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陈家峪,少族长

禹域。

大周,云州府。

乌锋山周回五百余里,拔地千丈,石色如霜刃,横跨三县之境。

此时已进腊月,日头高悬却难挡寒意。

又细又冷的朔风吹来,像刀一样从领口切进去,使得陈铭只能不断裹紧身上的棉衣。

他正站在冰面上,指挥两个精壮汉子干活。

目光盯着,时不时提醒两句:“洞口再扩大些,起码要一尺半宽。”

“好嘞少族长。”

汉子响亮的嗓子喊出,手上铁制撬棒朝冰面用力捣下去,只砸出一个鸡蛋大小坑,手臂肌肉还震的发颤。

“我来!”

旁边陈大强取过铁镐,举至头顶,仅一下便刨出碗口大的冰块。

陈铭瞅见他砸实的时候,手上有个虚握动作,知道对方是比较有经验的。

两人一替一下,很快砸出一个冰窟窿。

就这会儿功夫,头上便冒出热气,竟都出汗了。

看到此情况,陈铭扭头对身旁站着的少年说:“去把柴禾抱过来点上,这个天气可不能着凉。”

“是老大。”

陈二牛闻言兴冲冲跑向岸边,将柴禾抱过来后,用怀里的火折子点着。

还没等周围热气上来,陈大强便迫不及待拿起抄网往冰窟窿里捞去。

但除了半网碎冰,啥都没有。

顿时感到失望。

“少族长,这样真能捞到鱼么?”

相比陈大强的疑问,二牛则是心疼:“这些柴禾够我们家做几顿饭了,就那么烧了实在可惜。”

陈铭将他们的话听进耳中,脸上信心丝毫不减。

“先别着急,这冰才刚刚砸开,总要等鱼有个反应过程嘛。”

他可不是盲目自信,前世在农村,每到冬天便会跟着大人去海子里砸冰捞鱼。

不说鱼获满满,起码空军的概率很小。

仔细想想,上辈子自从工作后,便很难再有这样的体验。

今世倒是弥补遗憾了。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没能完全适应,这方世界的生活。

只能算作摸清了一些情况。

此地唤作‘瓮坪县’。

境内占据着乌锋三百里山道,十丈见宽的清水河。

物产丰富,四季分明。

可多为有主之物。

数万底层民众,只能靠梯田、砍柴、采药、捕鱼等营生勉强过活。夏秋两季倒还好,每至冬天,时常能看到门前白布高挂。

幸得他有个陈家峪少族长的身份,同时父亲又兼着里长。

才算不用为生活徭役担忧。

原本他是想多赚些银两,去县城享受过活,再找几个漂亮媳妇。

怎奈整个禹域早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不同阶层之间等级森严,普通民籍根本没有资格在县城居住。

而有些人为求进城,则不惜入奴籍,自愿卖身到那些老爷贵人家中。

从此生死不由己。

虽失去尊严,有时却是唯一活路。

但陈铭作为前世受教育的人,又是堂堂少族长,可没有给他人为奴为婢的念头。

没办法。

他天生膝盖硬,跪不下去。

觉醒前世宿慧这半年,他和二牛以及村里几个同龄玩伴,经常去打鸟、上山抓野兔、撒网捕鱼、偷看隔壁王寡妇洗澡,倒也算是欢快自在。

只等接手家里营生,以后当个族长。

念头停留在这里,约摸过去半刻钟的时间,冰面突然溅出水花。

陈大强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拿起冰面上的抄网。

作势就要伸进冰窟窿。

还好陈铭及时提醒:“慢慢放进去搅动,感觉有东西就立刻往上拉。”

左右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便见陈大强突然发力。

将抄网整个提出来。

“是鱼!”

“真的有鱼!”

“好大一条鲤拐子!”瞬间二牛惊喜的喊声响彻冰面。

刚被捞上来的鲤鱼还在冰上翻跳,淡黄色的鳞片泛着金属光泽,尤其那一抹红色尾鳍甚是漂亮。

少说有个七八斤重。

相当喜人。

“少族长这法子真的有用,自从河面结冰,我还没见到过这么漂亮的金翅鲤。”

“是啊,这下咱们陈记鱼档又能开业了。”陈大强接过话茬满脸崇拜。

他们都是鱼档的伙计,开业代表有工钱拿,这可关系到一家老小生计。

怎能不欢喜激动。

陈铭见到鱼获,心里也非常高兴,总算没白费他特意用麻绳编的这杆抄网。

至于提到的陈记鱼档,正是他们家的营生。

天冷河面结冰,没法行船撒网捕鱼,鱼档自然也开不下去。

以往冬天皆是如此。

今年他既然觉醒了宿慧,那断不会放任赚钱机会。

毕竟冰冻的越厚,鱼越贵。

“这才哪到哪,大鱼还在后头呢。”笑着回应了句,给鱼档两位本家伙计鼓劲。

接下来的时间,陈大强和另一位伙计格外卖力,不多时冰面便躺了十多条鱼,被二牛捡进提前准备好的篮筐中。

那兴奋劲,简直像是在拾银子。

看到首次凿冰捕鱼大获成功,陈铭也不想在河面上继续吹冷风。

和他们交代几句,用苇杆穿上那尾金翅鲤往家赶。

——

陈家峪位于瓮坪县东部与邻县交界处。

背靠乌锋山,南临清水河。

陈铭下了河岸,稍走二里余地,便看见一处用石头垒成的院墙。

将三间瓦房围在里面。

正是他今世的家。

推开木门进去,刚要开口喊人,就听见他那族长父亲的声音从堂屋传来。

语气中夹杂着激动。

“阿铭,你回来的刚好,我有件喜事正要同你讲。”

“喜事……”陈铭一本正经道:“父亲打算把族长的位置传给我了?”

“又说胡话。”陈德富显然不是首次听到这种话,随意驳斥了句,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本薄书:“你要的武功秘籍我给寻到了。”

“那人染了重疾,急等钱治病,说祖上出过武师传下来的。”

听见是自己念叨的功法秘籍,陈铭将那尾金翅鲤随手扔在地上,连忙把薄书接过翻看起来。

这方世界不同于他熟知的古代,乃是以武为尊。

唯有成为武师,入武籍,方有资格到县城生活,改变命运为官拜将。

不过想练武也绝非易事。

尤其对普通人来说,银子只是最低要求。

关键要能拜入武馆。

单凭他一个里长之子,显然没有和城里子弟抢名额的资格。

他寻找武学秘籍,并非是奢望能自学入门,只求个强身健体罢了。

这也是为自己今后的性福生活考虑。

视线落在封面上,只有“养生功”这三个字,往后翻则是简单的人物图画,以及寥寥几行看不懂的文字。

“这秘籍花了多少银两?”

陈铭随口问道:“既有祖上武师传下来的功法,怎还会染上重疾,莫非是没练到家。”

“……或有这种可能。”陈德富略显心虚。

话音刚落,便立马岔开话题。

“对了。”

“刚才我就想问这尾金翅鲤,难不成前几日提到的凿冰捕鱼之法真成功了,那我可要赶紧过去瞧瞧。”

说完不等陈铭回应,紧了紧身上的皮毛裘衣向院外走去。

腿脚很是利索。

望向父亲的背影,陈铭话到嘴边仅剩下叹气:“师徒相授的功法秘籍,怎会那么容易买到。”

他哪里还不清楚,这功法定是父亲不知从哪淘来的水货。

但转念一想,倒也比被别人骗了银子强。

而就当陈铭感到遗憾时,眉心处却突然散发出一道无形毫光,凝聚成文字呈现在眼前。

【演化‘养生功’,勤加苦练,三五日可得入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