说对话,反反复复更正了好几眼才宽心的对自己说:你不上班,人家也不上班么?早上的时间那么紧,人家哪有时间秒回你,要回也得等人家到了单位不忙了才能回你。看样子,张元祥是又想多了,只见他坐卧不安的点了支烟,然后去了卫生间。
其实,张元祥并不是怕人家对他爱搭不理,也不是怕人家拉黑删除他,而是他一直以来的处境无法支撑他的想法变现。时年三十有七,即使所经历的成长过程不堪回首,该看明白的也该看明白了。事到如今,张元祥只能把未知的因缘继续交给天意,至于结果,他心里头早已有了答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没有太大变化的日子里该如何接续熬煮,张元祥自有意念。古语说: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之心。张元祥虽然至今仍一事无成,但他从不会坐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以不管有枣没枣他必得挥上三杆。她跟他聊天纯属偶然,她成为他孤独时候能说说话的人则是巧合,他欣然领受了这份奇缘,却架不住孤独对情感的渴望。在过去的时间里,他常常是通过聊天平台来寻求一种空幻的情感寄托,可这种虚拟且不真实的存在比现实生活中还要现实,又怎会留给他当真的机会呢!她的出现对他来说是莫名的,毕竟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哪个女人会主动跟他搭话,就是经人介绍的相亲对象在了解了他的实际情况后也会毫不犹豫的跟他切断联系。不参杂其他,仅仅只是聊天,也许她能跟他聊些时日,这要是有了非分之想,那他就又得接受事实,而摆在他眼前的问题是他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
张元祥对人家起念是一码事,人家如何看待他是一码事,因此呢,他只是试探性的给她发微信说:莫名其妙的聊了这么长时间,原想着空闲的时候说说话也挺好,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你生出了好奇心,特想问问你的芳龄、看看你的容颜。我晓得我有点冒失,但转念一想咱俩聊过两个通宵,就没必要跟你掩饰什么了。
这条微信是在张元祥平时设置的起床闹钟响铃后发出的,他希望给自己营造一个积极面对生活的状态,也希望给她一个积极向上的感觉,可直到他妹妹和他准妹夫下了高速、取上婚纱照、到了他租住的小区楼下,他都没有收到她的任何回复。
他有点失落,还有点不甘,更绞心的是他从她的微信上看不出她是不是已经把他给删了?带着这样的心结检查了一遍出租屋里的水电,又看了看那几盆花,临出门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才放宽心背起行装、锁好门、下了楼。
五一节前的气温清爽无比,城市里的中产体已经做好了假期攻略,而村子里的农忙人正值作物耕种期,不管以哪种方式迎接这个季节,都注定这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月份。张元祥租住着的小区依旧呈现着老态龙钟的生活气象,他在楼下的院子里几乎看不到假期带来的任何迹象,只感觉他是个多余的人。他像往常回家时一样,心中盼着再来时能够改变这种窘境,脚步却言不由衷的踏上了迷惘的回家之路。
把自己关在出租屋八个多月,今天算是张元祥正式回落回现实的一天,他的脑海里彻底清除了那则小说故事的枝枝蔓蔓,重新复添了接下来要面对的未知想望。婚姻、事业,始终是张元祥无法逃避的成人话题,同时也是让家里人愁肠百结的根节,尤其在他妹妹新婚之际,他就是想轻松都难。要是旁的什么人在这个时候宽劝他,他一定会敷衍以对。可要是他妹妹劝慰他,那他一定会反过来宽他妹妹的心。然而,好些时候的好些事情在血脉相承的亲情面前是不需要刻意去给予理解的,只需一眼便会连心触情。当张元祥极力调整着情绪和表情来到他准妹夫的车跟前,他们各自脸上不言自明的喜感立马就把各自眼下需要面对的生活考验给冲淡了。
喜庆的背后一定承载着许许多多的不容易,而婚礼过后的平淡也一定充满着许许多多不容易。对张元祥的妹妹和准妹夫来说,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双方家人为他们这段天缘注定的婚姻所付出的努力和期望,他们俩在通往婚姻的路上也体会到了成人的不易,虽然婚礼仪式将迎来属于他们俩的高光时刻,但婚后归于平淡的生活才是他们开启幸福之门的密码。这对新人正经受着来自生活的洗礼,他们神色中透漏着的些许疲惫伴着兴奋又紧张的期待挂在脸上看在张元祥眼里,张元祥调整后的表情中残留着的忧郁和不自然也看在他们眼里,不过他们很快就在踏实的言语中找到了该有的喜感。
张元祥把背包放进后备箱盖好,他准妹夫递给他一支烟又给他点燃,他妹妹说:二哥,今儿打早吃饭没?他笑着抽了口烟说:冲了袋你买的燕麦片。他准妹夫看了看手表,她妹妹说:咱嬷给咱做上饭了,咱回去吃哇。他说:有两个钟头就回去了,我和金成抽完这根烟咱就走。他准妹夫说:咱赶一点就回去了。他说:开了一路车,熬了哇!他妹妹说:从他单位到我们单位,又从我们单位到了省城,这就五六个小时,再回咱家差不多就八个小时了。他灭了烟头说:回去住上两天,要不歇不过来。他准妹夫扔了烟头说:能住一天,我明儿一早回。他妹妹说:主要时间紧张,他家里还有好多事。张元祥笑了笑说:旁边有公厕,你们去不去?他妹妹看了看他准妹夫,他准妹夫说:上一个吧,上了高速倒直接回家了。他说:行,我去便利店买瓶水,出来咱就走。他准妹夫急忙转过身说:车上有水了二哥,不用买。他妹妹说:二哥,你上车哇,你坐前头。他说:没事,你俩赶紧去吧。说完,他俩就相跟着去了卫生间。
张元祥的妹妹跟他一样,也总是先别人后自己。他妹妹去年订婚他们一同回家时,他妹妹本来坐副驾驶,也是在他上车的时候特意坐到了后排,回去后他还跟他妹妹说过这事儿,结果他妹妹今天又让了他。上次是头一回见他准妹夫,坐到前头能交流交流感情,他就没有推辞,今天要是还坐前头那就不像话了,所以他没听他妹妹的话,直接坐到了后排。
生活就是这个样子,任何时候都得找准自己的位置,还要把足够的尊重留给别人。往后的路还很长,而唯一能陪伴他妹妹到老的人就是他准妹夫,因此呢,他很乐意看着他妹妹和他准妹夫时时刻刻都能相亲相爱。不出所料,张元祥的这个举动不仅让他获得了心安,他还见证了他妹妹和准妹夫之间的情感变化。从陌生到熟悉再到相知相爱,这得是累生累世的缘分才能造就今生今世的姻缘,所以张元祥是从心底里盼着他妹妹真幸福。当然了,他妹妹,包括他哥哥和他父母亲,同样也是发自内心的盼着他能早日成家立业!
离家越来越近的车速跟他们上一次一同回家时没什么两样,角色的变化却在前后座位的坚持下加深了亲情,这是他妹妹理应感受到的,也是他应该做到的,只可惜他没成家,要不然就更美满了。这个老大难的问题着实很棘手,把自己搞的很狼狈不说,家人也跟着尴尬到了极点,而且还得照顾他的情绪。张元祥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他妹妹和他准妹夫一路上保持着矜持的恩爱是为了不让他这个单身多年的二哥不自在,所以走了有一半路程的时候他就把头靠到座椅靠背和车窗的夹角处合上了眼。
任凭行车环境有多促眠,毫无困意的意识始终保持着高度清醒。张元祥好似又进入了三重世界,他的意识脱离了他的肉体沉浸在一个空间纬度,他的灵魂又脱离了他的意识沉浸在一个空间纬度,这三个完全不同的空间纬度是三种体验,最后却由大脑皮层的神经元统一剪辑成了理想天国里的漫长熬煮。
时间承载着生命个体继续流转在因缘所致的生活范围,想要拥有的未知渴望还得继续面对生活考验,而源起自心的执念则需要自承自受。没人能够代替的此生业力始终是独属于张元祥自己的人生走向,不论他的处境有多苦逼,他都不能将他的烦恼带回避风的港湾。出神的意识接收到灵魂的指令唤醒了需要救赎的肉身,张元祥睁开昏昏沉沉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车窗外的原野,瞬间就嗅到了土生土长的乡土气息。他妹妹扭头跟他说:二哥,你左手里有水了,你喝上口醒一醒,咱马上就到家了。他看着车前的路笑着说:回去了喝哇!他准妹夫说:抽上根烟哇,二哥?说着就递给他一包烟。他接过烟点了两支,递给他准妹夫一支,说:熬不熬?他准妹夫摁下车窗抽了口烟,说:还行。他笑着放下手里的烟盒说:那边也能过去么。他妹妹说:这边路宽,那边不好走。他准妹夫说:我这把式不行。说完,他们三个就笑了起来。
这个时节的村子处处都焕发着欣欣向荣的生机感,只要粘上乡土,就能生出复活的力量。张元祥偏好幻想的天性对这片热土有着他的遐想,他希望自己成为自己的时候能像村子里的前辈们那样为家乡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好回报这片热土对他们家的养育之情。这事儿听起来很像一个笑话,但张元祥却是认真的,他无法改变天命定数,却可以自行设定虚幻的故事剧情,所以他把所思所想融汇进了那则小说故事里。说是鸿鹄之志也好,说是不屈之心也罢,对张元祥来说,富贵穷通,没白活就好!
回家前和离家前的思绪永远都是复杂的,可只要听见狗子发乖的叫声,一切的一切就会变得不值一提,唯有家的温暖才是活着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