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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楼门外。
无心恋战的三派在掌门的带领下溜得还是挺快,基本上没损失人就撤了出去。
门外这是淙元镇山外难得的一小片平坦空地,平日里头白月楼门客在此操练,还算得比较空旷。
峥阙六绝的廖文翟、张北边和詹汤眼见还是没法打进去,还是很仁义的断了后。
沈裴则是没断后,他跟着那三掌门先跑了出来。
他这次来不仅是应欧阳知令的聚会令——实际上,就是欧阳没有发这羊皮金纸书,他也会来到这里。
除了那次和同伴一聚以外,他本来也不跟着其他的人行动。
他有别的目的......朝廷下发的命令。
或者说,是皇帝亲自下的任务。
能直接接到皇帝的命令,沈裴到底是什么人?
在峥阙六绝的名号之外,“财中绝”的名头是更早出来。
而在“财中绝”之前,这位身材看起来更像是文官和商人的人物,以前其实是训练有素的皇帝亲卫。
只是在后续立功,升官发财之后,就离开了需要他自己下场斗争的地方,变成了这幅模样。
那么,他和北巡阁到底又是什么联系?
其中北巡阁的成立还是相当复杂的.......不过各位看客只需知道,北巡阁成长为如此庞然大物,沈裴功不可没,甚至在最初的成立之时,还有人推举他来当北巡阁阁主。
可他实在不愿意就困死当个领导层,他还是更愿意游走江湖。
于是,他把大部分的职权交给了现在的北巡阁阁主,一个当今大龙皇帝信任的人.......也是他信任的人。
而他则负责斡旋北巡阁的财务方面,让北巡阁至今为止没有向朝廷要过一分钱。
钱是不会骗人的。
谁给钱,就给谁卖命,这是很简单的事情。
如果北巡阁是朝廷给钱,谁也知道这就是官府走狗,谁也不能信服。但沈裴的努力下,光不拿官府一分一毫这点还是获得了一部分江湖人士的认可,使其在江湖上还是保持了地位,和一定的说话权。
“财中绝”名号也由此而来。
将事情转回。
白月楼之行出意外,他得调整自己策略。
向三位掌门拱了拱手后,沈裴开口道:
“三位掌门,我有要紧事和你们说。”
“什么要紧事!”
孙有义才狼狈率领门人弟子出来,原本被算计本来就很不耐烦。
可看到说话人是沈裴,皱了皱眉头,又把后面半句话吞了下去。
“乱景之下,我等还需整顿弟子。沈公子有话,不妨直说。”杨纤接过话茬,淡了一些孙有义急躁的谈话情绪。
“好!”
沈裴看着眼前三派掌门,眼神淡漠。
“方才得悉,北巡阁阁卫已尽数到场,接下来白月楼之事由北巡阁接手,我来通知三派尽早分散退去,以免误伤无辜。”
北巡阁阁卫,北巡阁最强的高手,在江湖上的威名就和白月楼的月字高手无二。
他们行踪成谜,实力成谜,就连代号也仅有北巡阁内高层有人知道。他们不轻易出现,只在北巡阁必要时才现身,做些清理门户的事情。
比起堂堂正正以一敌百的白月楼月字高手,手法诡异的紫花楼使者,阁卫是行于暗夜之中的沉默利刃,某种意义上……更令江湖恐惧。
三派掌门互对了一下视线。
本来这次被人算计是没有要到好处,已经是有些亏损,没有理由再回头。
而北巡阁宝库被盗,大抵是同白月楼有所关系,现在出动阁卫这样级别的战力,必是想来算账。
那么……此时此刻暂做撤退,之后再回来坐收渔利,想来才是最好方案。
“甚好。”杜医无有异议。
“可。”杨纤点头。
“走走走,早不想理这烂摊子了,那如枯兰的女人真是无法无天,下次别给我逮着了,不然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孙有义将手一挥,转身便走。
三人向沈裴一拱手,向着不同方向四散着退走。
三派谁也不是一条心……到时候要回来坐收渔利被哪一边绊住,肯定也是有些说不好的尴尬。
不如干脆些,就先散去。
见那三派弟子离去,沈裴冷哼一声,从兜中摸出一个烟花来。
点燃,放上天空,爆出红色的红芒,让北巡阁的人开始行动……本应该是如此简单的事情,被一个意外打断了。
在烟花升空之时,一道耀眼的蓝光顿时照耀了天空,将阴云笼罩的大地一瞬间照得宛如白昼。
沈裴浑身僵住。
那一瞬的蓝光完全吞没了烟花这点微不足道的红芒!
这还不算什么……再望眼看去,白月楼本身竟然暴涨高度,高了有原一倍有余,而其的楼顶,竟然被那蓝光撕裂了一大半。
再见多识广的人见到这惊悚的一幕,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吃了菌子生了幻觉。
可沈裴是迅速回过神来,从兜里再拿出一支信号弹来。
信号弹无论质量精良与否,总是会出问题就会问题很大的东西,为以防万一,他备了几支备用的。
再点燃信号弹,看着红芒总算在半空绽开,沈裴总是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白月楼门口,断后的三人总算是从楼里跑了出来。
一众白月楼门客也没有继续深追——毕竟人都打出去了,说不打了,按照江湖规矩就点到为止。
比起跑出去的,内部还有没解决的问题才最为急切。
“哦?沈裴你在这等我们吗?”
浑身亮着金色的廖文翟有些意外的看向沈裴,他的“炎铜金身”刀枪不入,方才挡下了最多的攻击。
“难得哦,沈公子。”张北边语气多少有些阴阳怪气,“竟然比我们要早到。”
“必须的啊,沈公子就是这么准时啊。”詹汤也笑嘻嘻的应和着。
“什么意思?”沈裴不高兴了,“好像说的我在这等你们也有错?”
“哎没有。”
“怎么会呢。”
“是啊是啊。”
敷衍的语气,嬉笑的神情,已知他们是阴阳怪气的极品了。
沈裴更加不高兴了。
“话说回来,沈裴你刚才放的那个烟火,是用来作什么的?”张北边问道。
“喊我的人来接手。”沈裴冷哼一声。
廖文翟听了,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北巡阁的人也来?”
张北边和詹汤看向沈裴。
他们认识已久,自然知道沈裴是北巡阁的元老人物。
可谁也知道北巡阁多少和朝廷有些瓜葛.......且那阁主在大事上更多的听得还是朝廷的命令,而不是沈裴。
他们毕竟是江湖人。
就是信任好友,可江湖人士听着这样不明不白的势力要介入,总是会心有芥蒂。
“有何不妥?”沈裴叉着腰,“老岱还在上边,三派又作猢狲鸟兽散了。白月楼门客功夫虽然不是说人人胜过大伙,可江湖高手也众多。就凭我等,要接应他下来,手里也得有些筹码,是否?”
“也是。”廖文翟双手合十,“只是我此前听闻一位师弟说,师父今日也在向白月楼这边来,就是不知这白月楼到底有何古怪了。”
“什么?金山派的陈师傅也要来?”张北边惊诧,“这位不是武林大会也请不动的人物么?”
“要我看,淙元镇真是要乱得要命了,白月楼到底有什么古怪……啊?!”
詹汤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白月楼,惊叫出声。
他下巴差点没掉在地板上。
才出了白月楼门来的廖文翟和张北边也被这声一惊,循声是向白月楼望去。
看到白月楼上空那样一幕时,他俩也是震惊非常。
见三人如此表情,沈裴刚才被阴阳怪气的心情好了一些,笑了起来。
“三位,你们才从那里出来……难道不知晓白月楼发生何事?”
“谁晓得!”张北边吼道。
廖文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缓缓道:“沈裴你能晓得……眼前发生什么?!”
“在复原?!白月楼是有如此高?那,不,那是什么妖术!”詹汤也开始不知道该震惊哪个点比较好。
“我当然晓……”
沈裴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将后半句咽下去后,抬头向上看去。
随后……他竟然看到白月楼周遭碎片正在缓缓复原!
刚才那个也就算了,复原……是什么情况?
超出理解能力的现象发生着,这次他也看傻了。
这还没完,复原了之后,那高高的楼层上方顿时似有电闪雷鸣,不多时,竟然连雨也落下来,像极了是神仙在天上斗法。
“沈。”
回神过来,有人在叫他。
沈裴把失焦的视线放回来,一个身着烫着暗金色黑衣的蒙面人已经站在了身侧。
北巡阁阁卫,赵轻海。
沈裴还没那么胖时曾和他共事,那时赵轻海还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菜鸟,沈裴三招就能放倒对方。
在他荒废了不少武功的今天,赵轻海已经成了当今顶尖的杀手,可能现在对方三招就能放倒他……
只能说士别三日。
赵轻海向他拱手后,也没忍住向白月楼高处看去。
“眼下——是如何状况?”
“有人生变,来的三派人全成了她陪衬的棋子。”沈裴言简意赅,“而那女人要上白月楼抢‘那个东西’。”
“强闯白月楼?胆大包天!是什么人?”赵轻海的声音隔着面罩也能听出凝重。
“不甚清楚,领头女人极善计谋,会妖术,身边还有一位超越岱恒的绝世强者……只是我还觉得看不真切。詹兄,你如何认为?”
苦昼出剑时,沈裴就在旁边。
他现在虽然武功荒废了不少,但他看人的本事还是清楚得很,只一瞬就判断了那是极其可怕的人。
可……那毕竟是超出了认知的一剑,天底下谁都害怕,谁也不能确定那一剑有多高的境界。
在不确信的情况下,沈裴选择询问同伴里眼力最好的人。
詹汤不识蒙面人。
可既然是沈裴的人,自然就是临时队友。
因此他也没吝啬自己的判断,大声道:
“沈兄你已所述不错,以我之见,那苦昼甚至比岱恒还要强上很多,就是那魔教教主郭渺暮来了,我想也不过如此!”
众人听到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脸色更不好了。
魔教教主,不但其魔教让武林腥风血雨,本人的武功也同样无人能敌。
当年李麟柒同魔教教主同归于尽的消息,天底下人除却魔教信徒以外,江湖的高手们也是深表怀疑。
毕竟在当时的他们看来那李麟柒不过是江湖中的刀法大师,是很厉害的人类,魔教教主可……已经是接近神魔。
如此恐惧一直过了好几年,魔教确实分崩离析之后,才悄然消磨下去。
“那苦昼,真当如此厉害?”有个好奇的声音在詹汤旁边响起。
“他仅用了一招剑气,就斩退了包括两名白月楼月字高手和白月楼主在内的所有在场白月楼门人。”詹汤一笑,“哈,但话也说回去,那一招之威说明不了什么,也许他就只会一招。让我和他对招……他没准和我也相差不多,甚至几招也就被我击败了。”
又开始吹牛不打草稿了……熟悉詹汤的张北边廖文翟和沈裴已经开始有些尴尬的叹气起来。
“哦,那白月楼上的那些……动静,估计也是他们在打斗。”旁边的人说话声音也没紧张感,只是一味感慨,“呀——动静真大,果然人都是天上来的仙子,神仙打架动静可太厉害了。”
“仙人?”
赵轻海下意识问着。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下一瞬,他身子已经快自己的意识一步,拔出了随身的刀。
在——“忽然感觉这个忽然出现,且自说自话的男人不是那么简单不,不对,刚才站在这是没有这个人的!他究竟何时来的?”——这么个思考的过程走完以后,他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且看峥阙四绝这里也是反应过来,廖文翟亮起炎铜金身,张北边抄起大刀,詹汤双手摆好架势,就连沈裴也白煞着脸慌忙抽出了手边一折扇子。
只是站在那里说风凉话,甚至没有显露敌意,没让人认出他是谁……就让当今江湖的强者们全都慌忙失措。
能在这样毫无掩饰的大平地,悄无声息的来到最善于暗杀的阁卫和几个高手身边。
甚至于——说了一句话之后,都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本以为白月楼里的就是绝世强者了,但现在这又是什么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