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机械的君主

像谭吉尔,这种来自古洛安的究极有钱人,所见识到的美女不知凡几,体会到的风花雪月也足以穷尽所有普通人的想象。

但这里毕竟是帝都,还是名声最盛的酒馆,菲尼尔也不是刚才那种穿着上世纪侍女服明码标价的侍女。

古洛安总不能和帝都相比。

所以当他优雅地从侍者手上接过一杯香槟,风流地走着略有节奏的步伐,走到那位白蔷薇酒馆最红的女人身边的时候。

由于这种与当地人迥异的作风和姿态,但又透露着些许金钱和奢靡的气息,周围的人还是表示了些许对他的关注。

连带着也注意到一旁的兰德。

想着两人既然是在一起,应该是这位微胖穿着西装白衬衫的男人的朋友。

只是这位朋友和这个极为张扬的公子哥相比看上去要沉稳多了,甚至有些高冷。

所有人都猜到这种高冷应当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陌生环境所保持的警惕。

所以也自然想到,这是某个极为富裕的贵族少爷带着自己略显木讷的朋友来见世面。

并且一进门就将目标放在了这里最为耀眼的存在,就像是在朋友面前显露自己的强大一般,选择主动搭讪。

黑纱罗裙的菲尼尔缓缓停止了按在钢琴键上的手指,转头静静地看着从人群中闯进来的两个青涩的少年,灯光所映照着的完美侧脸抿起嘴角。

就像所有人期待的那样,谭吉尔凭借着自己与这种场合不相符合因而占据的年龄的优势,向这位漂亮的女士发出邀请。

但与他们所期待的不一样的是,谭吉尔并非是一个初到这种场所的稚嫩青年。

相反,他经历了足够多的此类事情,足够熟稔于如何表达自己的风趣和成熟,以及与此所应符合的魅力。

“能够和跳一支舞吗,女士,你看起来就像塞纳河畔的清莲,没有人会不想靠近你。”

但很遗憾的是这位菲尼尔女士似乎见多了这种相应的词汇和句子,除了对这份与年龄所不符合的风趣感表示惊讶,内心依然当眼前这个人不值一提。

她开口说道:“你年纪轻轻就熟稔于这种酒场之中的人际交往,看来应该经常出入这种地方。”

“这不是什么坏事。”

“但你还太小,就没有人跟你说过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有人轻笑起来,少年人来到这种风花雪月之地,即便是旁观人也觉得这是极为有趣的事情。

谭吉尔感觉自己被小瞧了,心里知道这个社会如同猛虎,不论哪个地方,只要你表现出些许退让和怯弱的姿态,其余人就会猛地将你扑在地上啃食干净。

只有以强硬而又自信的态度表达出自身所想,即便说的东西是错的,别人也要敬你三分。

他毫不客气地反击道:“我觉得我自己足够成熟,从我十五岁那年我就到过古洛安最贵的酒馆,在最贵的包厢中同那位州地的州长握过手,这么些年我同无数的女人扶着肩膀跳过最为热情的舞步,你既然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何必拿我的年龄说事?”

在场的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微胖的年轻人言语如此犀利,又回味起他刚才说的话,清楚或许眼前的人真的不是一般的人物,于是便少了一些轻视。

而这场自辩式的发言令人有些沉默。

只是这位帝都当红的女士有无数个理由为自己寻找理由,当即她看向了自己面前的一座钢琴。

面对这种情况,大多数人都在关注着事情如何进展,只有兰德在关注着这座钢琴。

兰德其实在以前并不会弹奏钢琴,甚至说丝毫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直到他和机械有了一种特殊的联系之后,他就能够看到那陈旧的机械上跳动着的是如何一种灵动的音符。

他对音乐毫无天赋,甚至可以说完全是一个庸才。

但对于机械而言,则是完全的君主。

过去他擅长厮杀,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如同死神一般收割着敌人的生命,但在那之后他也渡过了很长一段相对安静的时间。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接触到了钢琴。

尽管外表以珍贵的实木包裹,内里依然是极为精妙甚至堪称天才的机械构造,在他眼中,便如同古森林中那些拇指大小的精灵,跳跃在琴键之上,邀请着他弹奏。

当今世界上极为少数人对这种机械轴承所建造的乐器表达出兴趣,即便有,那也是一些在学院中专修乐器的学生。

跳舞是搭讪年轻漂亮女孩的技巧,跳舞时候身体触碰时常会摩擦出一些不一样的火花,所以大多数贵族都精通这方面的技术。

但是音乐不是,它没有任何肉体之间的摩擦,不会像是激素一样引起热烈的欲望和快感。

它只有冰冷的触键,依靠这个敲打出来美妙的乐章。

直通灵魂。

兰德想到这位名叫菲尼尔的女人或许即将想要利用这一点来逼迫谭吉尔做出退让。

正如兰德所想,菲尼尔认为,像谭吉尔这种经常出入这种场合的贵族少爷,其他方面的事情尚且顾不得,怎么会对音乐这方面有着什么样的热情。

她用柔情似水的声音回答道:“看来你对自己的舞步很自信,不过我现在对跳舞没有什么兴趣,而且没有音乐的舞步是没有灵魂的,你看上去并不像是擅长弹奏钢琴的样子。”

谭吉尔被这种话说得语塞,尽管他有一万种办法反驳菲尼尔说的话,但是对方已经明确表达了拒绝的态度,而自己也挽回了体面,再说什么就有些过界了。

只是这种言语上交锋的落入下风令他有着些许的不爽。

兰德知道这个时候要想帮自己的这位朋友挽回点面子,他就不得不展露出自己的一些本事。

并非是炫耀什么,只是如果在之后的某一天,谭吉尔知道了兰德其实在钢琴上造诣极佳,而又想起他在酒馆被羞辱的那个晚上,兰德没有选择帮他做些什么。

即便不会说什么,心中也会略有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