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绝境

四处都是残肢断臂，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冲击着赛瑟姆·帕因的神经，他的腹部有一条狰狞的口子，好在专司治疗的祷言师止住了血，让伤口暂时闭合。

身材肥胖的雷诺脸上黑乎乎的，不知是恶魔还是战友的血迹把他体面风度的衣服变成了乞丐装，上面布满破洞。

路易斯和佩雷拉缩在女墙后吃着面包，也不再像百灵鸟一样不停叽叽喳喳。

埃恩堡守住了，他们再一次击退了恶魔军团的进攻。

帕因非常疲惫，他的黑眼圈很浓重，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充足的睡眠了，每次都是睡一两个小时就得爬起来组织防御，和冲上城墙的恶魔血战。

但帕因依然脊背笔挺，故意展现出一副神情亢奋的模样，他是埃恩堡守军的军心所在，所有人都看着他。

“信鸽根本进不来，也许有援军，也许没有。”雷诺伸出黑漆漆的胖手从篮子里又拿出一个面包往嘴里塞去，他的动作很机械，完全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填饱肚子。

第一天守城战时，雷诺还被残肢断臂刺激地扶在女墙边大吐不止，但现在他已经可以面无表情地坐在尸堆旁吃饭了。

残酷的战争总可以让人快速成长。

帕因点头，他几口吃完面包，然后在城墙上巡视，参战的民夫损失惨重，原本为数不多的守军现在也只剩1300人了。

在过去的六天里，埃恩堡众人击退了恶魔军团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恶魔们本想分出一些部队朝着阿尔温顿继续突击，但在帕因带人出城袭扰了三次以后，它们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恶魔也是有后勤补给线的，它们也要吃饭，也要睡觉。

“阁下。”

“长官。”

遍体鳞伤的士兵们在帕因经过他们身边时纷纷鼓足精神和帕因打招呼。

在之前的战斗里，帕因每一次都握着光明之剑在一线冲锋，当然，大部分恶魔也没能力击破帕因的光明之盾。

城头飘扬的旗帜变成了破布，总之是看不出来它原本的模样了。

女人和身体虚弱的中老年男人们正在搬运尸体、搬运物资，他们虽然不能像年轻人一样握着冷兵器在一线作战，但他们也没有逃避责任，整个埃恩堡里的幸存者和恶魔们都有不共戴天之仇。

几乎人人都有亲朋死在恶魔手中。

帕因走过残垣断壁，他安慰着失去战友、亲人的伤兵和普通民众，他在心里暗暗庆幸，还好埃恩堡的食物储备很充足。

要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那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守住这个“坚不可摧”的古堡了。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从城墙上传来。

帕因猛地转头，那是恶魔来袭的警讯。

该死的恶魔！

帕因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立刻发足狂奔，往城墙的阶梯冲去。

正在运输物资的民众慌乱了几秒，然后在基层战士的组织下有条理地往后方撤去。

那些普通民众也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原本三五作团的士兵迅速列队，准备继续与恶魔作战。

帕因回到城墙上时，雷诺等人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跟着恶鬼一起冲锋的冥河骑士越来越多了。”身材高大的路易斯凝重地盯着向埃恩堡城墙袭来的恶魔部队。

如帕因之前所说，没有屠夫和攻城武器的恶魔军团真的用尸体堆出了一条可以从地面直达城墙的“道路”。

“让法师小队做好准备，重点照顾冥河骑士。”帕因下令道。

帕因凝视着一望无际的恶魔军团。

还能守多久？

他在心里思考着。

三天？

两天？

或者就是今天下午？

帕因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其实也已经有点麻木了，或者说整个埃恩堡里的活人都是如此，他们机械地与恶魔作战，心里唯一的信念就是活下去。

每一具人类方的死尸都被烧掉了，因为被恶鬼杀死的人有一定概率也会转化为恶鬼。

呜呜呜！

号角被路易斯再次吹响。

帕因紧握光明之剑，城堡里仅存的精锐在他身后屏息以待，他们将作为箭头部队抵御成群结队的冥河骑士。

也只有他们可以和成群的冥河骑士抗衡。

冥河骑士胯下的亡灵战马口中滴下黑色的液体，它们正驮着自己的主人冲锋。

“准备！”帕因开口怒喝道。

身具非凡之力的光明骑士们手中的光明之剑闪耀着圣光，他们大多是八阶非凡者，他们中有来自先锋军团的战士，也有光明教会的教士，还有个别神圣隐修会的“异端”。

在过去的几天里，他们携手与共，抛弃了往日的成见，紧紧地团结在一起，为了活下去与恶魔军团以命相搏。

“冲锋！”

帕因一个纵跃间就冲到了冥河骑士身前，他挥舞着手中的光明之剑。

他每挥出一剑，光明之剑上都会涌出明黄色的烈焰，那烈焰灼烧着冥河骑士的战甲，把它们瞬间蒸发。

“麻烦了。”

在后方握着轻机枪扫射的雷诺面色大变。

路易斯和佩雷拉也是神情凝重，在他们的视线里，又有四队冥河骑士从其它方向朝着城墙冲来。

雷诺简单地算了一下，这些冥河骑士大概已经是来袭的恶魔军团里所有的冥河骑士了。

要怎么抵挡？

埃恩堡的炸药和炮弹已经全部用光，帕因在之前的演讲里故意留下了陷阱，实际上当时埃恩堡里还有一点点炸药和炮弹存货。

后来恶魔军团的指挥官也的确上钩了，所以在第三天的战斗里，埃恩堡的守军一次性解决了几百个冥河骑士。

现在怎么办？

雷诺捏紧拳头，他离开了轻机枪射击位，帕因等人还在和冥河骑士们纠缠，另外几路冥河骑士马上就会冲到城墙上，谁去抵挡他们？

后方的光明法师几乎人人都是超负荷地调动体内的非凡之力，他们已经无力针对另外几路冥河骑士。

难道埃恩堡众人的命运到此为止了吗？

雷诺眼中闪过绝望之色。

........

作为恶魔军团里的精锐战士，冥河骑士们同样可以把死去的人转化为恶鬼。

恶魔军团的恐怖之处就在于此，它们可以让倒下的战士加入它们。

——《伊迪斯共和国历史·第六卷·火与剑的鸣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