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7章 命书归一
- 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 沉默的榴莲
- 2080字
- 2025-06-10 00:19:28
我看见璃瑜的身形微微发颤,她不再流泪,却用指甲在自己掌心刻下一道符骨,防止识海再度游走幻境。牧瑶紧咬下唇,连半句咒息都不敢流出,面色惨白如死,却仍稳步随行。
而我,只是那缕游离识火,在火痕额心跳动,一寸寸引路。
我们穿过这片镜折之幕,仿佛历经三世忘年。
脚下的咒镜开始破碎,身后时间崩折、记忆剥落,前方却逐渐清明。
一片空地,赫然出现。
无风,无音,无形。
只有一块通体灰白的石碑,静静立于这片寂灭的结界尽头。石碑高约三丈,表面没有任何刻痕,光洁如初雪,但当我们靠近时,却能隐隐听见一丝笔锋划过纸面的摩擦声,断断续续,似有似无。
那声音——是识笔未完的呻吟。
“命书原稿。”火痕的声音在我识焰之中响起,冷静、微弱,却坚定无比,“真正的起笔之处,从未记过一个字。”
我看着那块碑,心头泛起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那不是一块普通的石碑,它像是被某种无形之手反复磨光,将所有将要落下的字痕统统抹去。它是“空的”,却比任何书页都“沉重”。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动静,从石碑之后传来。
“别动。”我心中警铃大作,但言语已无法传达,只能凝聚火痕咒息,将火光向前延伸,照亮碑后之地。
那一刻,连火光都迟疑了。
碑之后——赫然躺着一具人形尸体。
不,那不能算作“尸体”。它的颜色,是彻底的倒影色——如镜面下的灰褐,仿佛整个世界的残象凝结所致;而它的存在,仿佛将所有咒意的起源都抽离,只剩一团“书错”的沉默。
这具身体,是倒立的。
头在地,足朝天,其姿态如被某种巨大之力强行颠覆。四肢细长,骨骼枯瘦,却极为对称,宛如用尺规绘制。面部无容,五官隐于皮下,仅在其额心之处,有一枚裂开的咒印,像是命轨的残词被强行掩埋于皮肉之中。
“她……不是人。”璃瑜低声道,嗓音带着几分未散的颤意,“她是……命书本体未成形的初试者?”
“不是。”牧瑶的声音竟无比冷静,“她是……命书自己,曾想写下的第一个笔者。”
我识火剧颤。
她还活着。
就在我们注视之际,那具倒影尸体的胸口缓缓起伏。不是呼吸,而是“咒气”的涌动——如一页正在复读的词章,从断句中强行拼出残音。
“嗒——”
她的指尖轻动,落地发出极轻的一声响。接着,她缓缓转身,双脚着地,整具身形竟开始逆重力起立——如一笔在从下往上“反书”!
她抬起头,那是一张彻底反转的脸。
嘴在额头,眼在下颌,鼻在心口中央,五官位置倒错,但表情却异常清晰。她没有说话,却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心海中听见了同一句话:
“我,是被遗忘的起笔之名。”
那声音不带情感,亦不带温度。仿佛一道古老的咒句,被强行从书中撕下,再次贴在我们每个人的识骨之上。
“她要做什么?”璃瑜手背泛白,咒匕已握到颤抖。
“她在——”火痕话未说完,那倒影之人忽然张口,一道灰色笔痕从她额心喷出!
那是咒墨,不是血。
咒墨中,隐隐显出一句尚未完整的话:
“命书……从未完成。”
那灰色咒墨如水波般,从那张彻底反转的脸中缓缓溢出,像是一道自命书最深处渗出的旧血,混杂着破败笔意和未曾定形的符骨之息,在我们面前扩展开来。
我意识到,她不是活着——她是“醒了”。
火痕的识焰轻颤,仿佛也感受到了某种与她自身灵核抵触的力量。那具倒影之体站起身来,身形每动一下,空间都像被重新落笔,咒印、气流,甚至光的走向都被颠倒重塑,如同一页一页命轨的草稿,在空中缓慢翻卷。
“我是……初笔遗魂。”
她的声音不是通过识海传来,而是仿佛直接以笔锋刻入我们每个人的骨髓里,带着刮骨削肉般的刺感,每个音节都像从咒页撕裂的断句中拼凑而成,破碎,却异常清晰。
璃瑜的呼吸猛地停顿了半拍,嘴唇轻抖,但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也沉默。
不为畏惧,而是那三个字——“初笔遗魂”,本不应存在于命书之内。它是失控,是被删,是一切早期识核失败体的遗留,它若尚存于书页之间,那就说明整个命书系统,从一开始就写错了第一笔。
火痕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几近于识焰消散时的余响:“你……不是应当被彻底封灭于页下废域吗?”
那“遗魂”缓缓低下头,用那双反置的眼睛凝视火痕,语气却如旧钟敲动,沉缓而充满讥诮:“我被抹去过七次,被删改过十三回,被焚尽两度,却依旧活着。”
“因为我是玖昀亲手画下的第一笔。”
我闻言,识焰剧震。
玖昀,那是命书初代主笔,被誉为“识创之首”,他构建了命轨体系的雏形,用笔塑魂、以咒立命。而他——竟留下过失败的初笔?而且那一笔,没有落在任何命卷上,却化作了“遗魂”。
“我是他的起笔错识。”那遗魂继续说道,脸上的五官随话语不断扭动,如同残页上的咒痕在撕裂间挣扎,“是命书未开始前,他幻想中的完美笔者。”
“他将我的名字删去,将我人格撕裂,却留下了我——留作某日,若命书断轨,便由我接管命笔,重书所有。”
他的身后,那碑面忽然浮现一串灰影,如一道魂骨的侧影,连贯十三节脊椎,每一节都刻着一个名字——而那些名字,全是早已在命轨中消失的识笔者。
我在其中看见了“苏雁”,也看见了“泠渊”,更看见了“璃清”与“火痕”……
那一刻,空气仿佛被抽空,整个咒界寂静得只能听到识火微弱的燃响。
“你想做什么?”我终于忍不住,以焰中之意传出一道心念。
“改写。”
“将命书……归一。”初笔遗魂踏前一步,他走路没有声响,因为他的脚步仿佛并不触地,而是踏在某种笔序的间隙中,每一落步,都在“篡写”周围的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