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玛尔戈不敢相信，就算自己的大主教水分很多，但是也不可能在意志力和魔耗上比不过一个主教。
巨型的鱼鳔缓缓自道尔头顶的黑暗门扉中探出，它的一张一翕都喷射出彩色毒雾，雾中飘散着是道尔和玛尔戈心底最渴求的幻象。
玛尔戈看见另一个自己站在血盐城的顶端，用最桀骜的眼神俯视着趴在她脚底下哭泣的斯德哥摩和溺厄礼拜众人。她的手中还握着弗斯坦·弗德拉的带血头颅。
“我成了……我成了……”
受到幻觉污染下的玛尔戈手舞足蹈地跳着，她的瞳孔变为彩色，折射出诡异的光。
深渊的索求用的是一种非常霸道的方式，它会先拿取你很难感知到的部位，渐渐地覆盖全身，等到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没有意识的干尸了。
“第九子宫的脐带绞碎光阴。”
“信徒的诞生即死亡。”
“呼吸即溺毙。”
纵使身处幻觉之中，玛尔戈依然能凭着想要杀死道尔的本能念出第九句。而她此时大半具身躯也已经被深渊污染了。
如果深渊能彻底吞噬掉他们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那么对于剩下的那个人来说，既然深渊祭品已经满足，就不会接着蚕食幸存者的部分。
道尔和玛尔戈就像两个狂热的赌徒，不得已在不断加高的筹码中拼命燃烧自己，直至一方彻底告负。
百米长的血色脐带盘如绞轮般缠绕在玛尔戈上空的门扉上，脐带盘表面布满着吸盘与哭嚎的婴儿脸。
脐带盘转动时撕裂空间，将整片夜色搅动成碎片。
道尔眼前的景象如同碎玻璃般被切割成无数份，自己的身体也随之错位，大脑无法感知到手臂和腿脚的存在。
如果不是自身月亮的位格在帮他抵抗深渊的侵蚀，他早在第七句的时候就无力应对了。
“第十子宫的舞台无幕无终。”
“演员的沉默即终极颂歌。”
“凡喝彩者，舌根将绽出珊瑚。”
仅剩最后一丝意识的道尔有预感，自己只剩下一个能够发声的头颅，如果玛尔戈还有后手，自己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道尔的门扉轰然打开，扭曲成一座以腥月妓船为地基的舞台。一个个戏偶从舞台下的机关装置升起，在道尔和玛尔戈的眼前跳动着。
玛尔戈刚想出声，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原来自己的声带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溶解于这场表演内，作为戏偶表演所得的赏赐。
如果不能吟唱《深渊福音书》，那么自己将要真的输给道尔这个臭小子了。
要是自己早点想到道尔也知道《深渊福音书》上的内容，自己就可以提前将十一句的内容撰写到拥有魔力的羊皮纸上，然后通过魔法触发。
只是……没有早知道。
本来运用《深渊福音书》正常对决，就不可能有用到第十一句的机会。玛尔戈保管了这本书这么多年，一般只在前五句就能将敌人彻底抹杀。
因为敌人根本不知道《深渊福音书》的内容，就算知道，不久后也会连身体带灵魂一同消失。
道尔看着玛尔戈捏着喉咙，寻找着不存在的声带，他已经知道这次交锋是自己胜利了。
道尔的身体已经被切成无数份，属于发声的部位不知道被海风吹散到了哪个角落。
玛尔戈不甘心地趴在地上，头顶的门扉释放出无数黑气，包裹住玛尔戈颤抖的身体。
过了十几秒，待到黑气散尽，玛尔戈的身体已经消失在空气中。
双方的门扉缓缓闭合，道尔也无力地瘫在地上。他的双眼止不住地打架，冰冷的甲板不停刺激着他的皮肤，可道尔最后还是昏迷了过去。
冷……好冷啊……
“潮寡妇的旗帆必褪色如尸斑。”
“船桨划过的水痕将凝成铁链，锁住她们的脚踝。”
“章鱼幼崽的吸盘里，必钻出人舌。”
“夜夜吟唱覆舟者的名，直到礁石泣血。”
“海中巨卵裂开时，月光必被吮尽。”
“卵壳的残片浮上海面，如苍白的手掌招摇。”
“凡饮下黏液者，脏腑中生出的珊瑚。”
“会刺破他们的皮，开出荧蓝的花。”
迷迷糊糊间，道尔听到一阵悠扬的吟诗声。只不过那声音干渴沙哑，就像是在敲破旧的鼓皮。
他费劲地睁开眼皮，一张布满藤壶和礁石的脸出现在道尔眼前。
面前的生物看不清五官，在额头下方的两颗小黑球依稀能分辨出是它的眼睛。
“礁翁？”
道尔将面前岩石生物的面孔和自己在丹尔诺查斯黑潮当铺中的海螺看到的人物联系在一起。
“没想到还有人认识我？虽然我在儿童睡前故事中还挺有名的。”
礁翁摸了摸自己下巴不存在的胡须，从它的眼神中，道尔看不到善与恶。
“我也没想到居然给你救了。”
道尔都认为自己要葬身鱼腹了，没想到居然碰到了礁翁。
“你和玛尔戈那疯女人在腥月妓船上拼命的场景我可是看得很清楚的，《深渊福音书》失窃了这么久，你居然还能知道上面的内容已经是不可思议。”
礁翁一直关注着附近海域的情况，道尔和玛尔戈互相战斗的余波使得周围环境极速恶化，大量魔物死亡，海水中带有不同程度的毒性。而腥月妓船由于和玛尔戈的生命绑定，所以只要玛尔戈死亡，腥月妓船失去控制沉入海底。
“这里就是礁骨墓园？”
道尔摸了摸后脑勺和后背，原先感官割裂的不适感已经消失。
周围遍布礁石和墓碑，向上看则是依旧灰蒙蒙的天。
“不是，我救你是有原因的。不然我宁愿把你丢进海里喂鲨鱼。”
礁翁冷哼一声，提起道尔的衣领。
“我需要你告诉我《深渊福音书》上第四篇的内容，原件已经随着腥月妓船的沉没消失不见了。”
礁翁还是等着深渊在现世的影响减弱才出手救人的，不然他自己的小命都得搭进去。
而当自己救下道尔的时候，《深渊福音书》已经溶解在海水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