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战至最后一人（4K）

诺大的会议厅。

墨绿色的晶体长桌摆放于中央。

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十来个深绿色迷彩大檐帽，每个檐帽前都坐着一位身姿挺拔的军官。

其中，不乏有将星存在。

军衔最高的将星，肩头别着两颗星星。

可即便是二星将星，都不配坐上主持这次会议的位置。

主持这次会议的，是一个年纪稍轻，却没携带军衔肩章的中年人，他正站在立体沙盘前，向其余人介绍着江北这次兽潮的情况。

“边境之地的核心被人为损坏，备用能源也被掳走，所以此人一定了解边境之地的布防情况，而且有人接应。我们第一时间已派出将星支援，但兽潮规模过大，我们派去的将星数量太少……”

“那依你看，还需要多少兵力。”一个女人问道。

“五倍，有五倍兵力，一周之内，便可平息这次兽潮……”

没有人回应。

一名看着七十多岁，满脸胡须的老者听闻此话，咳嗽一声，严肃的问道：“如今各地边境之地兵力都吃紧，五倍兵力是不可能的…先说说这次江北的伤亡情况吧。”

中年人脸色有些难看。

但他还是如实答道：“截止到目前为止，普通士兵伤亡两万四千零五十，一至三级武者伤亡近三千人，三级至将星以下伤亡人数过百，将星……将星伤三人，亡一人。”

“连将星都陨落了？”

胡须老者皱眉。

“是，这次的兽潮中，出现了数只彩色异兽结晶的高级异兽，战力极强，那位将星恰好被围困其中……”

“是哪片地域的将星？”

“将星榜第九十四位，西南军区欧阳破。”

现场沉默了。

胡须老者起身，将手搭上中年人的肩膀：“兽潮结束后，以最高规格厚葬这些将士，到时候我们推掉事物，全体出席。你下去做吧，接下来的回忆交给我。”

“是！”中年人行了个军礼，退下去坐在一旁。

“你们谁知道江北附近的裂缝情况？”

先前说话的女人举起了手，道：“边境之地失守，裂缝的活跃度也是呈指数增长，甚至隐隐有出现新裂缝的趋势，这不是个好消息，若是这个关头出现新裂缝，那估计会接近S级危险程度，到那时，即便夺回江北，有这裂缝的存在，江北也无法居住了。”

接近S级的裂缝……

裂缝初始等级便是A级，通常从A定义至五A。

至于S级裂缝，现如今只存在两处。

这两处都是爆发兽潮后，裂缝暴动从而合成出的更大的裂缝。

“如今人类高端战力都用来镇守那两个S级裂缝，想抽调更多兵力驰援江北，不太现实……”

老者没继续往下说。

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

S级裂缝一旦失守，周围的所有城市都要遭殃。

但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江北再出现一个S级裂缝。

老者调出江北的实时立体地图。

地图上大面积泛红，甚至部分区域，已经变成了黑色。

红色区域代表着正处在崩溃边缘，至于黑色区域…那代表着彻底失守。

老者叹了口气：“我们没有试错成本，抽调一切力量，我们不能再失去江北了，哪怕战至只剩一兵一卒，也不能放弃。

可以选择性撤退，但若是江北沦陷，你们也没必要回来见我了。”

“是！”

众人齐齐答道。

眼中充斥着无尽战意。

老者淡淡摆手道：“散会，抓紧时间吧。”

……

“这家伙，还真是难缠！”

杨飞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沫，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臂。

他视线紧盯着空中那异兽。

正是先前带着五彩晶核的异兽。

杨飞已和它战斗了数不清的回合，几个小时过去了，但却谁也无法奈何谁。

论持久战，杨飞还没怕过。

问题是……

眼前这异兽，就像是异兽中的总指挥，每次彩色晶核闪动，周围的异兽都不要命似的向着这里狂奔。

杨飞只好腾出手先处理周围赶来的杂兵。

随时间的推移，赶来的异兽等级也逐渐提高。

看样子只好先撤离了。

再继续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杨飞眸子猛地闪过诡异的紫色，在这只独特异兽身上的打上了精神印记。

这样自己便可以随时知晓它的位置。

杨飞不再停留，转过身，奔行在破败的街道上。

他并未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却又比之前快了一个档次。

一个个身影闪现又消失，杨飞所过之处，只有地面卷起的灰尘证明他来过。

顺着街道，杨飞一路奔走。

兽潮爆发前，这里是峰江最为繁华的中心商场。

就在几个小时前，这里也是最繁华的商场。

可现在不是。

商场的门面被异兽彻底粉碎，中央的水晶吊灯掉落在地，地上满是玻璃碎碴，破败又荒凉。

过往的繁荣化为乌有。

就好像一场梦。

“江北还会回到以前吗？”

杨飞不知道。

也没人能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看着地上残缺不全的手臂，心里有些难受。

这里毕竟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鞋子和衣物在战斗过程中已残破不全，也幸亏如今附近没什么人注意到杨飞。

赤脚踩在地面上，感受着地面的粗糙，竟有种别样的舒适。

“……救~……我……”

哪来的声音？

杨飞走到一间店铺前，停下脚步。

这间店铺的门面尚未完全损坏，没有异兽入侵的痕迹，看样子这不是异兽在引诱食物。

铜钱符号浮现，精神力化作一双无形大手，将店铺玻璃的碎渣清扫至一旁，抬起倾倒的杂物，让出一条准许人通行的过道。

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杨飞皱着眉，向深处走去。

赤脚踩在地面上，传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地面回馈给杨飞一种粘腻的触感，这种感觉说不上来的难受，像是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一脚踩在上面。

也不一定。

这或许不是像尚未凝固的血液。

这就是尚未凝固的血液。

可即便将一个人血液放干，也不会有这种出血量。

再往前深入十米。

杨飞正准备打开店铺后堂门时，一道黑影忽的从黑暗处窜出，直扑杨飞面门。

杨飞平静的注视着黑影。

这道黑影忽然被定格在半空，它被杨飞的精神力控制住了，杨飞淡然攥拳挥向黑影。

噗——

黑影被打爆开来，血液四溅。

好在杨飞提前用精神力构筑了一面屏障。

这是先前和那特殊异兽战斗时领悟的符号，缩小一号的棒棒糖模样。

杨飞甚至怀疑，创造这功法的人是个小孩。

否则什么人会用这些幼稚的符号，来定义各种精神力技巧？

都是些没有根据的突发奇想。

杨飞看向黑影的残躯。

“如今二级异兽是真扛不住我的一拳，再回去训练营，也不需要各种取巧了。”

“寻常四级异兽，有一战之力。”

“五级异兽，我不想死，它杀不掉我。”

杨飞倒是没试过，如今自己火力全开，能对高级异兽造成多大的伤害。

火力全开后，存在一定时间的虚弱。

可如今四面皆是战场，异兽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虚弱时间……不如说是死亡时间。

“《命轮》里说过，符号相互组合，数不清的精神力武技组合……”杨飞有些好奇，“但这棒棒糖和铜钱，真的能组合在一起吗？”

求救声还在深处。

路程才刚刚过半。

黑暗处，杨飞察觉到，越来越多的黑影盯上了自己。

“真是些招人烦的杂鱼。”

命轮，符号组合！

杨飞面前，铜钱和棒棒糖的符合逐渐凝聚，杨飞控制着二者相互聚拢。

对于融合的结果，他毫无头绪。

毕竟功法提到过，结果完全随机……

或许两个本完全用于防御的符号，组合在一起，会变成能致命的杀招。

创造的功法的人，还真是个天才。

融合进行到一般，杨飞有些凝重，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他精神力的消耗猛地增多。

符号融合，几乎抽干了他一半的精神力。

这次还是草率了，万一抽干了精神力，自己昏倒在原地，周围全是异兽，岂不是会葬身于异兽之口？

可融合都融合了……

杨飞向看看融合后武技的威力。

望着眼前四不像的符号，杨飞叫不上名来。

数道黑影扑杀而来。

可它们却都进不了杨飞的身。

它们全在接触到符号时，化成一片血雾。

杨飞却是真真实实感受到了，这血雾中竟包含精神力，源源不断回馈给自身。

“既然如此，那你们一个也不能逃。”杨飞贪婪的看向黑暗处的黑影。

自己精神力刚消耗巨大，就有送上门的恢复剂。

噗。

噗呲。

杨飞控制着符号在四周游荡。

所过之处，响起黑影爆成血雾的声音。

忽然，杨飞动作有所减缓。

下一刻，符号消失，所剩无几的黑影，在同一时刻化作血雾。

“救……救……我……”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整条右腿被倾倒的墙壁压在下面，脸上满是血渍，左手处的中指，裸露处半截指骨，气息微弱，仅靠求生意志在呼救。

她面色苍白，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这里原身似乎是一处补习班。

她是这唯一的幸存者。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裸露的尸块，上面遍布啃咬痕迹。

是那些黑影做的吗？

杨飞见到这一幕，有些反胃。

地上的血液，便是从他们身体里留出的。

又一道黑影扑杀而来。

它在半空中忽地顿住，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则，看见杨飞它有些畏惧，转头扑杀向气息微弱的女孩。

杨飞自然不可能看着它胡作非为，

噗！

符号一闪而过，最后一只漏网之鱼也化作血雾。

杨飞走至女孩身前。

女孩或许是回光返照，缓缓睁开眼眸。

面前站着一位青年，有些…衣不掩体。

她依稀记得，自己正在补习枪法，却听到兽潮警报，补习班及时开启了安全防护罩，却在异兽面前如同薄纸。

安全防护罩的供能源头是核心。

每座城市只有一颗核心，在边境之地。

核心都没了，所谓安全防护罩，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女孩嘴唇颤动，缓缓开口：“……我死了吗…你是…来…来接我的吗？”

杨飞温和的点点头。

女孩伤的太重了。

这种程度的伤，他也束手无策。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缓缓逝去。

精神力感知的敏锐，让他清晰感知到女孩体温的流失。

杨飞不止一次看见过尸体。

但亲眼看着生命逝去，和直接看见尸体，还是又很大区别。

女孩诉说着她的不舍。

“我还没考上我梦中的武大。”

“我…我还没报答姑姑，是她一人把我拉扯大的。”

“姑姑说我的父母不是不要我了，只是兽潮时挡在……”

她的话没能说完。

说到一半便断了气。

杨飞全程没有任何动作。

女孩到死也未能瞑目。

杨飞蹲下，伸出手，合上了女孩的眼皮。

他控制着精神力，用周围断裂碎裂的建筑残渣，为女孩筑起一处坟墓。

“一路走好。”

杨飞也说不上，自己如今是何种心态。

她本不用受这种苦。

她的父母也不该葬身兽潮，若没有兽潮，这会是个幸福的家庭吧？

杨飞知道这次兽潮是人为的。

甚至连嫌疑目标都清楚。

这群人难道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要牺牲掉半座城的人吗？

说弑凰会和段意风毫无所图，杨飞是不信的。

人类的种种行为，都是利益驱使的。

换而言之，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谋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有失有得。

可问题杨飞所见的，这群人只有得，失却体现在无辜之人的身上。

这不公平。

他盯着女孩的坟墓，久久无法回神。

她不是第一个死去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弑凰会……

杨飞勾起嘴角，

先动自己身边的人，随后打上自己的主意。

还和这场兽潮脱不开干系。

“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何况即便我不找他们麻烦，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吧。”

杨飞轻笑一声。

“毕竟在他们看来，我是有罪的，人类是有罪的，献祭掉一部分人，才能换来全人类的幸福。”

“呵。”

“每个人都应有自由的权利，至于每个人的罪，不该由弑凰会来定义。”

杨飞离开了这件店铺。

他的心态发生了转变，留在江北的目的，也不再是单纯的历练。

人类命运应当是共同的。

他也想做些什么。

至少不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