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父亲心疼儿子，臣没有什么好怕的

“皇上，”李德彪第一次抬起头，看向康熙皇帝，一脸灿烂的笑容道：“于我而言，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得的！”

毕竟，太子皇子都杀的，还有什么事，是李德彪办不得的呢？

“好，年轻人就是要有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儿，朕很喜欢，”康熙看到李德彪，恍惚间好似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那时候，自己也如眼前这个年轻人一般，堪堪及冠的年纪，看着偌大的天下，急不可耐的想要施展拳脚，将自己的抱负和理想，尽可能的抒发出来，将这江山，便染成自己喜欢的颜色。

“朕年轻时候，也是有着一股子天地纵横气，想着以一己之力，将天下事给摆平，”康熙好似在追忆一般，缓缓的坐在了明黄色的软榻上，胳膊靠在一边的扶手，另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现在想起来，真是让人怀念啊。”

“那么，皇上觉得，如今将天下事，摆平了吗？”李德彪好似无所觉，直接顺着康熙的话头，问了一句。

这一问，直接让康熙一愣，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如此‘质问’自己了。

一旁的李德全近乎于晕厥，只恨进殿之前没有多吩咐李德彪几句，

“大胆奴才！忤逆之行！”李德全直接开口怒斥李德彪：“竟然敢对皇上这么说话！”

言罢，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皇帝叩首道：“陛下，奴才罪该万死！”

“起来起来，这是做什么？”康熙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不耐的摆手：“李德全，你且出去，没有朕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

“啊？”李德全抬起头，先是看向李德彪，又看向康熙：“皇上......”

康熙仍旧摆摆手。

“奴才遵命......”李德全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目光略带警告的看向李德彪，以极低的声音道：“注意分寸。”

不多时，李德全离开，殿内只剩下康熙和李德彪两人。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和朕这么说话了，”康熙看着端正坐在那里的李德彪：“不知道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本就一副玲珑七窍心......不过都没有关系，朕会自己去看的。”

“不说这件事了，”康熙主动转移了话题：“聊聊你的差事。”

“皇上请言，”李德彪微微点头。

“朕打算对西北用兵，大将军的人选已经定下了，西北总督粮草转运的人选也定下来了，如今还差一个左路先锋副官的人选，你可应的？”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德彪，想要从其眼中看到惊慌，或者是惊讶。

“西北，用兵？”果然，李德彪先是一愣，而后讶然：“可是十四贝勒任大将军王？”

“呵，”康熙闻言哈哈一笑：“胤祀倒是什么都给你讲。”

“朕是有意任命十四贝勒为大将军王，年羹尧任陕甘总督，”康熙靠在软榻上：“这件事朝廷已经议论很久了，倒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胤祀告诉你，道也不奇怪。”

“怎么，可能应下？”康熙仍旧在等待李德彪的回答。

“皇上，我说了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应不下的，”李德彪自信满满：“不过既然是先锋副将，那么主将是谁？”

“此人你已经见过了，”康熙端起一旁桌子上的沙琪玛糕点，轻轻尝了一口。

“隆科多！”李德彪的脑海中，出现了隆科多薄唇冷眼的模样。

一个小小的左路先锋，还是一个副将，根本用不着康熙来亲自任命，不过是随便找一个由头，让李德彪奔赴西北战场罢了。

至于康熙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德彪不知道......

不过，他也没有兴趣知道。

十四贝勒？

嘿，

李德彪觉得，太子和胤禛既然已经去了，如果有机会，他也不在乎多送走一个。

“一回生，二回熟，你们可先熟悉熟悉，等上了西北战场，还要并肩作战呢，”坐在软榻上的康熙将剩下的沙琪玛放在桌子上：“好了，正事说完了，聊聊闲事。”

“来，做过来，尝尝这新上的沙琪玛，天津桂顺斋的真狗奶子加蜂蜜，很是香甜，来，尝尝，”康熙亲自捻起一块，递给李德彪。

“谢皇上，”李德彪伸手接过糕点，依言坐近了些。

“当日，你带人抵达稷山山道的时候，可曾见到了胤祀？”康熙看着眼前的李德彪，眸中全然变成了一个父亲对已经逝去的儿子的一种悲戚的情感，近在咫尺的李德彪，可以感受到那种被压制的汹涌感情。

“见到了，”李德彪低着头回话。

“别紧张，就当是叙叙闲话，胤祀在折子里，虽然已经说过了当时的情景，但是朕......朕还是想要听你，亲口讲讲，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康熙的眉头微微皱起，看向李德彪：“那时候，胤祀可还......可还能说话？”

“还有一息尚存，”李德彪点点头。

“嗯，说了什么？”康熙下意识的身子靠近了些。

“大清皇子，不可被人绞杀，故自刎以绝，”李德彪当时和胤祀已经对过口风，故而此时回话，和当时没有任何区别。

“可还有？”康熙追问道：“其他的什么？”

“儿臣未能给皇阿玛尽孝，”李德彪停顿了半晌，才继续道：“请皇阿玛恕罪。”

“呜呼......”

康熙微微抬起头，双眸紧闭，带着一滴不易察觉的泪珠：“哀哉！”

“胤禛是朕诸多儿子当中，最为踏实做事，也是国之干诚！刚毅，坚韧，虽是行事有些急躁，但是终归是为了做事！”

康熙的情绪开始剧烈的波动起来，以拳轻轻的锤击软榻扶手：“朕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咳咳！

咳咳咳！

康熙以手捂鼻，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

身子弓起，好似一条老虾。

李德彪就坐在一旁，看着康熙痛苦的样子，一动不动，甚至表情都未有所变化。

“皇上！”

殿外，李德全的声音响起：“奴才给您端了药汤！”

嘎吱一声，没有等康熙回话，李德全已经推门而入。

“滚出去！”

康熙猛然挥手：“朕还没有老到如此地步！”

扑通！

李德全跪在地上，沾沾姐姐，不敢说话。

“你不怕？”康熙扭过头，目光落在李德彪的身上：“方才，你甚至都没有露出一丝惊慌的神色来。”

“父亲痛心儿子，臣，没有什么好怕的。”

李德彪仍旧是低着头，轻声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