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顾砚声找来陆博文。
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箱子,里面是6000美金。
“时机差不多了,你用这些钱去做空棉纱的期货,买完就给我打电话。”
“这也太多了,确定么?”
棉纱的价格可一直在涨,一不小心,期货市场可是会吞人的。
“确定。”顾砚声既然想好了要做,那做事就不会犹豫。
“好,听你的。”至少顾砚声从来上海到现在的判断都没错过,而且他还是关键信息掌握者,陆博文没理由不听他的。
陆博文一走,顾砚声拿起电话,叫来文彦。
给出粮食的仓库纸张。
“这些地址上面都是货仓,你去悄悄的核实,一旦确定,等我消息。”
“是。”
中午,顾砚声前往法租界见白玫。
大战在即,他对欣赏女人不感兴趣,不过人长得确实挺好看的,笑起来也很甜,而且眼睛很毒。
中午的咖啡馆人其实挺多,但她一进门扫了一眼,就笑着走到顾砚声的对面坐下。
为此还令不少男人伤心。
“想必,您就是顾先生吧?”
“怎么看出来的?”顾砚声喝着咖啡。
白玫笑道:“咖啡馆剩下的单身汉里,就您最有气质。”
“呵。”顾砚声放下咖啡杯,“白小姐这么会夸人,难怪能叱咤上海滩。”
白玫冷不丁解释真正原因,“其实是我看过报纸,认识顾先生。”
顾砚声微微一笑,挑拨情绪这一套他不吃:“要喝点什么?”
“咖啡吧,谢谢。”
顾砚声给她叫了杯咖啡,直接说道:“这次请白小姐来,是想请白小姐帮我一个忙,今天晚上您在舞厅,找机会帮我散播一个消息。
就说你好像听人说,日本人要打大仗,但是冬天快到了,物资不够,所以准备在上海江苏等地强征棉纱和粮食。
而消息来源,我已经帮白小姐想好了,你的观众里有日本人,是在酒桌上听他们谈话,只言片语间听到的。
消息就是这个消息,具体怎么样在舞厅的酒桌上把话题往这个方向引,能让这个消息散出去,想必应该难不倒白小姐。”
白玫听了想了想,点头说道:“难是不难,但我能问下传播这个消息的原因么?因为很多客人可以说是我的朋友,如果我的消息会导致他们遭受损失,那我罪过大了。”
“白小姐很聪明,看来已经猜到了我让你传播这个消息的原因,但你要明白,损失也分大小,你告诉他们,他们信了你,就还有时间抛售,以现在的价格,抛的越早,赚的越多。
真要是被我查抄,那可就血本无归了,你其实是在帮他们。”
“有道理。”白玫眼珠转了转思考,点头笑:“这个忙我一定帮。”
“谢谢。”
......
下午,陆博文打来电话。
现在全上海都看物价上涨,看空棉纱期货的单子随便买,多的是人想要抛出去,但是根本没人愿意接。
“在这次极端行情开始以前持有期货空单的人,现在都要跳楼了,每一秒他们都在亏钱,关键是真卖不掉,再傻的人都知道接盘就是亏钱。”
他愿意接盘,简直是财神爷降世,一下子就买了一堆。
“买好了就行,你就呆在交易所,下午请你看戏,对了,这里的交易所几点钟闭市,就是不能交易了?”
“下午三点。”
“好。”
顾砚声挂了电话,打给申报的梁有为。
“梁主编,忙么?”
“那要分什么事,好事我就不忙。”
“呵,上海的物价有些高,我准备把它打下来,要你帮个忙,忙不忙?”
“那肯定不忙啊!我都快吃不起菜了!”梁有为马上精神百倍:“顾处长要我怎么做?”
“最近物价上涨,股票市场很热闹,听说了么?”
“当然听说了,我们天天报道。”
申报作为第一大报纸,哪个板块没有,股市肯定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栏目。
“下午两点半,你找个懂日文的记者,进入交易所做做采访,随便采访,但是五分钟之后,会有好戏看,一定要拍下来,明天的头版头条多写一写。”
“神神秘秘的...行,菜价可一定要打下来。”
“那就得看你的文字功底够不够吓唬人了。”
顾砚声挂了电话,叫来文彦。
把陆军省密令递给他。
“你找个包把它装起来,然后派两个生面孔去交易所唱双簧,就是众业公所。
下午二点三十五,你的人发现了这个包,是捡到,但是不知道是谁的,于是你的人打开看了一眼,发现了这张纸,然后不小心念了出来,念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会有记者过来,该拍照就让他拍照,接着你就报警说捡到一个包,交给警察。”
“明白了,但是这是什么东西?”文彦看不懂上面的日文。
顾砚声笑了笑:“一颗重磅炸弹,日本陆军省决定在上海强征棉纱和粮食的密文。”
文彦才思敏捷,大笑:“先生,你这主意可太棒了,这得吓死多少商人?”
“跟着傅肖庵囤货居奇,那就得有倾家荡产的觉悟,上海的司法谁说了算,他们不懂,那我也没办法。”
......
下午两点,英美租界的股票期货市场,众业公所,热闹非凡。
这个时代的穷人是没钱买股票的,而有钱人的娱乐项目又很有限,所以炒股也是上海滩白天的一大乐趣。
普通人一般买股票,买期货的人很少。
因为股票跌了至少还有票据在手,等一等,说不定就涨回来了,亏本死扛那是大多数,等个十年八年也不是没人等。
而期货不同,期货定期要交割,比如约定一个月后拿着票据交割棉纱或者等值的钱,那么一个月后棉纱期货的收盘价,就是期货交割的最终价。
做多的人,觉得70块钱的棉纱太便宜,买入做多合约,一个月涨到120,就赚了50。
而做空的人,觉得120的棉纱很贵了,肯定会下跌,买入做空合约。
相当于自己手里没有棉纱,但是问交易所借了一包棉纱,以现在认为的高价卖掉了,准备等价格下跌再买回来还给交易所。
结果棉纱价格一直涨,涨到了150,买回来还回去,这就亏了30。
如果算上两倍杠杆,只花了60块钱,就买入了原价120块的棉纱做空合约,于是原本的120块钱就可以买两张合约,涨的时候翻倍涨,跌的时候也翻倍跌。
那么当棉纱价格涨到180的时候,做空者财富清零。
涨到200的时候,就该跳黄浦江了。
这也是做空的人现在求爷爷告奶奶,感激涕零的把做空合约甩给陆博文的原因。
期货归零不是尽头,卖不掉的合约,那是真的会倒欠期货公司钱的,那期货公司的钱是好欠的么?根本等不到交割日就完蛋了,以后的涨跌跟他也没有关系了。
现在是商家和资本联合起来做局,一起抬高所有物价,这波顾砚声不出手,做空的人不跑路都得跳黄浦江。
众业公所外头,顾砚声呆在车子里,开车的是文彦。
顾砚声看了看手表,二点三十,“差不多了,开始吧。”
文彦点了下头,下车对着后面一辆车上的吩咐,随后把包交给了他们。
两个稽查科的新面孔一前一后进入股票交易所,交易所内人头攒动,都盯着上面黑板上挂出的股票最新价格。
而记者也已经到了,正对着几个股民做着采访。
股民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因为众业公所本就是英国人开的,能交易的也是些外商股票,而因为市政府的新政,这些外商的货运股票基本上都是跌的,简直跌跌不休。
“一边物价上涨菜价死贵,一边股票还跌,这日子简直要没法过了咯。”这是个上海大妈对记者的吐槽。
而期货那边则是高兴的非常高兴,狂喊涨涨涨,悲伤的简直跟丢了魂似得,面色惨白,整个人都会发抖。
每天起来就在亏钱。
二点三十五,好戏开场。
稽查科的队员在后面休息的凳子上站起,大喊道:“谁的包?谁的包掉了!”
期货那边的人都很亢奋,没人理他,但是股票这边的人很闲,亏钱又不想卖,都回过头来看。
“谁的包掉了!没人要我拿走了啊!”稽查科的队员又大喊几声拉关注。
喊完人群中就有人附和,“可能就是个空壳,你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咯,不是空包,那你就发财了。”
“那我打开了啊。”于是捡包的队员就拉开了拉链。
而炒股的旁观者也想看看这包里有没有钱,瞎看热闹。
队员打开里面的包,首先是一个钱包,“呦,还真有钱啊,还是日元哎。”
“哦呦,发财了。”炒股的旁观者开始起哄了。
队员接着掏,然后就把密令掏了出来,翻来翻去看不懂,“这上面写的什么东西,小日本的字看不懂啊?”
“我会。”一旁的记者举着手努力挤了过来。
“这好像是日本的机密文件啊。”记者认识上面的标志,来了兴趣,马上阅读,读下来自己都面色大变。
主编只是跟他说今天要过来,会有一个大新闻,但是根本没说是什么大新闻。
细读之下他自己都慌了,这个新闻何止是大,简直是爆!
“说啊,写什么了?”凑热闹的看记者这幅脸色好奇死了。
日本人的机密,那肯定有意思啊。
尤其看到记者居然咔咔咔的对着这文件拍照起来了。
“说啊!”
“是啊,说啊,别拍了。”
“我也会,我看看。”
人群中的另一个队员挤了出来,抢过记者拍照的文件就念了起来。
“命令,命上海宪兵司令部,尽全力征调上海江苏等地一切棉纱粮食等物资,支援前线战斗,陆军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