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所谓教徒，真的很难

次日清晨

暴雨停了，一点点保留的雨水从屋檐上滴落，发出一点空灵的静响。一滴，两滴，三滴……

空气从没像现在这样清新，天空万里无云，就像一块蓝水晶，暖光金灿的阳光从太阳洒落下来，照的天地一片清朗。

树上的子规羽毛干了，也出来觅食，于是山岚间就充满了子规的鸣叫声。

“师尊，起了吗？”门外传来司马继青涩的声音。想必少年早已在门外等候了吧。

谢仲卿揉揉脑袋，缓缓坐起了身。昨天他可算是熬夜了，今天一早毫无精神，眼睛像被胶粘住了一样，根本睁不开。

“为师马上就起，你先自己去搞点吃的。后院有面，你去烧锅水，下点面，咱喝面汤。”仲卿在这待了这么久，做饭烧水早已自食其力了。

或许，他的父母，就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有所改变，才把他送来的呢？

过了一会，谢仲卿脱下了自己轻薄如纱的睡衣，挑起紫色的里衬，搭在了他如一块白玉的身子上。

他美眸一眯，斜眼看向床边的黄道袍，想穿，还是作罢了。

现在是夏天，昨天是因为下雨才那么凉快，今天早上，听着窗外知了的鸣叫，便已经感觉到燥热了。若是穿上道袍，还不知要热成什么样呢。

谢仲卿抱着看一看小徒弟手艺的好奇，去了厨房。虽然徒弟小，但仲卿知道，司马继这种农村孩子，一定是会做饭的。

果不其然，仲卿刚刚行至厨房边，就见那边炊烟袅袅，那些炊烟和清晨的水汽相结合，在空气中扩散出了大米的香气。

仲卿闻着味知道了，原来司马继这孩子还会蒸米饭。

清晨的阳光过于金灿灿了，那光撒下来，与水雾结合，照得厨房有些不真切，照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切。像是梦，就像是心中最深处的“梦核”，可一切真实的触感又不允许这是梦。

那边一直忙活的司马继看到仲卿，立马惊喜地挑着他那两条须眉，露出他那半颗门牙道：“哦！师尊来了！”

“嗯，徒儿你做的什么饭？”说完后，谢仲卿偏了偏头，小声说了句，“这么香……”

可这一句却叫从小在人堆里长大的司马继听见了，可同样，因为在人堆里长大，所以他知道，人们这样说话，大概率是不想让别人听见。

于是他道：“徒儿把锅刷了刷，去后院搞了点干净的水，又看见了袋米，就想着蒸点米饭。不过……徒儿手艺不佳，希望师尊不要怪罪。”

司马继能这么说，其实是因为他知道仲卿不会怪罪自己。他已经看出来了，谢仲卿看似说话不留情面，但内心很随和。

果不其然，仲卿弯了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眼角红晕柔和了几分，薄唇轻启：“没关系，徒儿这么小，为师也不求别的，只求徒儿能烧个水。但没想到徒儿连饭都做好了。”

“嗯……”司马继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的能滴出血来，舔了舔自己那颗豁子牙，才想起来锅里有饭。拿起锅铲，就要去弄。

“行了，你去歇会吧，为师来弄。”仲卿拿过了他手中的木头锅铲。

“师尊……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既然来了浩荡神宗，还跟了我，便不能像以前一样了。你今年才多大？十三？十四？不管怎样，你这个年纪，在为师的老家，你都还是个孩子。”

“我……”司马继似乎被这番话打动了，眼神里流露出了憧憬的光，“谢谢师尊。”他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个人对他真的是太好了。他逃避似的跑开了，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未来有可能成为敌人的人了。

仲卿见司马继走了，就把系统叫了出来。

【嗨嗨嗨，小谢少爷，有事？】

“当然有。我问你，本少昨天找你要的东西呢？”仲卿被叫了声少爷之后，立马拾回了自己原先的架子。

【啥东西……？】

“可以教徒弟的东西。”

【哦，懂了懂了！等会啊。】

过了一会

【小谢少爷，经过系统的仔细评估，可以给您几本初中数学】

“呃……也行。那拿来吧。”仲卿本身就是学理科的，司马继年龄也确实是上初中的年纪，因此他不觉得这书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些东西，他是一本书学完的。

【少爷，拿来主义是不对的。】

“我管你啊！不给我立马就让燕离把你消了。给不给！”

系统默默送出了几本初中数学课本。

仲卿满怀期待地浏览了一遍，却发现这完全就是是屎。密密麻麻一大堆，结果不知所云，该细讲的地方不细讲，后面的习题和前面讲的难度完全不配套。

“这啥啊这是？！”

【这就是一些普通的中学用的酱】

“……”

系统的话不可否认，毕竟序衡宗是宇宙最高学府的事实，是人人都承认的。谢仲卿在那里进学，自然比旁人学的好多了。

他的计划很简单：按照课本的流程设计，自己往里填充内容，他对于自己在数学上的建树，还是很有信心的。

师徒二人吃了饭，仲卿便开始发力了。

“徒儿，过来。”

“怎么啦师尊？”

“想学习吗？”

“学习？”司马继想了一下，大概是练功，“想啊想啊！师尊教我吗？”

仲卿点点头，清冷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过来，我教你。”

司马继看着他，屁颠屁颠就跑过去，乖巧的坐在了旁边的长板凳上。

“师尊，练功吗？”

仲卿摇摇头：“人啊，不一定要靠武力解决问题，其实懂一些知识也是很重要的。不然，纵有灭世之力，却叫个骗子骗的家破人亡，这才叫可悲。”

“这……”司马继不敢苟同。扪心自问，这种无病呻吟的贵族观念真的无法很好的打动他。他在尘世里泡了太久，腌入味了，因此在他看来，除了绝对的力量，任何东西在这个修仙界都是不重要的。尤其是道德。

“来吧。”

司马继虽然不愿意，但真心尊敬师尊，就坐了过去，乖乖听讲。

“你小学应该都会吧……”仲卿想到了，这个世界观没有小学，“哎呀没关系，师尊教的，你一定会。第一章，咱们先讲正负数……”

仲卿的话就在耳边，司马继听着，却困的不行，明明是早上呢。

几只觅食归来的喜鹊叫来叫去，太阳偷偷的爬上了天空顶端，知了也进入了这样一场夏日的狂欢。

谢仲卿看着大太阳，拿袖子擦了擦额上顺着鬓边滑落的汗珠，他本来就细皮嫩肉，出了些汗，更是美的勾人。

“天气热了，咱们做一道题，看看你学的怎么样，做完之后，咱们就去屋里凉快凉快，好不好？”

司马继很随意的点了点头。他之前好歹在商铺里算过几年帐，这种术数算学，他还是有信心的。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在他斜眼扫了一遍题之后，就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已经不是他能不能把题做对的问题了，这根本就是他能不能读懂题的问题了！

只见一张白纸上，活版印着几行字和一幅图：

【在数轴上，有一条长度为20个单位长度的线段甲乙，点甲在原点左侧，点乙在原点右侧。初始时，动点己从点甲出发，以每秒3个单位长度的速度沿数轴向右匀速运动；动点庚从点乙出发，先以每秒2个单位长度的速度沿数轴向左匀速运动，运动到线段甲乙的中点丙处后，立即以每秒4个单位长度的速度沿数轴向右匀速运动。设运动时间为t秒。

(1)直接写出点甲表示的数为______，点乙表示的数为______，点丙表示的数为______。

(2)当t = 2时，求点己与点庚之间的距离。

(3)在整个运动过程中，当己、庚两点到原点戊的距离相等时，求运动时间t的值。

(4)若另有一动点丁，从点甲出发，以每秒1个单位长度的速度在己点与线段甲乙的中点丙之间做往返运动（即到达点丙后立即返回，回到点甲后再立即向点丙运动，如此反复），当点己运动到点乙时，己、庚、丁三点停止运动。请问在整个运动过程中，丁点与庚点一共相遇了几次？并求出其中第三次相遇时的运动时间的值。】

“这……”司马继喉结滚动，很是畏惧，“这和咱刚才讲的，是一个东西？”他颤巍巍地看向仲卿。

仲卿看着他，板起了脸：“一看你刚才就没有好好听，你要是好好听了师尊给你讲的，这东西不就和一加一一样简单？还用得着害怕？”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啊！师尊，徒儿刚刚真的只是因为一时间看到这么难的题，有点没反应过来。”

“多吗？以后的很多题，就像你过几天要见到的将军饮马，比这个还要多。”

“徒儿会，徒儿真的会。师尊别生气，徒儿这就给你做出来。”

谢悝看着小徒弟这样的样子，摇摇头，喝了口金银花茶，等着徒弟做出来。

司马继看着这道题，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笔的手满是手汗。

什么动点，什么相遇了几次？鬼知道相遇了几次？这啥呀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会长一会短？

“林云初……赶紧出来啊，救救我啊。”司马继内心狂喊。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林云初了。

但是呢。林云初虽然是个“老前辈”，但毕竟是个只会修仙识字的修士，这种东西……她也不会。

司马继：“……”

仲卿：“……”

司马继：“抱歉师尊，我真的不会。”

仲卿：“没关系，再给你讲一遍吧。这回你可得好好看。”

司马继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会，他可再不敢走神了。

“首先呢，题目说在数轴上有个线段甲乙，长20个单位长度，甲在原点左边，乙在原点右边。那因为甲乙长度是20，中点丙到甲和乙的距离都是10呀，所以甲就是-10，乙就是+10，丙就是 0啦，这就是第一问的答案。

然后看第二问，当t = 2的时候呢，动点己从甲点出发，速度是每秒3个单位长度向右跑。那跑了2秒，己跑的距离就是速度乘以时间，3×2 = 6个单位长度，因为甲是-10，所以己现在的位置就是-10 + 6 =-4。

再看动点庚，从乙点出发，一开始速度是每秒2个单位长度向左跑，跑了2秒，跑的距离就是2×2 = 4个单位长度，乙是 10，所以庚现在的位置就是 10 - 4 = 6。

那己和庚之间的距离就是它们位置差的绝对值，也就是|6 -(-4)|= 10。

接着第三问，说己、庚两点到原点戊的距离相等的时候，求时间t的值。这得分情况讨论。

一种情况是己和庚在原点两侧，而且到原点距离一样。己到原点的距离是|-10 + 3t |，庚呢，在没到中点丙之前，到原点距离是|10 - 2t |，让它们相等，就是|-10 + 3t |=|10 - 2t |，分两种情况解这个方程……”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根本不是认不认真听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听得懂的问题。

“-10 + 3t = 10 - 2t或者-10 + 3t =-(10 - 2t)，就能求出t的值。

还有一种情况是己和庚都在原点右边，而且到原点距离一样，这时候庚已经过了中点丙了，己到原点距离还是|-10 + 3t |，庚到原点距离是|- 10 + 4(t - 5)|（因为庚到中点丙用了5秒，过了中点丙之后又跑了t - 5秒），再让它们相等解方程就行。

最后第四问，说还有个动点丁，从甲点出发，速度是每秒1个单位长度，在己点和中点丙之间来回跑。要算丁和庚相遇几次，还有第三次相遇的时间t。

丁和庚相遇的时候，它们走过的路程之和是有规律的。第一次相遇，它们走过的路程之和是甲乙的一部分；第二次相遇，路程之和又不一样了；第三次相遇也是，得根据它们的运动过程来算。

比如，先算庚到中点丙之前，看看丁和庚能不能相遇，算相遇时间；然后庚过了中点丙之后，再接着算它们相遇的情况。通过分析它们的运动轨迹和路程关系，来确定相遇次数和第三次相遇的时间。你看看这样讲，能不能明白？”

司马继：“……”

仲卿看司马继沉默，就认为司马继是会了，于是继续说：“咱们把完整的过程写在纸上，就是：“因为线段甲乙= 20，点甲在原点左侧，点乙在原点右侧，且丙为甲乙中点，所以甲丙=乙丙= 10，则点甲表示的数为-10，点乙表示的数为10，点丙表示的数为0……综上：(1)-10，10，0；(2) 10；(3) 0、4或10；(4)丁点与庚点一共相遇了3次，第三次相遇时t = 16秒。会做了吗？”

“呃……会了。”

“那做一个练练手。”仲卿拿出了新的题。

司马继看了眼题，不可置信的看向仲卿：“这两题也不一样啊。”

仲卿崩溃了：“合着我在纸上写个一，你认识我写的是一，我在地上用脚画个长的，就是扁担呗！”

“我……”

仲卿还是妥协了：“讲，讲，我讲，再来一遍。”

终于，他给司马继讲会了，金银花茶也喝没了。

“行了，回屋吧。”仲卿绝望的拿起自己的玻璃杯子，跟个老干部一样背着手走进了宿舍楼。

“好……”司马继要死了，现在他的脑子里，有的只是那一个动点。

仲卿看着瘫痪一般趴在桌子上的小徒弟，摇了摇头。这孩子悟性真的低啊，以后学了三角函数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