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傅肖庵的背后是松井司令官?”
“这件事情跟松井司令阁下肯定没有关系,是傅肖庵的擅作主张。”
长谷仁川一秒把松井摘出去,沉声道:“这件事我会问询他,并且报请松井司令对他实施惩戒。”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冲上去一枪毙了他呢.....顾砚声兴趣缺缺的嗤笑:“长谷先生,他不会承认的,这件事我们根本拿不到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他卖的方案。
而只要没有证据,您觉得松井司令会承认自己派的人有问题么?”
“这件事我会调查的。”长谷仁川对着顾砚声一顿首:“顾先生,这次不是你的问题,浪费你的好方案,我很抱歉。
希望你能想想,就现在的局面,接下来怎么挽救。”
“我想想吧。”顾砚声叹气沉思。
长谷仁川顿首,“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先走一步,告辞。”
“慢走。”
顾砚声送人意兴阑珊。
人一走就生龙活虎。
背锅侠还有人抢着当,那即使这件事最后搞的效果没那么完美,那也不是他的问题了。
长谷仁川生气,那就去气傅肖庵好了,跟他又没关系。
抓紧放人。
“小楼,通知法院,加快审批速度,今天一天起码给我批200人的释放名单出去。”
“是。”
顾砚声快步走到桌子旁,拿起电话打给马四海。
“马科长,安排人手去法院等着,法院出释放名单,出来一个你就给我想办法通知他们的家属去监狱门口迎接,务必把监狱门口的声势给我搞的大一些,我要明天全上海的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情。”
“是。”
顾砚声按下电话,继续打给监狱。
“监狱长,我顾砚声,待会法院的文书来放人,放一个你就要吓唬一个,让他们不要把在里面的事情乱说,尤其是不要对记者说日本人的不好,警告他们小心二次被抓,听明白了么?
还有你让他们出去打工的事情,出去乱说,小心日本人不放过你。”
“记住了!保证完成!”
乱吐噜嘴,祸害的后面的人放不成可不行,顾砚声不希望放人出现什么意外。
继续下一个电话,打给建设局长,“局长,我顾砚声,陆博文在你那里么?不用找了,你就帮我传个话,你就告诉她,监狱那边要放人了,算时间应该在晚上,你让他带点人,可以去监狱门口招工了。
嗯嗯,你跟他说,晚上他先忙,明天中午我找他吃饭,让他来市政府楼下等我,嗯,好,谢了,有空聚会。”
继续下一个,顾砚声打给车行襄理,季伟丁。
“季襄理,我顾砚声,对,要你帮忙的时候到了,今天晚上,监狱门口就会开始放人,对,你帮忙去站站台,随便先收几个意思一下,今天人不多的,还有别的企业帮忙收,你主力在后面几天,嗯,好,车子的钱我会尽快打给你,谢了。”
继续下一个,沪江大学的田教授。
不过顾砚声没他电话。
“小楼,帮我查一下沪江大学教务处的电话。”
小憩片刻,顾砚声拿到电话。
打给教务处,“我找化学系的田教授,好,我等着......田教授,我顾砚声,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搞定了?我就知道田教授能力出众,那今天下午能出来么?
监狱从今天晚上大概五六点估计就开始放人了,我需要你的老师学生,穿护士服,穿医生服,在监狱门口,给他们检查一下身体,出具一些治疗意见,对,就这么简单。
但是我要提醒一点,让学生们不要过多评论这件事情,尤其不要对记者说话,人没放完,不要给日本人上眼药,这个道理,田教授明白吧?好的,非常感谢。”
继续下一个,申报梁为民。
“梁主编,今天会上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有些人捣乱,我要加快放人速度了,今天傍晚就会在监狱门口开始放人,你去帮我多做几个采访,形象一定得正面。
我安排了一些企业去监狱门口招工,也安排了医生去替他们检查身体,这些关心市民的举措是司法处的改革措施之一,你可得帮我多宣传。
好,拜托你。”
啪,顾砚声放下电话,全部打完了,所有攒的的牌一次性全部甩出来,明天上海的报纸内容,到底是宣传新法规的多,还是放人内容的多,那就掰掰手腕。
顾砚声相信,普通市民肯定是关心放人的多,买报纸也只会买放人新闻占比多的报纸买。
又是司法处的故事,又是被关押的故事,又是招工的故事,又是学校学生救治的故事。
选销量,还是选法规,那就就看租界报纸自己选择了。
难得闲暇时间,顾砚声来上一杯咖啡,悠闲的渡过一个下午。
除了打过几个催问的电话,其他无事发生。
临近傍晚,驱车前往监狱门口。
监狱门口的景象堪称壮观,200人的释放队伍,都还没开始放,门口估计就已经围了有上千人。
又是车,又是照相机,一堆的犯人家属有的哭哭啼啼,有的是笑着在那殷切期盼。
看热闹又是多数人的本性,路人没事都在那边闲聊看西洋景。
夕阳余晖,顾砚声没有下车,就靠在车里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
第二天,全上海的报纸开始群魔乱舞。
以申报为首的华人系报纸,几乎是整张报纸都在报道司法处开释犯人的相关信息,无他,实在是可讲素材太多了。
一个犯人的背后,就是一个家庭的心酸故事,再加上他们开释后与家人团聚的激动心情,对未来的展望,稍作采访,压缩再压缩,还是觉得报纸能承载的内容太少。
但是这些简单的故事已经太能够让普通的SH市民有一份代入感,一份认同感,一份真金白银交出去的迫切感。
申报的销量本就是第一,现在的销量那就更好了。
连带着顾砚声的形象在SH市民的心目中都节节升高。
别管什么新法规看不看得懂吧,光放人这一点,朴素的情感就能让他们知道,这是个干实事的官!
有梁有为帮忙作假,全套文字引导,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但实际上大篇幅的都在夸赞顾砚声和他的司法处新政。
相比之下,同样摆在报刊亭显眼位置的外国报纸,那今天的内容就拧巴多了。
资本的力量还是强大,外商的报纸头版还是选择报道司法处修改法例的事情,并且清楚阐明了如果被SH市政府拿回对外商的审判权,会有哪些坏处。
明着写自己在走私违禁物品肯定不敢写,但是写一旦SH市政府无端扣押,导致某些物资可能涨价,试图引起一些恐慌和排斥,那还是可以的。
但是首先现在是虚空打靶,根本还没有发生像上次太古洋行和SH市政府的官司之争,连个锚点都没有。
其次,昨天的素材确实太多了,头版是给商人面子,其他板块,那还是要为了销量而努力,必须大面积的报道司法处的放人事件。
而一旦描写这个事件,不可避免,就会牵涉到另外两件事。
一是要对SH市政府这次放人的措施做出主编级的评价。
二是要对司法处副处长顾砚声的为人做出主编级的评价。
这怎么写?
前脚在头版说司法处大逆不道,居然敢跟他们抢夺审判权。
后脚在副版就得夸赞司法处放人放的好,顾砚声为人正派。
.......
“哈哈哈哈。”
顾砚声办公室。
长谷仁川昨天是沉着脸走,今天是笑着专门上门拜访。
“精彩,太精彩了,顾先生,想不到你的安排居然有这么精妙。”长谷仁川拿着报纸上门,对着报纸上的内容夸赞。
“经司法处副处长顾砚声联络,租界学校医学生大力支持司法处新政,前往监狱门口帮助犯人检查身体,帮助他们回归社会。
哈哈哈哈,租界的学生都站到我们这边来啦。
还有这个,经驻沪领事馆牵头,司法处和建设局成立被释放人犯回归社会工作委员会,为被释放的人犯解决工作问题,帮助他们成为推动上海经济复苏的一份子,共建中日友好大家庭,这是竖立中日亲善的典范!
好啊,写的真好。”
看见自己名字当然好了,眼睛都快掉到报纸里去了......顾砚声笑着给长谷仁川泡了杯咖啡:“长谷先生,关注今天租界的风向了么?”
“当然关注了,这也是我过来的原因。”长谷仁川放下抱着,笑得开怀:
“根据我搜集到的情报,租界市民对于我们的新政反响比预期的还要好,顾先生这次的反击非常有效,短时间内就能想出这样的策略,足见顾先生的智慧。”
以往只要牵涉到轮船执法权的问题,租界的媒体一定会大肆报道这种事,但是今天消息在顾砚声安排的狂轰乱炸之下,执法权问题居然都没多少人关心了。
“短时间?不短了。”
顾砚声也坐下靠在了沙发上,喝了口咖啡说道:“手段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被傅市长打断了节奏。
按照我原本的设想,一点点抛出新闻,那么按照欧美人的优越感,他们一定会站在道德高地,对我们的新政提出褒奖。
不管是放人,还是就医,还是提供工作机会,这都是无可指摘的好事。
这就足够我把他们架在高台上。
接着我才会抛出这次的执法权内容,让他们骑虎难下,口碑已成,不易改口。
现在是被打断了,那我干脆全部放出来,直接削弱他们头版的影响力,让整个上海的关注点都在好事上。
他们给我一个措手不及,我也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很公平。”
“确实公平。”长谷仁川心情放松,他想到了顾砚声的这个操作思路有点像战争里的火力覆盖,饱和打击。
“看来这就是当时顾先生让我自己体会的事情,还好,当时没有写在方案里,要不然,光医学生出租界,就有可能被他们阻拦。
顾先生,当时对傅肖庵就有所防备吧?要不然怎么会方案里不写上呢?”
顾砚声轻笑:“我倒不是专程防着傅市长,主要是我托的人我也不熟,不能肯定他就一定愿意帮我的忙,就法国领事馆那案子,被抓的人里面就有学校的教授,我是人尽其才,能用的法子都用了。
只不过傅肖庵确实没想到,那不是我的全部计划。”
“原来如此。”长谷仁川点了点头:“那顾先生对接下来租界的反应怎么看?”
“不需要看了,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扣不扣船权力在我们,长谷先生注重的是舆论,租界惯用的手段也是在事发后用舆论压制我们,逼我们放船。
但现在舆论已经站在了我们这边。
昨天在会上我说了,既然宣布了那就实行,三天缓冲时间,三天之后实行新政,按照新政法规,货船缴纳百分之20的货物保证金才可通行吴淞口。
我控制放人的速度,维持这个新政的热度再持续一段时间,三天之内他们不交钱,强进吴淞口我们就扣船。”
“好!”事到如今,有舆论护身,长谷仁川也不带怕的,真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也要压不住宪兵司令部,结果只会比现在更坏。
“我支持你,这次必须和他们强硬下去,只要不交钱,一律扣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