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敦,万物滋萌。
夜色浓郁,子时末了。
早些时候,冯欣遵照佛盼巍的安排,折返往龙陵口打探。
六日前,额,眼下过了子时,应该算七日前了。
七日前的当天,兄弟六个在老七杨化乾所驻守的龙陵口那,未有什么收获。
随后,一行六位出龙陵口北上,用四天时间,奔赴至距离北地胡贲所驻扎的见龙口不远处。
兄弟六个就那么的,在荒郊野地里胡乱睡了两天。
直到早晨醒来,缺吃缺烟,急得哥几个抓耳挠腮。
忽见山深之处有丝丝炊烟,佛盼巍大腿一拍,表示他自己原地等候北王王聚的动作,命令李军师和梁迪去寻找炊烟源头,命令车恒往见龙口方向打探,命令佛盼屹携带密件回乡,而往龙陵口折返打探消息的任务,则交给了单独行动时,脚力最为优秀的冯欣。
飞累了就踏地腾跃,以冯欣的脚力,就算在今儿一天没怎么吃喝、抽烟的状态下,一踩一跳也有近百米之距!
飞奔路上,左右的村庄与农田渐渐多了起来,这代表已逐渐进入龙陵口城池管辖的范围了。
“噼里啪啦!”“啊……”
一阵细微的杂乱声音传入冯欣耳中,其间夹杂着生灵的哀嚎与咆哮。
冯欣止步,跃上一百米高红色巨树搜索声音来源,只见距离自己不足三公里的一个村庄内,火光冲天!
冯欣面色沉沉,他尽力擦亮自己的眼睛。
只见,数量将近五百的三眼生灵,在村庄内大肆破坏。
村庄中间晾晒粮食的广场上,几十名或老或幼的钰龙同裔,被三眼生灵们团团围住。
数十青壮钰龙百姓,或因反抗但寡不敌众而被斩杀,或被牢牢制住摁压在地,更多还在睡梦之中的钰龙同裔们,被陆陆续续从家宅中提溜了出来。
嘶吼声、咆哮声、咒骂声、呵斥声不绝于耳。
冯欣牙咬出声:钊莉鬼!
钊莉,即是钰龙裔们在对大陈五域外那些数量、品种、长相和品性等,都较为繁杂、众多的外族异类们进行分辨时,给其中一支外族异类标注的名字。
而鬼,就是钰龙裔们对其中有一些的,成天不怎么干人事的外族异类们的“统一爱称”。
受劫的村庄叫尹各庄,在冯欣二十岁前,没有受佛盼巍召唤进入军旅时,冯欣和擅长修理自行车的父亲,从香果村出发,最远就流动到过这尹各庄。
父亲对自行车有两种修法,文修和武修。
文修就是调整结构处理零件,一般用于小问题。武修就是直接上丹药给车子附魔,这就是大问题了,用于那种除了铃不响全车身都响的情况。
当年,东土和北地与中原商贸连通,官方载具的庞大耐用自不必说,而依靠这些条商道讨生活的平头老百姓们,每家都拥有一辆或多辆自行车。
从村里,经阡陌小道拉来食物酒水,在商道边兜售,或载着舟车劳顿、疲乏不堪的大陈运输队员,回自家旅店洗漱休息等……
因为自行车便宜又皮实,深受广大百姓喜欢,当年商道繁忙时,修自行车这生意真的挺好做……
啪,冯欣重重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我的思维又飘远了,冷静下来……
尹各庄的同裔们,额头上大都有一道细痕,平时他们以布条缠头以为护额。
传闻尹各庄的先代虽是蝎宗生灵,但早年曾与钊莉鬼们有过婚娶繁衍行为。不过,无论何时何地,尹各庄的生灵们始终表示笃信钰龙,所以大陈开国,尹各庄的诸多同裔们,便被评为大陈黄姓。
冯欣贴地,化为原形蝙蝠,悄悄接近尹各庄,一路上指甲盖大小的无灵魔兽群,在耳边嗡嗡,冯欣不做理会,在距离尹各庄一公里处停了下来,细细观察着。
脚下泥土散乱,庄家瘫软,钊莉大队的方向,似乎正是从自己脚下方向拐去了尹各庄。再回想自己方才在红树上所见的,那钊莉部队前锋调查的方向,似是整个大队欲往龙陵口城池而去。
嘿!和自己一个方向!……
啪,冯欣又给了自己一巴掌。再次看向眼前尹各庄形势。
眼前因为在队尾的缘故,钊莉大队的警戒战士们不仅数量稀少,行为更是十分松懈,冯欣左右环视一圈,借着夜色又慢慢向前摸去,来到距离尹各庄不足三百米处。
广场上,钰龙百姓大都被限制住了,钊莉部队为首一强壮的鬼,操着蹩脚的钰龙语言,向被制服的钰龙同裔们吼叫:“加入我们,或者死掉!”
“我加你妈……”一个被摁住的青年百姓赤着膀子,可能因为本是就寝的缘故,听见异动就径直冲出来,然后就如此赤条条的被制住了。
该青年百姓头部尽力上抬,对抗着身后摁压自己的力气,怒骂出声。
钊莉鬼没有多说,一刀挥下,青年百姓身首异处,被攒成一堆的钰龙裔百姓群中,立刻传出一阵哭声,七八个钊莉鬼直接摸了进去,将率先哭出的一青年女性、一男一女两个幼童,共计三位拖了出来,身后蹲坐在地的钰龙裔百姓们,不顾一切想拉住娘仨,钊莉鬼们不说二话,刀剑与利爪毫无顾忌的劈刺向所有伸手者。
“我们上溯千年,拥有共同的先祖……虽然,如今你们选择是忠于大陈,还是忠于血统,都是你们的自由,但……”
钊莉女大王从鬼群中缓缓走出,一边摩挲着刚才被拉出的两个幼童的脸,一边继续说道:“我,还是更倾向于你们服从我们,母国重回这片大地,你们的待遇必不会如今日这般贫贱。”
青年女性哭得不能自已,一把打开钊莉女大王的爪子,她搂着自己两个孩子扑向青年百姓的尸体,嚎啕大哭道:“我服你妈!外头鬼我服你妈!他爸!他爸!”
钊莉女王面色一狠,旁边几个鬼心领神会,径直用锋利爪子对准了娘仨头上的细痕:“不被救赎的孽种,死吧。”
娘仨齐齐毙命……
“啊……”百姓们哭成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
冯欣看到此景,眼瞪出血。
“不要杀了不要杀了!”尹各庄的老村长和他家族内的十来位战士,算有些战力,但他们此刻都被打废双手,在无数锋利爪子的挟制下瘫坐于地。
老村长悲痛开口:“大王!我村口粮、兵刃、所有物资!大王尽管取用,请留我村百姓性命!”
“刚才不是无比英勇?”钊莉女王没有理会老村长,对着钊莉鬼们吩咐道:“把所有妇孺收拢一起!”
钊莉鬼们一阵行动,像驱赶无灵兽类一样,将钰龙百姓分拨开来。
钊莉女王又转头看向众百姓:“是全家葬身此处,还是跟我们去干大事,三声之内给我答案,过时不候!一……”
一片寂静,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清晰可辨。
“二……”钊莉女王音色愈发凶恶,钊莉鬼们的爪子纷纷抬起,抵住了身下被制服住的钰龙裔老幼。
“我服从!我服从!”一些青年少年百姓,惊惧的喊出声来。
钊莉女王看着这些青、少年钰龙裔百姓,面色一缓开口道:“之前,种地背书两点一线,跟随我们,大口酒肉,女人、金钱、荣华富贵!”
听到钊莉女王这句话,三两个钰龙裔青少年的眼睛,亮了一亮。
尹各庄老村长见此景,一口血喷出:“娃娃们,你们……”
“爷,我们,我奶我娘,我们不想死……”一位青年百姓带头哭了出来,对着尹各庄老村长咣咣咣磕头。身后诸多百姓也哭着附和道:“爷,种地也好,投降也好,我们不想死啊……”
老幼妇女们也是哭成一团:“村长,我们……我们……呜呜呜呜……”
“罢了罢了,你们这些恶鬼!等着灭亡吧!大陈万岁……”老村长双目一闭,脖子对准一头钊莉鬼的爪子,划了上去穿颈而亡,身后许多同族纷纷随之赴死。
钊莉女王面不改色,气势慑压全场:“还有如这老头一般的东西吗?”
全场寂静。
“每三个我国战士带一个陈国青壮,阿孛,带二十战士巡游监军!”钊莉女王看着为首的强壮钊莉鬼,吩咐道。
阿孛点头应是。
“将所有老幼押至队前!急行军!目标龙陵口!”钊莉女王大声发布军令。
“嗷!……”
烈火中,溃烂的村庄中,钊莉鬼们放肆的高声应和着。
冯欣听见钊莉鬼们的计划,悄悄化成了人形,眼前有两个断后的钊莉鬼,此刻距离大部队有相当一段距离,这俩鬼听见军令想要起身跟上,冯欣突然极速行至二鬼身后果断出手,一头鬼瞬时没了声息,一头在惊诧间被冯欣牢牢控住了身体。
“再动一下生不如死!”
冯欣低声狠道,他一只手化为爪,死死怼住钊莉鬼额头上的眼睛,另一只手紧紧绞住了该鬼的脖子,将其拖倒,二位就此潜于地面。
钊莉鬼们的关键之处就在额上之目,冯欣是清楚的。
“呜呜额……”
看着面前村庄内逐渐开拔的大队,该鬼一阵激动,但他尽可能的动作下,依然未有别的鬼注意到他,该鬼慌乱不已,随着冯欣手上越来越重的力道,该鬼终于不再挣扎,转动着剩余两只眼睛,求饶般望向冯欣。
尹各庄内的火势依然强盛,生灵活动的声音却慢慢沉寂,冯欣又大概等了一百多秒,抬头看了看村内。
一片溃乱,惨不忍睹。
冯欣眼神一狠,爪上使力,该鬼的额上之目被破坏,钊莉鬼瞬间痛的惨叫出声,冯欣没有迟疑,借着该鬼使蛮力挣扎的劲儿,又折断该鬼的双腿双臂,将该鬼扛上肩头。
前路最少还有十多处村庄,且多是保留日落而息这一习惯的宗族百姓,钊莉鬼们若真如此这般一路夜间突袭,百姓们要受苦了。
“啊……”
被冯欣扛上肩的鬼,突然咬住冯欣的脖子,钊莉鬼们没有了额上之目,就如钰龙裔们不能化形一般,失去了相当一部分能力,但鬼们也是相当狡猾凶残的东西,趁着冯欣沉思远望的功夫,该鬼锋利的牙齿嵌入冯欣的脖颈。
“嚓!”
冯欣双臂开重拳,一秒五下,打的鬼终于吃痛,呜呜的松开嘴巴。
冯欣不再犹疑,又一重拳打在鬼的嘴上,只听鬼嘴中“喀嚓”一声,冯欣提溜住鬼的头甩了甩,绿色的血伴着白色的牙齿叮当落下。
“别给老子死了,你还有用。”冯欣嘶哑着嗓子说完,便提起该鬼,翻入道旁庄稼地中。
钊莉大队走的村道,虽然路况相对好,但其部队生灵数量众多,再加上掳掠大量百姓,他们行动速度绝对不比冯欣。
冯欣要走阡陌小道,虽然绕远,但这可以保证在不惊扰鬼的情况下,赶往下一处村庄,以便叫醒熟睡中的百姓们。
赤奋若,万物奋迅,丑时将至。
“师傅,我要去钰宝,多少钱!”
宋呈刺毙宋长生那一刻起,天宝塔内乱作一团,徒茵没有丝毫犹豫,跟着慌乱的生灵群体冲出了天宝塔。
她一路穿过广场与街道,其中赴宴的生灵,此刻对塔内事情毫不知情,徒茵也没有声张,她迅速来到了天宝大城北的交通驿站。
驿站内,四个值夜班的生灵在打着麻将,四位生灵手边,都有些许山河大宴席上才会有的食物与酒水,可能是家庭成员捎带,也或者是有官差给分发到户了。
这桌打麻将的没有理会徒茵,继续摸牌出牌,正面冲着徒茵的半人形巨马抬头瞥了眼徒茵:“我要五千五百块,等会辰时出发两天半左右包到。二饼!”
“太慢了,我要等会辰时便到达钰宝。”徒茵轻声回复道。
巨马哼哧一声笑出声来,同桌三位也都把注意力从牌局转向了徒茵。
“美女啊,你把我们不当人啊……”一牌友捏着牌笑眯眯的说道。
“我出三十五万块,我要辰时到达钰宝。”徒茵望着四位淡淡说道,一边从怀中摸出四颗宝丸:“剩下五万块,给你买三丹,剩余零钱也都是你的。谁可以?”
三丹,即是:健魄丹、护灵丹、保心丹。
健魄丹可以一定时间内增强生灵身体的耐力。护灵与保心二丹,则是缓解健魄丹后续带给躯体的损耗。
护灵与保心二丹,日常服用是可以的。但一旦用上了健魄丹,则代表生灵是要损耗身体的健康程度,来换取某些价值了。
呼啦!
巨马左手边的半人形巨雁,将面前的牌往锅里一揉,站起身道:“我就说我今儿左眼皮一直跳!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我还打这破牌干啥!”
“哎!老闫!你要接这单?你是输怕了?”巨马一脸坏笑道。
“去去去!我这为了工作你懂啥!”被叫做老闫的巨雁,一边与巨马拌着嘴,一边走到徒茵跟前,他试探性的从徒茵指间轻轻拿过一颗宝丸,掂量了下,老闫眼睛一亮:“美女!你要是能再替我出一万五的罚款……你知道的,蜂宗那些犊子对超速查的可严,我这是看你着急啊,没别的意思。”
老闫一边对着徒茵解释,一边回头看了看其他三位牌友,巨马也随之附和道:“美女!这不是大宴期间嘛!巡查们这几天在周边空域确实查的严,但你得相信我闫哥的速度,你给把三丹配上了,现在丑时初,赶在辰时末绝对便到钰宝西大门了。”
徒茵看着老闫,又从怀中摸出半颗宝丸:“闫师傅,我知道这一趟对你身体负担着实不小,但我眼下非常着急,我再出五万,请你用最快的速度。”
“好的美女!那我们签文件,现在出发吧!唐老大!来给我们办手续拿东西!”老闫兴奋的接过徒茵的钱,对巨马右手边的牌友喊道。
唐老大悠悠的起身:“你这小伙,挣钱不要命了,唉,我当年也是三天两头嚼健魄丹……”
老闫把钱往唐老大怀里一送:“钱就是我的命!不趁着年轻多挣点,我等老了打牌养活我?真的是!快给我拿丹、拿证!”
唐老大不再多说,没多大功夫,便给老闫和徒茵办好了手续。
望着老闫化为原形大雁,载着徒茵破空而去,唐老大转身走向牌桌,一边对巨马等二位牌友说道:“我数十个数,蜂宗那些砍头子追不上小闫,就又得找上门来了……十,九,八,七……”
“啪。”一声重重的踹门声。
“哎!我说唐老板!你们那个雁宗的!又他妈跟鬼撵着他似的,扇飞我们好几个弟兄!这都第几次了!”
驿站的门本来就是开着的,但来者好像很气,把门重重的踢了一脚,啪的一声。
唐老大脸上立刻堆满笑意,扭头看着门外一脸愤怒的蜂宗同裔:“哎呀,消消气消消气方队长,这次罚我们双倍!罚两万!行吧方队长?!”
东炽大城中,东炽府位于大城正东,几乎挨着城东大门了。
这东炽府说是东炽王郭绍宗的府邸,但他郭老四并没有什么家属,偌大的府邸中,郭绍宗只在东北角给自己圈了两间房,一间睡觉一间办公。
府中别的大小房舍,则统统用作他们东土一系臣工的共用办公场所,整个东土地位只在郭绍宗之下的赵云波、周雯夫妇,平日加班若是到了夜深,也会在这府中休息,夫妇二位的办公室与房间,距离郭绍宗的房间非常接近。
眼下,府中挂着“郭”与“赵”身份牌的两个房间,都暗灭无息,在距离这两个房间不远处,一个挂着“郝”身份牌的房间却灯火通明。
这个房间的灯光,也照亮着房间外的府中院子里,其中一队又一队蝎宗、猴宗战士列队巡逻警戒,经过此亮灯房间处时,却轻手轻脚的。
在这亮灯的房间中,早些时辰白日里,在谢君酒楼喝酒的韩叔与老包等几位,落座西侧。
白日里与谢博毅在前台工作的田姨,落座东侧。
与田姨同坐在一侧的,还有两位面容相像,但年龄差距肉眼可见很大的中、青年兄弟俩,这兄弟俩的身后,还有一位哭的双眼红肿的青年女性。
房间的正中主位,倚坐着一位面色阴沉的老年男子,老者手里端着一杯茶,还冒着热气。
“姐夫,事儿,咱已经梳理了一遍,你觉得是哪里缺漏,我们再给你展开细说……”韩叔在位子上挺直了身板,冲着房中主位上的老者沉声说道。
看来,被韩叔叫做姐夫的这主位老者,就是上一任东炽关的大将军,郝斌是也了。
“咳咳,谢族长,俩孩子也跑得不见了?”郝斌窝在座中,他保持着垂头的姿态,但眼睛上挑,看着东侧两兄弟中年长的那一位说道。
“郝老爷!这是我家族管教不严,我也让人在小孩常去的地方找了,找来全由老爷处理,是杀是剐……”谢族长沉痛的瞥了眼身边年轻的兄弟,一边继续说道:“这女娃做了这事儿,真是留不得了……”
“哼嘤……”两兄弟身后的青年女性哭出声来,谢族长身边年轻的一母弟也是面色一紧,无奈的轻声叹了口气。
“郝老爷,我们毅小姐,绝对是被那小伙给霍霍的,韩哥,你说我们毅小姐多么乖一个孩子,韩哥,你是知道的……”
田姨一边擦着眼泪说着话,一边拉紧了谢族长兄弟俩身后女性的手。
这位哭到双眼红肿的女性,应该就是谢博毅的母亲,而谢族长身边那位年轻的兄弟,就是谢博毅的父亲了。
“我们七先生两口子,谢家就属他们夫妻俩老实话少,对毅小姐平日里可能疏于教导、不怎么和孩子交心。但我敢保证,给夜宵里投毒这事儿,绝对是那小伙哄骗我们毅小姐,偷着做的,我们毅小姐绝对是被蛊惑陷害了!”
田姨与谢博毅母亲的手,紧紧的拉在了一起。
“韩霆!你说那小伙是王德的儿子?”郝斌眉头紧皱问向韩叔,原来被谢博毅叫做韩叔的猴宗生灵,真名叫韩霆。
听见郝斌开口,哭泣的二位女性也适当放轻了音量。
“是,姐夫,这些地方官里也就王德闹得欢,这爷俩可能是眼下联系不上,当儿子的心急发昏走了极端,看这整活的本事,可真是亲亲的父子俩啊……”韩叔,也就是韩霆,此刻沉声回复道。
一个多月前,东炽府发令给东土所有大城:全东土村庄以上,所有城县乡镇、宗族聚落的主事者或一把手,都来东炽府开会,顺带领取东王的科研队伍最新研发出的粮食种子。
二十多日前,基本所有地方官员到齐,共计一万两千多位,被统统安排入住进了东炽府。
地方官们到齐的第二天,东炽王郭绍宗在府中摆宴款待,与各级官员畅谈大陈国的强盛,强调了科研精工对大陈的重要性,并展望了大陈五大区域中,科技方面最为优秀的东土域的未来。这万余名大陈东土域的地方官员,听得都很心潮澎湃。
东炽府摆宴后的第三天,东炽王郭绍宗就不出现了。一开始所有官员并不觉异常,是时,赵云波元帅开始主持工作,解释种子需要筛选,再推几日散会,郭大人忙于工作无法分身等等,地方官们也不多说话。
一周前,千洞县县主王德,也就是王文的父亲,在例行晨会上拜问赵元帅:无事地方官在东炽大城中,停留数十日之久不符合以往惯例,要求叩见郭大人。
赵元帅当时好说歹说把这事化了过去,不过,在散会后,赵云波命令郝斌调派亲兵进入东炽府,名义上是护卫各级官员安全,实则切断了东炽府与府外的联通渠道。
猜疑的火种在万余名地方官的心中燃起,你不能说他们的猜测不正常,但也不能把郭绍宗牵头办起来的这场大会不当一回事,眼下,也只能想办法坚持到东炽王郭绍宗回来……
“行了,没闹出人命,包子啊,你们部门大功一件,比发丝还细的蛛丝里裹毒,你们都给排查了出来,继续保持!啊?!”郝斌歪头,看着韩霆身边的青年巨豹说道,青年巨豹重重点头算是回应。
被发现的这类蛛丝细微,裹毒后置于饭食之中很难发现,而且不进入腹中便不会散发毒性,抽查一碗饭食中,可能随意选取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正常的无毒样本,就是因为没有挑起那根尚未散发的蛛丝,而使食客中毒身亡……
青年巨豹老包的业务能力,还是极其优秀的……
“没闹出什么大动静吧。尤其是地方上来的那边?”郝斌继续问道。
“没有闹,姐夫,没让那边知道。谢族长、七先生他们这边,也都是做足了礼数请来后,才知道这事的。毒夜宵我也只留了三份作证据,别的全处理了,那些地方来的,少吃一顿夜宵饿不死。”
韩霆一边看了看姐夫郝斌,一边半开玩笑般与老包相视一笑。
“王德他们明天问的话,就说运饭的车……韩霆,你到时候给编个像样的能哄住的,我就不管了,那个,谢族长……”郝斌扭头看向谢族长,谢族长这边一侧四位,听见郝斌他们的对话,感觉事情似有转机。
“郝老爷,您说。”谢族长压低了声音沉沉说道。
“这是个风波,但好就好在赵老帅与周雯大小姐前脚刚走,好就好在我和你的关系这么多年了,咱都知道咱都是什么人,小孩一时迷了心智,我们想办法给把屁股擦了就行。这件事,不能让别的人、让赵老帅知道,更不能让郭大人知道,就咱们房间这些人知道就行了,行不?”郝斌一梗脖子,瞪大了双目环视全场,问询着诸位。
诸位纷纷答是。
“我王去中原处理一些事情,你们这谢家也特殊,当年大陈四姓连黄姓这一级别都没评上,算是归化的外族,咱说的是不是实话?”郝斌一脸深奥的盯着谢族长问道。
“是是,郝老哥。”谢族长连声回应。
这个谢家生灵祖辈的国度,被钰龙裔们起名叫“赛兹“,处在炽关外几千公里的神秘地带,当年在东王光复东炽时,他们一家由于和炽关钰龙裔们相处友好等原因留了下来,他们也确实自立黄姓为谢,但后来负责鉴别登记户口的官员却不认账,最重要的一点即:赛兹谢家确实可以化为人,但赛兹谢家的原形,却仍旧是钰龙裔眼中、其本族赛兹的外异模样……
“和平时间确实没啥大不了,但水要是一浑,保不齐有仇的没仇的就浮出来了啊?!我意思你明白?”郝斌继续对谢族长说道。
“是的是的,我明白郝老哥。”谢族长连连点头。
“把小娃找到了,不要打不要骂,你要信得过我老谢啊,带到我家里,咱不在这东炽府里聊,这府里明里暗里都是事儿,你带来我家,我们老两口替你们开导开导,你们家老七这两口子,我看也不是爱说话的人啊!?啊?!”
郝斌一边抿了口茶水,一边看着谢博毅的父母微微笑着说道。
郝斌笑了,在场诸位也都放松的笑了出来。
“那个,郝老爷,我最后一次看见俩孩子,就是韩哥手下来取餐,戌时三刻左右,毅小姐和王文慌张跑出店去,店门口一个钊莉国的人在等着,好像是和王文认识。”田姨轻声补充到:“那家伙,那一看就不是咱们正经钰龙裔的。”
听至此处,谢族长无语垂头轻咳了声,田姨察觉失言,连忙补救:“那个钊莉国的不化人形的,还和咱们像的很,但他们额头上那眼珠子!一看就不正经,咦!……”
诸位听得田姨此番叙述,也是各有心思。谢家三位是田姨的东家老板,自然知道田姨嘴快可爱之处。
而郝斌与韩霆、老包几位,却是闻言对视了一下。
“好了,今晚这事不要出这个房间,都回吧,韩霆,你稍留一下……”郝斌沉声说道,屋中诸位纷纷听话动作起来。
天宝城里,西王宋长生被刺毙的消息,好像并未能大面积传播开来,以天宝塔为中心的一环外二环内,依旧热闹不已。
肖藏正返回自己的家,一路上拥挤的生灵群体、加上自己不间断的思考,使她脑子混乱的发胀,塔内变故一波接着一波,即使如吴峨吴司令的地位,也是说拿下就被拿下……
再然后,宋长生被刺的第一时间,肖藏也只想到了吴艄,那时段场面混乱不已,肖藏没有丝毫犹豫,决定按照与吴艄的约定回自己家去寻找她,当时如果再耽搁一会,场面被徒康控制,可能也出不了塔了吧……
路面边,平时深埋地底的蚁宗战士们,此刻有不少浮出地面,或攀着屋栏或挂在房檐,警惕的扫视着街面上来往的百姓。
肖藏看见如此定了定神,她不动声色的,扯下了身上所有和自己职业相关的物件,丢到脚下,只留下了定位发簪藏入怀中。做完这些后,肖藏镇静的在生灵堆中腾挪着,向家的方向挤去。
肖藏家在城南,近天宝南大门,往此处愈发清静,生灵的影子更是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不过眼下,却是有好几支身披坚甲的战士列队,巡游着一条又一条的街巷。
肖藏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在山河大宴上玩累了,然后想要回家睡觉的少女,她悠悠的来到自己家门前,推了推,家中并未亮灯,门也是锁上的,父母可能还在帮忙洗碗,自己的钥匙又给了吴艄……
肖藏在身上摸了摸,脸上一急,远远看了看父母帮厨的方向,随后试探着对着家门敲了敲。
肖藏真的希望吴艄能遵守约定,在里面等着自己。
“吱呀”,家门只是微微开了条缝,灯也没有点着,也不知道开门者是谁。
“我回来了……”肖藏轻轻的迈进后,立刻回身将大门关上,按着记忆摸向烛台时,突然感觉头顶有杀意涌来。
肖藏灯都没来得及点,慌张望向房梁处,只见一个黑影倒立悬挂之上,黑影的手正向自己伸来……
“啊……”肖藏惊叫出声,却被黑影捂住嘴巴。
“肖藏是吧,不要叫,我是艄小姐的护卫……”黑影沉沉出声。
肖藏眨巴着大眼,慢慢适应了黑暗,认出是吴艄的护卫没错了,这个护卫此时一边控制着自己,一边将另只手中的短匕快速入鞘。
“你在塔内做工,现在回来做何?”该护卫一边仔细聆听门外声音,一边对肖藏闷声问道。
“吴老爷出事了……我很担心吴艄……”肖藏轻声回复道。
该护卫阴戾的眼神死死盯着肖藏,半晌沉默。
“都有谁知道艄小姐在此处?”护卫又问道,控制肖藏的力气却松了不少。
“除了我和艄小姐,还有你们两位大哥,再没谁知道了吧。”肖藏回道。
“老爷家遭了大变故,你还想着艄小姐?你回来能做什么?”该护卫闷声追问。
“不知道,别的谁都无所谓,但我,不想看着吴艄遭罪受苦,我算是来报信的,不过看来你们都知道了,那你们有什么办法吗?”肖藏轻声问道。
“有个屁的办法,我那兄弟去探了个信把自己都探没了!嚓!临了给我发了这么个讯息……”
该护卫摩挲着腕上镯子,一声低沉的“族破,保艄小姐”声音传出,随之是一声凄厉的临死惨叫,可能因为距离接收时间过了很久,声音有点失真。
“吴艄呢?”肖藏问道。
“艄小姐在你房中,早早便睡着了……”该护卫回道。
“额……”肖藏未多言,赶忙抬脚往自己房中走去。
突然,庭院地面松动,一队八位蚁宗战士慢慢浮出地面。
“护城大阵临时特殊维护,如有打扰还请谅解……”
他们一边往出钻,一边齐声说道。不过,看八位坚甲利刃,哪像是工程类的龙裔……
就在肖藏惊诧不已之际,鳄宗护卫双目一狠,飞身跃至蚁宗战士与肖藏之间,一脚踹飞一位蚁宗战士,其余七位蚁宗战士慌忙摆开架势,使长矛戳向鳄宗护卫。
该鳄宗护卫强忍着长矛扎入自己手臂的痛苦,探上前去,死死掐中一名蚁宗的脖子提了起来,后连忙退回肖藏身前,一边抬起左腿以为防御,一边捏着手中蚁宗战士的脖子使劲,被抓住的这个蚁宗战士痛苦的挣扎着。
鳄宗护卫高高的展示着自己手中的俘虏,冲着面前七名蚁宗战士怒喝:“退下!”
“我嚓!吴大眼!”倒是蚁宗这边,一位小队长打扮的蚁宗战士喊出声来,随后示意身边弟兄们放松,看样子似乎认识眼前的鳄宗护卫。
被喊做吴大眼的鳄宗护卫,此刻形态夸张、怒目相对、气势全开:左手直直指向蚁宗们、右手捏着一蚁宗战士挡在胸前,左腿半屈高抬,护住了腹部、右腿微弯,似乎随时准备起跳……
听见对面认出自己,鳄宗护卫吴大眼慢慢从发狂状态清明起来。
“嚓!易歪嘴!怎么……是你们!?”吴大眼也认出对面,右手一松,被他抓住的蚁宗战士随即掉下:“你……特么傻der!咳咳咳……”
重获自由的蚁宗战士嘴里骂骂咧咧,一边重重的给吴大眼来了一脚。
“啊!嗷feifeifeier……”吴大眼吃痛微微屈身,却一脸憨笑的看向蚁宗小队长。
“吴大眼,你特么傻der,我嚓你个der的,我们嘴里喊着临时维护、临时维护,你直接给我们先来一套?!”蚁宗小队长易歪嘴真的火大,他把长矛掉了个头,走上前来用长矛把,给吴大眼结结实实的抽了一下。
“抱歉了歪嘴儿,这当口,我心里太乱……”吴大眼摩挲着腿上被抽中的位置,一边憨憨的苦笑着。
易歪嘴面容一怔,表情渐渐柔和起来:“吴老爷可惜了……杜长史把你们家都折腾翻了,我们来这儿,是母亲接到易宗主命令,说城南这一带可能有什么危险分子,便让我们抽空来挨家挨户看看……这看见你了,果然是巧的不行。”
“歪嘴儿!兄弟我现在就让你绑了去领个功劳,绝不说二话,但我负责保护的艄小姐可确实不在此地啊!大难临头,整个吴府乱作一团,谁还认识谁跟谁呢?”吴大眼呈上双臂,意思让易歪嘴直接拿下。
肖藏看着眼前变化,心中一揪。
易歪嘴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看了看身边一个蚁宗弟兄:“大宴下一波垃圾杂物,往城外运是什么时候来着?”
“额……不到两刻钟,从城南走,万翠哥。”被叫住的蚁宗战士回答道,看来易歪嘴是外号,小队长本名或许是叫做:易万翠。
“是千祥哥的车队吧?”小队长一边瞅了瞅吴大眼和肖藏,一边问着身边的弟兄们。
易万翠身边的蚁宗弟兄们,似乎也都感觉到了一些什么,都小心翼翼起来。
“万翠哥,你问这……”一蚁宗战士疑惑的问道。
易万翠没有理睬,盯着吴大眼微笑说道:“守着偏门的也是百蕊姐呢!”
吴大眼满面惊奇:“歪嘴,你什么意思?”
“这不都是欠着你份子钱的一个个,嘿嘿,眼下这情况,你要是留在城里,可能再也喝不上你的喜酒了!”易万翠呵呵笑着。
吴大眼双目一亮。
“他杜航倒算个der,咱兄弟们一只认母亲,再尊易若祺宗主令,母亲负责这片区的护城大阵,让我们来看有没有危险分子,依我看,这里哪有什么危险分子,是不是兄弟们?”易万翠扫视着弟兄们,朗声道。
七个弟兄纷纷回应道:“万翠哥说的是!”
“老易……”吴大眼闷声叫道。
“别磨叽,弄些个大垃圾桶,人躲里面,先藏在此大门后,我会让千祥哥的车队经此地,听到四声铃响开门,顺带给你们弄出城去!”易万翠睁大双目瞪着,定定的对吴大眼说道。
吴大眼满目感激,回头示意了下肖藏,蚁宗八位潜地而去,吴大眼肖藏两位,则快速奔向吴艄入睡的房间。
此刻,吴艄正躺在肖藏的小床上,睡得很甜,肖藏见此面色一柔。
“如果艄小姐醒来还能看见你,她肯定会忘记所有烦恼吧。”吴大眼轻轻搀抱起吴艄,对肖藏悄声说道。
肖藏摸出自己存放工资的布袋塞入怀中,摆了摆手:“不必多言,快下楼,我去厨房找桶。”
“吱哑……吱哑……”
十余辆满载着一桶桶泔水厨余的大车,由城中心延展出的大道发来,车队在快到南门时,有三辆拐入一僻静小巷,虽说条条道路可通南大门,但车队身后不远处,一队巡逻的战士还是发现了这个小变化,列队靠近过来。
“铛铛铛铛……”
四声铃响。
肖藏已蹲坐在桶内,吴大眼将熟睡的吴艄轻轻递入,肖藏轻柔的接过,桶中竟还有不少空余。
吴大眼麻利的盖上盖儿,拉开肖藏家门。
门外,三辆运输车虽然不见停止,但也是放缓了速度,吴大眼左右一扫,在第一辆车载处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将装有两个小姑娘的桶子放上,又胡乱抓了旁边几把旁的桶内溢出之物,洒在盖面。
吴大眼又拿出一个桶,轻轻的带上肖藏家大门,三辆运输车缓慢的移动,第二辆的车载处正好运行至吴大眼面前,吴大眼放上空桶,一手提盖正欲跃入桶内隐藏,一队巡查战士在巷子口拐过弯来。
“易家车队慢走!啊?……这里有吴峨家族子弟!!!”巡查小队长的声线由漫不经心的例行公事状态,急速转变为狂喜!
吴大眼双目通红,第一辆车的驾驶室内,易万翠慌张的探出头来。
易万翠和吴大眼眼神交接,易万翠满目忧惧,吴大眼却突然癫狂的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却在收拢气息的空挡,用眼神和唇语向易万翠传达着最后的轻语:“兄弟,拜托了!”
瞬息之间,只见吴大眼一拳轰向面前这第二辆的运输车,砸的赃桶飞水,随后吴大眼迅速跃向第三辆运输车的驾驶室,将其中一名蚁宗战士拽下,高声叫道:“我吴家无罪!杜航!你个奸贼辱我吴家啊!!!!”
随即吴大眼迅速调转车头,车速拉满,轰隆隆向接近的巡查战士们冲去。
这队巡查战士们纷纷化为原形驼鹿,意图顶住车辆,却被车技高超的吴大眼接连顶飞,吴大眼从驾驶室探出头来狂笑:“哈哈哈!杜家的!老子弄翻一个不亏,弄掉两个赚啦!哈哈哈哈!”言罢,吴大眼驾驶垃圾运输车,轰隆隆往城内突突而去。
易万翠目睹这一切,心情沉重,他有意无意瞟了眼藏匿两位小姑娘的桶子,正过身来默默提高了车速。
桶中藏身的肖藏,搂紧了怀中熟睡的吴艄,听着外界的响动,一时也是思绪万千。
车队正常前行的方向,即通向天宝南大门的巷子口处,垃圾运输车大队在大道上隆隆行驶,易万翠眼看就要驾车与易千祥的大车队汇合了,突然,一队十二位的战士从大道上拐入巷子,挡住了去路。
这队战士军容杀肃,易万翠倒吸一口凉气,认了出来,此队战士乃是杜航的大孙女杜恩天带队,紧跟其后的是杜航的族弟孙女杜恩钰。
这两位与吴艄同届堂学毕业,且都由佘珍思在天宝塔大学堂中亲自教引,佘珍思更是频繁邀请大陈各界的顶尖生灵们,为他的这些堂学生们授课解惑。
以南王马盛马大人亲自操刀主持,做为奠基的大陈教务系统,其下有成千上万种专业,相似相近的专业统一归纳,可拢共凝化为十二大类:斗、刃、械、术、策、谋、章、史、礼、赋、迹、道。越毕业一阶段学府,钻研的内容与方向便更深刻晦涩。
当年天宝塔堂学的结业成绩,斗、刃、械,杜恩天都为甲等。
简单说,斗,即对生灵拳脚功夫、身体素质等的考核。
刃,即对不同器具兵工的熟练程度。
械,便是了解掌握各类相关设备器械,从较小的军备车、医疗包袱到千百米之巨的空天械具、远洋械具等等。
术、策、谋,杜恩天的族妹杜恩钰都为甲等。
术,即是考验生灵在五大无灵物方面的熟练程度,在规定时间内探寻到相应无灵物,并为己所用视为优秀。
策,脱胎于南王马盛当年遍游天下后的成书《寻龙传》,该书详略得当的描述了散布在大陈全境五域中的万千宗族、魔兽物产、山川地势、气候神鬼,记载了数不胜数的品性好恶、风土民情。搭配“谋”之下的“全战役拆解”学科,与“史”之下“大陈四姓融会记录”学科共同学习,千百年来波澜壮阔的钰龙裔求存史跃然纸上。
谋,则系统的讲解了东土首推的工艺、南疆首推的传学、西境首推的商业、北地首推的军武、中原注重的农耕,并且为何以此五项做为大陈立国之本。在“谋”门之下,立国五大项曾经以及今时实施的,几乎所有对内对外的成败取舍案例,可供当下学子凭吊感怀。大陈以此五类展开着恢宏庞大的探索与进化,永远不敢停歇前进的脚步。顺带提一句,肖藏虽然没上过更深层次的堂学,但她当年“经营管理”学科的成绩一直不错哦……
话归正题,杜恩天杜恩钰二位在战与略方面,可谓实打实的同辈翘楚,却在相对文科的:章、史、礼、赋、迹、道,这六门中名次靠后,而这六门的甲等,都被此刻躺在肖藏怀中熟睡的吴艄包揽……
简单介绍了。
章,即大陈现行的各项律法规制,系统结构等。
史,便是钰缺纪后太祖立国前,发生在这片“尚”大陆上各种各样的神话故事及史实传记。
礼,则是和四关外的各种外类异族接触求同的学问,熟悉掌握它们的语言文化等。如今“礼”门,更偏向于探究钰龙裔们的起源与传统。
赋,能轻松驾驭文字、音律、歌舞、刻画等各种视听信息表现的力量,并将其转化为相应场合和受众的表达措辞与呈现状态,是为赋。
迹,某些先辈的杰作或产出,冥冥之中,似乎拥有震荡感化所有生灵心魂的力量,一代又一代后辈诚心膜拜或虔诚的模仿,偶然一天霹雳降下,又是一个全新且夺目的造化生出,由此感召着一辈又一辈继承者们前赴后继,为了超越,更是为了传承先辈,而潜心深耕着独特的一方世界。
道,钰缺纪之前,万千钰龙裔苦痛求生,钰龙没把他的造物当一回事,还是钰龙有别的事正在忙……而如今钰龙裔建立的国度如此兴盛,是不是天上的钰龙又重新眷顾?……“道”门之下的内容,相当的晦涩难懂,但“道”门成绩不理想的话,是没法从太学升到堂学的哦……
言归正传,吴大眼方才一通发癫,吸引了城内方向巡游战士们的注意。
易万翠未敢犹疑,驾驶着垃圾运输车,一脸平静的往天宝南大门突突,但他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只因为眼前,城门方向闻声而至的杜恩天杜恩钰姐妹俩,率领十位杜家亲兵,离剩下的这两辆车子越来越近了。
“易中帐的车队?被吴家谋乱分子堵截了吗?”杜恩天一边走来,一边高声问道。
闻听此言,易万翠心中一松,探出驾驶室:“杜大小姐!那贼子夺车冲溃此队巡查,又往城内冲去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看着不远处躺了一地的本宗部属,杜恩天英气慑人的俏脸颜色大变:“吴司令家的横行霸道,也就到今日为止了!”言罢,抬手示意身后亲兵,欲同往易万翠所指方向而去。
“天姐,先等等。”一声不紧不慢的轻盈声音,叫住了诸位:“先把这两辆车扣住,盘查以后再许放行。”杜恩天身后,一清瘦高挑的女孩轻声说道。
“钰妹说的有道理,你……”杜恩天立定,指着驾驶室内的易万翠,高声说道:“先下来!额,钰妹……”杜恩天指着易万翠的手未放下来,一边转头问杜恩钰:“你觉得哪里不对呢?”
“所谓夺车的时机、地点、目标都不合理,不过眼下制止暴行要紧,天姐,我留二人辅助,你快先去平乱。”杜恩钰看着杜恩天,快声说道。
“你……也对,你们八个,跟我来!”杜恩天带着八位亲兵,呼啦啦而去,易万翠的车同时也被杜恩钰强行拦止。
“蚁宗同裔,我家有徒丞相令,烦请配合。”杜恩钰抱着秀气的拳头,对着易万翠拜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