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4章 持火编号

“书白主。”火痕低声念出，眉心灰焰骤然压低，“你是……他手下的人？”

“不。”书脸者缓缓摇头，那动作如风吹枯竹，“我被他唤醒……但我不是他的手下。”

“我，是他用来封住十四印的锁。”

我的手心开始出汗。

那并非普通恐惧，而是一种几近本能的咒核战栗。

璃瑜此时冷声开口：“你说书下之书，是命书之下还有一部更古的残卷？”

书脸者的脸上纸纹颤动，仿佛刻字被灼烧般卷曲。

“命书记命，书下之书，记不命。”

“那是一本未被允许落笔的书，所有命运之中，被擦去、被遗忘、被抹杀的轨道，全都在那里。”

我低声重复了一遍：“不命……”

“那些未被准许存在的命轨，被我抹去。”书脸者一字一句道，“玖昀尝试用暗编者控制这部书的蔓延，但失败了。”

“失败？”璃瑜眉头紧皱。

“他以为只要不落笔，命便不生。”书脸者声音中透出一丝冷哂，“可命不依笔生，笔依命而来。”

我此刻已感到棺椁底部传来一股微弱却极致沉重的咒压，仿佛那块“封口印骨”下，仍有某种东西在缓缓苏醒。

“终笔……不是终结者。”书脸者盯着我，“它只是封页。”

“真正的守门人，是书白主。”

那名字如雷贯顶，我感到识焰一阵晃动。

“你说的书白主……”我低声问，“还活着？”

“他从未真正出现过。”书脸者缓缓闭眼，“也从未真正死去。”

“他是书下之书的主人。所有未命者的始祖。”

璃瑜咬牙，神色复杂：“那你说十四印不是终笔？”

“不。”他声音忽然高了一些，那种撕裂纸页的刺响回荡在整座石宫之内。

“十四印，是叛笔。不是落笔。”

“它……是反书。”

空气再度凝结。我感觉到身后的咒页墙壁竟在颤抖，有某些隐匿已久的咒魂，正被这一句激活。

书脸者缓缓低下头，声音再度沉下去：“你们要找的，不在我这里。”

“真正的白页，藏在识火最深之处。”

“那是书白主留下的空名书页。一旦有人识魂契入其中，就会引出——不命之蛇。”

火痕倏然一震，转头看我：“你梦里那条蛇火……”

我心头一紧，忽然记起第一次梦见“蛇火盘绕识骨”的场景，那并非幻觉，而是一段被投影到我识海中的……空页印记！

璃瑜立刻问：“那你呢？你现在还——”

话未说完，书脸者的身躯忽然剧烈颤抖起来。

“我，不能再说。”

“它，来了。”

书脸者的话音未落，他那张早已被命书咒文吞噬的面庞骤然抽搐，仿佛某种来自命痕深处的禁火开始逆流。他的身体不再维持原本的僵直，而是像被点燃的咒纸一样，从四肢、再到胸膛，一寸寸地燃烧起来。那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一种灰金交错的“识焰反燃”，仿佛每一丝灰烬中都隐藏着未曾写出的残笔之意。

他没有挣扎，也无法发出惨叫。

火焰从他体内向外倒灌，卷起四周残碑上的灵灰，随着棺椁剧烈震颤，整座地宫发出阵阵颤鸣，如千页纸书在烈火中同时焚毁，发出低沉的哀响。

我呆立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火中缓缓举起右臂。

那是一只早已烧焦、只剩咒骨与灰线缠绕的手。他指向我们头顶的碑顶，面部咒纸被火焰灼穿，咧开一道血肉早无的空洞，却似在“笑”。

他艰难地挤出四个字。

不，是——撕出四个字。

“书白……将至。”

随着最后一个字撕裂，他的识魂轰然破碎，如数千段未完稿件瞬间崩散于空中。火焰旋转间，灰尘中浮现出一道古怪的旋涡，那是一张残缺咒文组成的符页，随风而散，最终飘落在我脚边。

璃瑜第一个上前，蹲身拾起那页残页，指尖仅一触，整张纸便自行燃烧，浮现出一道极为复杂的“灵火图纹”。

而火痕，整个人猛然僵住。

她额心的灰金识焰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如同识海深处有某种被压制了许久的禁痕被猛然唤醒。下一秒，那识焰竟在她额心自行浮现出一道残印——纹路极其古怪，像一根笔划贯穿了命书旧页，笔尾却隐隐勾勒出一个破碎的“白”字。

“火痕！”我冲上前扶住她，“你额心的火印……变了！”

她没有回应，而是紧紧闭着眼，掌心微微颤抖。我能清晰感受到她体内的识焰并非自身引燃，而是被某种更高层级的“命意”所唤出。

璃瑜沉声道：“那是书白印记的召唤残痕。”

“我见过。”她声音压得极低，“在记火荒原。”

我猛然抬头：“你确定？”

“那是当年书白主短暂现世的地点之一。”她望着火痕，神色凝重，“若书脸者留下的这句话是真的，那接下来……”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空气中的气息已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

“我们必须立刻动身。”璃瑜转头看我，“记火荒原，是最后能找到书白痕迹的地方。”

我想开口说话，却忽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不是来自外部，而是——脑内。

识海深处，像是有一张看不见的笔正缓缓移动，试图在我识骨上落下一笔——那种感觉极其可怕，像是有人在我背后偷偷拿着一支笔，在抹去我记忆的某一页，然后悄无声息地换上一页“伪轨”。

“有人……在改我的识稿。”我喃喃道，额上冷汗滚滚。

“什么？”璃瑜猛地转身。

“我梦见……玖昀。”我声音沙哑，“他在镜中……用一支残笔反写自己的命轨。”

“他不是在补写。”我声音颤抖，“他是在——篡改。”

那画面清晰得让我发指：镜中的玖昀，脸色苍白，手持一支燃着朱火的断笔，对着一页巨大的命书残稿，一笔一划地将原本属于他的命轨从识页中剔除。

他写下新的起点、新的笔名，甚至……新的人格结构。

“我梦见他写了我。”我低声说，“就在我名字旁边，标注了一行小字。”

璃瑜盯着我：“什么字？”

我闭眼，脑中勾起那行诡异而模糊的残痕——

“拟命者，赵磊，副轨，持火编号B-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