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光远极其想回一趟老家,海不放心病弱的父亲一人去。他半年来挣的钱够带父母回趟老家的,于是决定带父母一起回。就在他们三个走了之后。青被通知调到基层唐乃亥乡去上班。虽说离县城只有三四十公里,但是霞一人在家青不放心!

青对项旦主任说:“这个月先不去了行吗?我父母回了老家,等他们回来,我再去那边上班。”

项旦主任说:“这已经定好了,基层工作特别清闲,啥都不用干,也没有报纸分发,也不用天天打扫院子,很舒服,气候比这边好多了呢,你没事还可以去河边淘金子。”

青说:“好是好,我到哪里我都会好好干要对得起这份工资,只是......”

项旦主任不耐烦的说:“你赶紧回去准备准备,我还很忙。明天就有人来接替你了。接替你旳这老头的儿子上了大学了,是个单身老人,没有家。他以后就在值班室住,我这样安排也是不得已,是领导的指示。你回去准备准备吧!那边值班的人请了丧假,他母亲去世了,这人呢?成天就知道围着家里转,把乡政府院子当作自家菜园了,秋收也不打扫,一院子的洋芋叶子,你下去就清理一下,说不定地里还有洋芋呢。吃饭想办法自己解决,炉灶,煤,公家都有,随便用。你连老婆管不住,要不和老婆在那里住,很不错。”

青郁闷的往回走,在家作为长子,虽然只有一只手,但啥重活担水拉煤捡牛粪是他做,可做饭他从来没尝试过,家人也不用他做。最让他担心的还是霞,他如果去那里,一星期只能回来一次,这样霞一个人在家。

青的脑海里浮现出洁的宿舍,洁的家在别的县城,她大专毕业,通过在农牧局上班的姐姐和姐夫到了县教育局上了班。后来在农牧系统上班地姐姐和姐夫都调走了,农牧家属院的住房交了公,教育局没有职工住房,她租了一间在工程队的房子住了下来。

每年冬天,机关单位给职工分一吨煤,洁由于没地方放,放在政府的大煤房,那天下班路上,青看到洁一个人推着一架子车煤往回走,出政府大门旁那个小门有一个台阶,他就帮洁推了一把,洁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说:“能帮我送到宿舍吗?”

青上班以来第一次没有按时回家,帮洁推着一架子车煤,送回了洁的宿舍。洁租的一间平房,没有院子,而且也没有窗玻璃,全用木板钉着的。进屋就得开灯。青又帮着洁把煤块全卸下来了。

青不解的问:“这个房子怎么没有玻璃啊?全钉着木板。”

洁嗯了一声,她干活很泼辣,两个手捧起厚厚的煤砖,并且是两块两块摞起来往宿舍里抬,青只能用一只手一块一块的捏抓。

干活累了又有些激动的洁红光满面地说:“等卸完这些,我做点饭,你吃完以后,帮我把这架子车送回政府院的车库吧!放这会丢掉的。”

青很难为情,他从不串门,没吃过别人家的饭。

洁说:“你嫌弃我。”

青有点不明白问:“什么嫌弃?”

洁用抬煤的脏手擦了一把眼睛,好像流眼泪了,脸一下子黑花起来。

青难过又慌张的说:“不是不是,我不好意思在别人家吃饭,对吃啥饭从不嫌弃什么?,主要我不回去,我母亲会等我的。”

洁说:“我做饭很快的,这么麻烦你,而且已经这么晚了,你已经回家晚了!”

洁倒了一盆水,就给青洗起手来。青说:“你放上毛巾,我自己洗。我在家就是这样,洗的挺干净的。

洁说:“那会把毛巾又弄脏的,我给你洗吧!”

洁温柔而又快速的打着香皂把青的手给洗的干干净净。青全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和冲动,他脸涨得通红,一会儿觉得血液全在头上,脚底下像过度失血似的,开始麻麻的,接着全身头皮都麻麻嗖嗖的,手竟开始抖起来了,他几乎要瘫倒在地了。

洁快速的炒了盘大白菜粉条,在锅上腾的馒头。

青一直感觉头晕乎乎的。

总算吃完了饭,青赶紧拉着架子车走。

洁说:“咱俩一块去送吧。”

走在路上青拉着架子车,洁走在他身边说:“窗户的木板是我找人订上去的。唉!我大专毕业那年,喜欢上了我们县一个人,他对我一开始极其好,说他离婚后一直未再婚,想娶我,结果我怀孕了,他让我去做了人流,但真相却是,他根本没有离婚。我去告他,他反倒把我给告了。我差点被抓起来。我父母气的跟我断绝了关系。我母亲原本有高血压,突然就去世了。母亲去世后不到一年,我父亲结了婚。

洁看了看青,接着说:“原本想着跟姐姐来这边工作,有个依靠,谁知道我姐姐姐夫调走了。他们调走后那个房不再让我住了,政府院内又没房子,房子租到这后我被一个小流氓给欺负了,我租上这的房子以后,他老来找我,我想结婚,但是他得知我被抛弃过,说他的家人不同意,说我天生就是个不正派的女人,他不能跟我结婚。于是我坚决拒绝和他来往。可他老是晚上来砸我的门,有次他带着好几个藏民小伙子半夜砸我门。我不开门,他们就砸玻璃,所以第二天我找人把玻璃窗户全钉上了木板。”

青感到很震惊,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非常沉闷。

冬天的夜晚竟然是这么的燥热。青热血沸腾,如果双手健全的话,想去将这人暴打一顿。

青和洁放下架子车往回走。冷清的道路两旁,白杨树一颗棵竖立着,单薄而又干枯,整齐排列。远远的高高的树枝上有零落的鸟巢,在没有路灯的夜晚,看上去一个一个黑黑的,圆圆的,孤零零的。

青说:“你会找到幸福的,你是国家干部,又有文凭。”

洁有些羞涩地问:“假如你没结婚,你愿意娶我吗?”

青感到呼吸困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不语。

卑微的青很自卑的想:他小学毕业,干杂工的活,俗话说的好“人配衣,马配鞍,瘸驴配个破布袋,”他就是一个瘸驴,最主要他到底也算是一个结了婚的人,也不知道这个珠还来不来了。”

青想起来,结婚那天请完客,和珠去领结婚证,民政局就在教育局的隔壁,他俩好像还见过面。

洁个子很高,身体健壮美丽,走路腿有点弯,烫着头发,眼睛非常的大,嘴唇涂着红红的颜色,但眼神里流露出一种似乎自卑和痛苦的神情。

到了青的家门口,青说:“我一会送你回去吧,我先回家跟我父母说一声,然后我还得去马号那边住,也是害怕把玻璃给砸了呀!”

洁问:“你老婆不在家吗?”

青说:“她父亲病了,回家去了。”

洁说:“奥,回的山东?那么远。好的,你先回去跟你父母说一声,我在这等你。”

青看了一眼洁说:“那好。”

回到家,母亲秀爱还没有吃饭,在等他,非常着急,不停的问你去哪了?你去哪了?青说没去哪?我已经吃过饭了,帮一个同事拉煤来着,回来给说一声。

青出了院门,找不到洁,原来洁躲在墙根后,青问:“你干嘛躲到那儿呀?”

洁说:“我怕被人看到,万一你老婆知道了,对你也不好。”

青很无语,两人不言语低头走路,到她家门口的时候,青就见到了那个小流氓。还不等洁看清,他愤怒的扑过来,一只手抓起青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狠狠一拳把青的鼻子给打出了血。

想到这,青的鼻子还有些疼。青也不知道,他俩到底是啥关系,洁对青大声喊:“你回吧!”然后迅速进屋锁上了门。青往回走着,他没打过架,也不会打,只能受伤逃跑,很愤怒,很委屈,他快速往回跑着,假如让母亲秀爱给看到满脸的血会多伤心啊!

那个小流氓没砸开洁的门,开着吉普车过来,路过青的时候,他打开车窗向外对着青吐了一口痰,喊到:“你再敢骚扰她,我一车撞死你。冇手还敢乱搞。活够了吧……”青浑身哆嗦。那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被流氓打骂侮辱。

把霞一个人放在家里,他是绝对无法在那安心上班的。

第二天,县政府就派车把他送去了唐乃亥乡,还给他买了米,面,蔬菜,青油。接替他的是老姚,老姚老婆早逝,一人带大了儿子,之前在水文站工作,因身体不好,已病退,老姚因为儿子很扬眉吐气,他的儿子是县上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

走之前青给项旦主任说:“我用一下您办公室的电话吧!。”

电话是打给玉的,他把自己的情况给玉说了一下,希望玉能请假回来陪霞。霞上高中,眼看要考大学。家里的狗也没了。霞万一被糟蹋了,一家人就完了。电话里玉并没有明确说可以回去。这让青一路忐忑不安。

到了乡政府,乡长是山东老乡。对青很热情,请青到他家吃了晚饭,说他过几天一家人就要回一趟老家,过完年回来,这里人也不多,让青多操心了,把狗喂好。

夜里青睡不着,乡政府养有四条狗,犬吠声此起彼伏。青出门看了几趟,也没发现有什么东西可狂咬。他开始担心霞。

等天微微亮时,青已经走到了家。

当玉和霞打开门,看到哥哥青冻得不成样子时都哭了。

玉接到青的电话后就找龙所长请假,龙所长很不高兴的说你刚请完假呀!这次再不行,谁家还没有个事?你们芝麻点事就请假。

是德,一把拉住了龙所长的上衣领子。我都一年了,一次假都没请,一年没回过家,我的假期全匀给她。

龙所长客气地对玉说回吧,有事回吧!

德又去找了车,找的是税务所的新车,玉坐着回了家。

霞握着青手说:“哥,你没吓着吧,走了一夜。”

青说:“快给我做点面条吃,太饿了。”

玉麻利的去做饭。

霞说:“你俩放心,我没事儿的,我不害怕呀,把房门关好不就行了吗?我又不出去。你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兄妹三人吃完饭,青说:“我走到河滩,看见飞碟了。”

玉和霞都瞪大了眼睛。

青说:“真的,乡政府那几只狗咬的不行,我根本睡不着,我也很担心霞,然后我就走出来,顺着车开去的方向,往回走,一开始天边有些蓝光。约莫走了两个小时。我怕迷路,一直就看那个星星和山尖,因为冬天的夜晚,站在咱家院子也能看到那颗星星和山尖在房后头。突然一个飞行的旋转的一团帽子似的,亮亮的闪过去了。绝对就是飞碟,跟一个闪光的大盘子似的,又像一个飞出去的大草帽。”

玉说:“是有飞碟的,早都发现有飞碟,肯定有外星人。”

霞还是很惊惶:“飞碟!好看吗?大哥,你万一被狼吃了咋办呀?”

青说:“唉,狼我倒不害怕,远处有跑来跑去的小动物,不知道是狗还是狼,一点都不感到害怕,我倒是害怕看到人,还好,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碰上。”

玉说:“明天我俩去县政府,看能不能别让你再去那儿了?实在不成。哥,我养你,咱不去上这个班了,给的工资那么低。还让你去那么个地方。”

青说:“没事,等爸爸妈妈回来以后,我就安心在那上班,挺好的,粥我也会熬呀!你好好上你的班,唉,没想到咱们都混到基层去了。爸爸能从农村老家跑到县城,咱们从县城全跑回农村去了!不过咱们属于国家人,好歹有工资,不管多少,能养活自己。等我种些菜,咱们家冬天就有菜吃了,那里种洋芋长的可好了。”

玉说:“哥,没事,咱家的情况特殊,咱俩还去问问吧!”!

青问:“别去了,问什么呀。那你几天假?你要是多住几天,我就今天回去上班。那个乡长说他过两天要回老家。”

玉说:“我也不知道是几天呀!你先睡一觉吧,好好睡一觉再说。”

青脱掉棉衣,玉看到青穿着一个漂亮的毛背心,手工编织的,淡青色,花纹是斜方块,很好看,问道:“这么漂亮,谁给你织的?”

青说:“我先睡一觉,醒来再跟你说。”

青收到这件毛背心也是很郁闷。是洁准备和那个小流氓结婚前,用报纸包着,在政府大院给他给的。他当时手被狗咬了,缠着纱布,母亲秀爱又给他缝了个皮手筒子套着。洁让他拿着,塞到他胳膊肘上,他坚决推辞,不想要。

洁抓着他的手筒问:“怎么了?”

青说:“被我家的狗咬了。”

洁说:“没事吧?疼吗?我要调走了。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面了,就做个留念吧!”

青因为洁挨了一顿打骂侮辱,有些恼怒地接了过来。回家给母亲秀爱看了。母亲说:她是念你好,过意不去,穿吧,织这么好。”

后来听说洁调至省城,死活不结婚,玩失踪,气得那人像疯了一样。见人就骂洁不是人,是他的母亲出面,洁才调至省城去工作。

青想想:当初自已又是何必呢?是因为珠走了,受到了冷落,受外人的讥笑,让他失落,所以被诱惑?还是仅仅因为求助了他,去帮了忙?

母亲秀爱,成天一车一车一车,甚至一天能拉十几木架子车煤块到政府每个办公室。母亲没有一次瞪着大眼,眼巴巴的祈求任何男人去帮助她。

自己因为那次挨打辱骂后对生活更加充满了恐惧!仇恨起当官的家人来,想想这跟他家人有什么关系。全是自找的羞辱。那天回到马号的房子,海看他鼻青脸肿的血迹,非要去找那个人打架。青当时极其悲哀的说,咱们打不过他的。想到当时的那种心情,青感到羞愧难过……睡着了。

下午青去菜市场买菜,父亲母亲走后温室没人打理。刚到菜市场,就见一个卖橘子的女人,被一个小伙子在殴打。青非常愤怒,虽然那女的是因为短斤少两被打的,但是一个男人打一个中年妇女,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他将一只好手的拳头攥的紧紧的。那人踢翻了几筐橘子后开着崭新的桑塔纳轿车走了。青回到家里问玉:“那块黄金还掉了吗?”

玉说:“还没呢,我没见他呀!”

青说:“我今天见那个人了,他为了几个橘子,把卖橘子的女人打了一顿,踢翻了她所有的橘子筐。他的东西不好拿。搞不好,会把命搭上的。”

玉说:“我知道的,我还了解到他不止一个老婆,他还有一个汉族老婆就在五龙所的乡上,这个农村女该岁数很小,还给他生了个女孩。这个人真让人恶心。”

再过一个礼拜就是春节了,春节青和玉都是有假期的,但是这几天怎么办呢?

霞说:“你俩好好的上班去吧,我没事。我锁着门,能有啥事呢?”

玉给霞找来了单位的同事梁姐,梁姐每天下班来她家住,这可把霞弄的难为情极了,寒假也不好意思睡懒觉了。

青和玉去坐小班车回单位,玉揣着金条。奴亥把金条给了海,她现在也把金条给掉他弟弟。

小班车已拉满了人。奴亥弟弟过来收班车票时,玉把金条给了他说:“你给你哥哥吧,这个我们买不起。”

奴亥弟弟意味深长的盯着玉看了一会儿,露出一种奇怪的笑意。

小班车路过唐乃亥乡,青下了车。虽然是腊月天,但是天气晴朗非常暖和。黄河水也未结冰,静静的流着泛着青蓝的光,高高的山耸立着,山岩由红色青色相间成条,雄伴壮丽。黄河边有几个戴着白顶帽的回族青年走着。

青沿着大路往乡政府走。突然有点喜欢上了这个乡,这儿感觉非常的静谧。望着奔流远去的宽阔的河水,青对珠的离去很释怀。珠带走了父亲的钱,如果自己有能力有本事挣到钱,他愿意帮助珠家等钱治病贫困旳生活。此刻他很希望有个老婆陪伴着他。他上班,她在家给他做饭。但他并不希望这个人是珠。他希望是一个善良的爱看书的安静的人,最好也有某些残障。

青身上依然穿着洁手工织的毛背心,感觉暖烘烘的。他和洁是不般配的。他配不上洁。他心灵深处就想找一个经历过残疾的被嘲笑的过的,对周围环境主要是人有所恐惧的,和他经历相似的女孩,他想去保护这个女孩。当然希望这女孩也是纯净的,单纯的不会有坏心思的可怜人。可以像母亲秀爱那样心地善良,勤快,但不必那么漂亮。他可没有爸爸那么自信,乐观。宽容大度充满信任地对待漂亮的老婆。青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或许自己更适应一个人去生活,单身下去。

霞上小学的一次获学校奖里的作文,写的张海迪的故事。青当时就很悔恨懊恼,自己为啥不向身残志坚的人学习呢?忍受着歧视坚韧地完成学业。

眼下没有文凭就找不到好工作,现在只能被人推来推去,干一些零零杂杂的活。小时候逃学父亲老对他说:“你要好好上学,爸爸小时候家里穷上不起学。想上学上不了。只要你愿意学,爸爸会供你到大学,爸爸要有文化早当干部了。”

青坐在土地上依着树干很想念父母,他已习惯依靠他们,他不在家,海也不在家,他走时把水缸水担的满满的,有他在家,霞和玉都没担过水。这个家是需要他的。一下子自已和最小的妹妹霞都需要自立自强了。

这个乡村主要以回族居多。他们这些人,大多数不上学,从小就干活挣钱。这里有几家挖金矿的,都在县城盖了小楼。县城街道两旁的小卖部几乎都是这个村的回民开的。奴亥和几个矿主,合资修建了县上唯一一个清真寺。听说奴亥还要在清真寺旁边建一个加油站。离县城五公里,目前是用围墙圈起的,放着好几大桶的柴油,专供他们金矿的车辆和机器使用。大院墙内大车,小车,推车整齐排列。全县人很佩服这群淘金的有钱人。青更是羡慕不已。

但是奴亥想娶玉,他难以忍受,不能接受这现实。从父亲光远的态度上也可以看得出,绝不会让玉接近奴亥。分明是两类人。具体是哪两类人青也说不清,饮食差异,习惯差异,宗教差异等等很多……想到这些,青有些头疼。

看着杂乱树林深处的乡政府,青一筹莫展。这些树杂乱无章,大概是杏树之类的,树底有腐烂的杏子和杏核,看到这些,青想起了珠家的葡萄园,珠用父亲光远的退休费承包了葡萄园,父亲这次回去能否吃到几个葡萄干呢?那样也算没白花那么多钱。珠的父亲去世了,谁能还给自己的父亲这笔钱。青情绪又低落下来,感觉自已很无用,珠在他这没得到爱抚和快乐,更主要是珠在他身上看不到未来,他的未来是什么呢?他的未来只是:眼前院里的四条狗,在等他喂食。除了眼下这件事,青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啥。

背包里有玉给他装的馒头,青拿出来一个,又装进了包里。站起来去街道走走。所谓的街道就是一条长街上只有一个供销社,两家小餐馆,一个小杂货铺。

青走进供销社,里面是厚重的木头货架和木头大柜台,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那打盹,回过头看着青问:“买什么?”

“一个牙膏,一个牙刷,一袋青盐。”

青还想要一盒烟,但想了想,忍住了。青将这些东西放进军用小黄背包里,路过第一个小饭馆时听到有人喊他:“青,是青吗?你进来。”

青听着声音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他是谁?正在犹豫,那人出来了,只见这人高大魁梧穿着工商制服,很英俊。

“我是黄河,我弟弟黄洋,黄江,妹妹黄青,都是你这个留级太师的同学。哈哈哈哈哈……”

青看他喝了酒,满面通红。

黄河说:“来来来进来吃饭请你喝酒,我正这一个人喝酒没意思,你怎么会在这儿呢?你还是那么不爱说话。”他两步走过来,搂着青的肩走进了小饭馆。喊到:来盘炮仗。对呆呆的青说:“你没吃饭吧!”

青问:“你在这上班?”

黄河说:“先吃饭。”

他说完给青倒了杯酒。

青喝了一杯,这是青第一次喝酒,他是绝对不能喝酒的。

青立刻满面通红。

黄河又拍了拍青的后背说:“听说你结婚了。”

青不吭声,吃着服务员端上来的一大盘面条,这是他第一次吃叫炮仗的东西,有碎肉,菜瓜片,还有点小粉条,青红辣子,黄河给他倒了点醋,说:“吃吧,你在这干嘛呢?”

青咽下一口饭感觉还是蛮好吃的,说:“谢谢你啊!这个挺好吃的呢,你吃了吗?我被调到这来上班了,乡政府,值班。”

黄河说:“是吗?调这来了,你老婆也来了?”

青说:“她!走了,在报纸上声明了,已经和我离婚了。”

黄河啊了一声,随后哈哈哈哈哈笑着倒满了酒杯,端给青说:“干杯,没啥了不起的,我也离了。”

青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手有点颤抖说:“可是她拿走了我们家肆仟块钱呀。”说完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你家有这么多钱,是她偷走的吗?”

“不是,是我爸把退休金给她当的彩礼钱,给了她钱,他才和我结的婚啊!”

“你应该告她去呀!”

“告什么呀?钱要给她父亲治病。结果他父亲也没了。要不回来了。”

“你父亲咋对你这么好呢?我父亲的退休费全自己好喝好吃,喝酒享受完了,一分钱不给我母亲,更别说给我们花了。”

“你为啥离婚了呢?”青红着脸问。

黄河说:“嫌弃我在基层调不回去,照顾不了孩子,她太累了,反正事情很多。嫌弃我天天喝酒,不提她了,干杯!”

青说:“我不能再喝了。”

黄河说:“这杯必须喝,你那年帮我用架子车拉过一袋牛粪,你记得不?”

青说:“我记得呢,你骑着自行车去捡牛粪,捡了五麻袋,不好拿。一袋是我拉回来的。你从小就很能干呀!你父母身体都好吧?”

黄河楞了一下说:“早离了。我母亲找了个挖虫草的,走了。哈哈哈哈。那年都她五十岁了。你没听说吗?我父亲去年也去世了。”

青啊了一声,问:“那你们家的黄洋,黄江,黄青都好吧?”

“都挺好的,我们家地几个都考上干部了。你当初不好好学习,你其实比我学的好,唉,你老逃课,你工资很低吧?”

青爬桌子上难过起来,他记不清他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他从不轻易哭泣的。

黄河说:“别难过,钱多,多花,钱少,少花,没钱就不花。再说了,钱就是身上的污垢,洗掉了会又长出来的。来干一杯。”

青说:“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我不舒服呀!”

黄河说:“你父母都好吧?”

青说:挺好的,我父亲身体不好。”

黄河说:“你妹夫,我认识。”

青抬起头问:“什么妹夫?”

“那个银行杀把子德。”

“哦,你说的是他呀,玉还没结婚呢!”

“早晚的事儿,我和德喝过几次酒了,他说早晚要娶玉的。”

“这谁知道呢?他能对玉好就行呀!”

“对玉那绝对好不了。”

青发懵地问:“那他说什么非娶玉不可呢?”

“你是童男吗?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他是个疯将。疯将懂不懂。极度自私随心所欲,自我为主的人,只对自己好,不会对别人好的。”

青摇了摇头。

黄河说:“不过他未必疯得过你妹妹玉大美女!”

青瞪大红眼问:“啥意思,疯将是个?我真的不懂啊!

“哈哈哈哈,牙狗总算懂的吧?”

青又问:“我妹玉怎么也是疯将。”

“哈哈,我的意思是玉那么漂亮。要疯起来……要真是那样。德未必会娶她。德就看到玉稳当老实说一定要娶到她。你父母太老实了,所以你们也很老实。德这人,三个字扣,奸,坏。”

青说:“你也别喝了。你有点喝多了。”

小饭馆里就他们两个人,天气阴沉沉的。一阵风卷着满街的尘土,打着呼呼声,朝着饭馆门扑过来。

黄河喊到:“老板把门关上。”

老板是回民老头,满脸歉意的说:“领导,这个时间,我的饭馆门关上不行呀,你一个共产党员,堂堂国家大干部,还害怕风吗?他献媚似的说着给黄河和青添上了茶水。”

青有些难受,头闷闷的,很不舒服。对黄河说:“回吧!”

黄河看着他问:“回哪?”

“我不回,你们单位有灶吗?乡政府好像连个食堂都没有,你吃饭咋办呀?要不你来我们工商所食堂吃饭吧!不过我们再过一个礼拜就放假了,食堂也不开了。”

青听着这些话还是很感动。

黄河说:“你春节专门来值班吗?应该让他们给你发双份工资。你们主任是不是项旦。”

青嗯了一声。

黄河说:“你太老实了,你春节应该买点礼物,去给他拜个年,把你的情况给他说一声,别来这了。项旦这个人心肠很好的,是我老婆的一个亲戚。但我已经离婚了,也帮不上你说话了。”

青说:“谢谢你啊!”

黄河说:“谢什么呀?等你原调回县上以后,我到你家,咱们再喝一场。”

“钱是啥东西!”黄河木语道。他看了看青说:“您母亲也是家属,是吧?没有工资。咱们两家同样都是四个娃。你父亲对你母亲和你们多好呀!”

青说:“你父亲是老革命,工资高。”

黄河说:“是啊,可从小我们吃东西,我父亲就会骂,也不给我们做新衣服,我上一年级,当时记得,我比你穿的烂呀,穿的是以前我父亲穿了好多年的旧军服,都洗的发白了,我母亲给我改了一下。我父亲老了更是舍不得给我们花钱,工资一分不给我母亲花,我母亲五十岁的人了,跟人走了,她是把我妹打发出嫁后,很绝望的走了。我现在跟孤儿一样。我工作以后就结了婚,也没想到把工资给我母亲给一点。现在想给她,也不知道她在哪?说完黄河又倒了一杯酒,自己喝上了。

老板对青使眼色,意思是他不能再喝了?

青把剩有半瓶酒的瓶盖上。黄河说:“你不要管我。你想回就回吧,我可送不动你了。”

青扶起黄河说:“你住哪儿,我先送你回。”

他俩,摇摇晃晃的,往回走。天阴沉下来,北风呼呼的刮着。街道上全是灰尘沙土,黄河擤了一把鼻涕,擦到了青的胳膊和黄挎包上。

“你为何把我往乡政府拉啊,我宿舍在那一头。你先回,闹半天是我送你。你当初应该和我家黄青结婚。你俩的名字还一样都叫青,只是我妹的个子太小了。”

“你说你想不想要我妹黄青。”

青吃力的走着说:“你妹是干部。我是个啥嘛。”

“我妹夫就是个疯将,不让我妹妹管他,管他就打,老打我妹。”

“你妹,不是在派出所上班吗?”

“哈哈,她当警察也管不了丈夫到处找女人,气的够呛呀。品德的问题,警察也管不了呀!私生活不检点,我打过他一次,但还是不改啊!狗东西,看上我妹有个好工作,把我妹根本不放眼里。你回吧,我自己能回,我在那头住。”

青回到乡政府值班室,发现之前的人把被褥全拿走了,青反应过来,他没带被褥呀!屋冷的跟冰窖一般。青摇晃着把炉子生了起来。狗疯狂的叫着。青不舍得把自己的馒头给它们喂上。用锅给它们煮了一锅面糊端了出去。四条大狗都甩起了尾巴。

青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一大团黑云拙劣的翻滚着。风似乎小多了,看来要来一场大的暴风雪了。他很担心黄河,不知道他到宿舍了没有?

这个暴风雪的冬夜,黄河永远离开了。他是回到宿舍后被煤烟打死的。早晨单位的人去叫他上班,发现了并把他送到医院后,没抢救过来。青年后才知道这事。

而就在这天夜里,玉大出血,直到昏迷。早晨被喝的大醉的德请来的大夫把赤裸裸的玉抢救了过来。

青下了班车后,玉坐着班车走到山顶,特意从车窗往下看去,黄秃秃的山下就是黄河水,一派荒凉。她突然很想德,因为德的蛮横,龙所长才给她准了假。路上青给玉说,土建设林队长的在县邮电局上班的儿子小林,老来政府值班室找他玩,说很喜欢玉,不知道玉答不答应。玉心里比较着:德爱就大声说出来,比起这种唯唯诺诺的人,强多了。尽管德有这种那种的毛病,还有一些过去的滥事情。玉感觉德敢说敢做,是有些担当的。

到了五龙所,看到德在院子看着她,玉突然脸红心跳。龙所长和大肚子的晖在营业厅上班。

德对玉嘘…了一声说:“赶紧悄悄回宿舍,下午就不用上班了。”

说完德也跟着进到了玉的宿舍,他俩像做贼一样,窗帘原本就拉着。屋里很冷。

德说:“这么好的烤箱,我给你把火生上吧!”

玉去年一年也没生炉子。父亲光远把烤箱带过来,因为不做饭它就一直当着摆设放在那。冷就上床用电褥子。

德出去买来四节烟筒一个烟筒拐,还买来了一只卤鸡几个苹果。他让玉到床上去,拉上床帘,别露面。炉子安好,生着了,屋里特别暖和。

德说:“我也不能再出去了,再出去就发现你了。”

玉没有赶他走。他东拉西扯的聊着,该吃晚饭了。只听欠本的老婆说玉的宿舍怎么有烟筒冒烟呢?敲起了门喊道“吃饭了。”

玉赶忙让德藏到床上,出去说:“好的,我就来。”

德赖到床上说:“你去吃吧,我不吃,真暖和呀,我要睡一觉。”

说完就睡了起来。

玉去吃饭欠本老婆问:“德不吃吗?我见他给你按烟筒来生火着。”

玉说:“这会不知道去哪了,可能不吃了吧?”

吃完饭天已经很暗了下来,龙所长说:“你明天到营业室守着,我要去收贷款。”

玉嗯了一声,回到宿舍对德说:“你回值班室吧!”

德说:“我不。”

“你啥意思?你回吧!单位的人知道不好。”

“有啥不好的,我光明正大的,我要娶你。”

“别闹了,回去吧!”

“我才没闹,要不我俩去领结婚证?”

“我还没考虑好呢。我父母都还不知道。”

德说:“我母亲也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同意的。估计你父母也不会同意吧?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床来吧。”

玉生气的问道:“你母亲为啥不同意?”心高气傲的玉满面含羞的看着德。

德笑了,“你上床了,我就告诉你。”

“你再不走,我就喊了。”

“你喊吧,我不怕。炉子是我安的,火是我生的,你又是我的人。喊吧,随便喊。”

德说:“你每次回县上我可想你了,你没想我吗?”

“没有,从来没有。”玉恨恨的说。

“白眼狼。上床吧,没想就没想。我买了个小录音机,咱俩听,你去取。在值班室彩电后面盒子里。”

“那你去取。”

“我才不去了,来了还要砸门又砸不开。”

“咱俩在一起,不听也行,快点上来。”

玉恼怒的出门,走到值班室,听着有电视的声音,从窗户望去,龙所长一人坐那在看电视。玉没再进去。她去了趟厕所,站在菜园子里望了望天,“天欲晚来雪”“红泥小火炉”。玉笑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不知道是无奈的笑,还是幸福的笑,反正看着满天乌云笑了一下。尔后又想哥哥青不知道怎样了,晚饭吃没吃?霞不用担心的,梁姐会去做伴。难道这个德就是老天给安她排的另一半?即便是这样,也不该是今晚,也要等到明媒正娶,新婚洞房花烛之夜。这算什么呢?

这趟回去,梁姐给她介绍了另外两个行里的人,都说很喜欢玉的,问玉是什么态度?她突然把这个两个人都和德做了一下比较。难道真是那句话?上帝让我们爱身边的人,自已不知不觉已经爱上了身边的这个人吗?

她感到很冷。让龙所长把德给揪出来。那也不好,龙所长以后会变本加厉的欺负她,德似乎无形之中一直在保护她,可也会给她带来伤害。对,进去给德好好说,同意和他结婚,这事得慢慢来,让他先回值班室去。

玉回到了宿舍,走在床边拉开床帘。德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也不看玉,玉说:“你回吧!”

“老龙在看电视是吧?你没敢进。”说着跳起来,把玉抱到了床上。

玉挣扎着说:“你别这样。我愿意和你结婚,今天不行。”

“不行,我一天也不等了,我是会娶你的。”

玉奋力一挥手抓破了德的脸和嘴唇。德像疯了般,狠狠地吻着玉,扯光了她的衣服。玉大骂起来,流氓……

任凭玉怎样抵抗,还是让丧失理智健壮四肢的德给破了,德感觉兴奋极了。他想不到玉还是处女。同时也有点内疚,新婚当夜母亲会给床上铺块白纱布,要的就是这些鲜红的象征纯洁的颜色,他记得哥哥的新婚第二天母亲就拿着那块纱布给七大姑,八大姨看了。个个点头赞许。看着玉冷冰冰的流着眼泪对他没有一丝的激情。他头脑冷静了,给玉道了声歉走了。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疼痛难过,玉渐渐昏迷了过去。德回到值班室睡不着,买了瓶酒喝上以后呼呼大睡起来。

早晨晖见不到玉,去叫她,可是怎么都敲不开门?然后去值班室,看到门是开的。问德:“玉不知怎么了?感冒了,是不是新安的炉子,煤烟打着了吧?没上班也叫不开门。”

德满口酒气的一脚把玉的门给踹开了。他吓坏了,晖也吓得够呛,床上全是血。玉全身冰凉。德飞快的去叫大夫,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有想到去给玉把衣服都穿上,大夫来检查完,写了些中药针剂,赶紧让德叫个护士过来,卫生所就在五龙所的对面。很快玉挂上了针。玉醒了,全乡人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德脸上挂上了征服者的笑意。这下玉嫁不嫁他,同不同玉结婚?完全由他说了算。

就在春节发福利,发工资时德就自作主张的把玉的那部分扣了下来,玉问他“福利可以带到你家去,但是我的工资你得给我呀。”

“这些钱我要回去准备新房。你不想结婚,我还想结婚呢?”

玉说:“我要上去给霞买套新衣服过年。”

德,像个一家之主似的说:“可以,我给你四十块,你就说姐夫给她的年钱。”

玉气的说不出话来,问:“我过年也没有新衣服呀!”

“你的我去省城给你买,买几套时髦点的。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春节在我家过。”

玉说:“等订了婚再说吧!”

“还订什么婚啊,难道你还要彩礼钱?咱俩直接去办个结婚就行了。我妈那边不知道同不同意呢?你春节不去我家也好,我回去和我妈商量商量怎么办吧?”

玉被处在了完全被动的地位。不嫁他吧,已经这样了,还能嫁给谁呢?有很强贞操观的玉,突然绝望起来,认定德是把她推进到婚姻殿堂,过上尊贵生活的人。德要是不娶她的话,她这一生就完了。那么她真是有死的心了。听德说结婚这两个字,玉简直激动的想给德跪下地拜一拜,拜拜这个不对她始乱终弃大恩大德的人。

十个月后玉和德结了婚。玉对婚姻的幻想破灭了,也没了婚前美女应有的骄傲。他对德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糟糕的婚姻只会让一个女人丧失一切,销毁的不只是容貌,健康,还有生命。

光远坚决反对玉嫁给德,德没给一分钱的彩礼,而且对光远老两口子也不能保持起码的礼貌。

就在光远,他们还没从老家回来还之前,过完春节,政府上班,德和玉就把结婚证给领了。德的母亲也是哭天抢地,坚决不同意。当看到玉的工资,完全归儿子管,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从此以后玉一直生病感冒,六月全省年中决算,玉被派去省上比赛,比赛完玉去大医院做了一次全面体检。大夫告诉她:心脏严重变形,有严重的心脏病,心肌炎。不宜同房。最好不要生育,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看到这个结果后,德有空就去找措吉,措吉一如既往的对他热情似火。格桑书记已经调到省城去工作了,措吉原本也调到了省里,可是她为了德哪都不愿意去。

玉的工作更忙了,德的一部分工作也加到了她身上,而且还要照顾德的生活,负责洗德的所有带着措吉香水味的衣服。

玉想对父亲说她要离婚,感觉实在没有脸说,当初说想嫁给德,父亲曾对她讲过一个故事,她不听,她现在想起这个故事就后悔的要命。那是她准备和德一起到德的母亲家去办婚礼,父亲抹着眼泪给她讲的。母亲秀爱还在一边指责父亲说:“明天是孩的大喜日子,你哭什么哭呀?再说啥也晚了。只有好好过日子了,和谁过?不是过吗?”

光远哽咽着说:“你先听爸爸把这个故事讲完,你可以和他结婚吗?自己一定要想清楚。有一只漂亮的梅花鹿被一个猎人救了,这猎人非常喜爱这只梅花鹿,猎人家里还养着几条狼狗。狼狗们非常嫉妒梅花鹿来到这以后的待遇。但它们看到主人对梅花鹿的态度。他们也假装对梅花鹿非常的友善。这一天,猎人去城里办事。梅花鹿闲着没事就去草原溜达,她远远的就看见狼狗们在那里玩耍。小梅花鹿毫无戒备的过去,和它们打招呼,一只狠狗说我们和它是朋友吗?另一只狼狗说”不不不,她把我们当成愚蠢的羊了,或许把我们当成没有脑子,没有烈性的哈巴狗了。于是狼狗的狼性都发起来了,可怜梅花鹿就被这几条狼狗你一口我一口给撕扯吃掉了。这就是不同的人生活在一起的下场,人和人的不同,就像不同的动物在一起,有的是会把命搭上的。”

玉当时感觉父亲说的太玄乎了,她从小的生活,虽然贫穷,但是家庭生活是多么的和谐,父亲那么爱母亲,母亲那么疼孩子。从来不知道生活恶劣的版本有多少个的玉。看了很多书里也都是美好的爱情,生活无比幸福的家庭。

父亲光远几乎天天卧病在床。母亲悉心照顾着。而玉也再没把工资每个月交给母亲,工资在发放时,连商量都不商量,全部由德拿着,德把玉的工资,一部分交给自己的母亲,一部分用于和措吉在一起的开销。

玉因德夜不归宿气的晕倒了几次。龙所长对她说,明天晖休完产假来了,你上县里去治疗一段时间吧,这几天也不忙。

玉对德说:“把钱给我,我要去住院,要么你也上去,咱俩把离婚证领了,我俩离婚吧!”

德斜睨着玉:“离就离,不过等明年再离,你不怕丢脸?我还怕丢脸呢!”狠狠的甩给玉一百元钱说:“装修新房的钱还没还完呢,你最好去大医院住院治疗,这样可以报销医药费,别到私人诊所啊!”说完扬长而去。

玉坐着行里的车,直接到了医院,父亲也在医院住院。做完检查玉坐在父亲的病房。

父亲闭着眼问:“那些人都走了吗?”

玉纳闷的问:“哪些人?”

父亲好像掉了滴眼泪。

“爸爸,你怎么了?”

“院里那么多回民都走了吗?”

玉说:“院子里没有人。”

光远说:“这老天爷咋不收我去呢?把年轻人一个一个收走了。”

玉轻轻问爸爸:“是谁没了吗?”

“那个开金矿的奴亥,和他弟弟买了辆叫康明斯的大车走到河卡山掉下去了,俩人都没了。”

玉啊了一声。

光远说:“去年冬天住院出院,还是他送回家的,唉,感觉就像昨天。小伙长的多精神呀!要不你给他去烧个纸?哦,对了,他是回民不兴烧纸吧!”

玉一阵难过,胸口疼痛。人生难道就这么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