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庙前对峙

“咚、咚、咚——咚咚咚——”

青槐村大祭的鼓声，顺着风传遍了黑水河的每一处角落。

“哗啦啦——”

也在这时，黑水河面上，十几艘渔船正破浪疾驰而来，船行之处，水花飞溅。

打头的那艘渔船，船头稳稳站着一位干瘦老者，脊背微微佝偻，一头稀疏的白发，被河风吹得凌乱不堪，腰间随意地系着一根麻绳，上面挂着的那只破旧鱼篓，随着渔船的颠簸来回晃荡。

此人正是黑水村村正——李言德。

“村正，您确定咱们这么做……能活着走出青槐村么？”

“听前几日赎回来的那些人传，青槐公庙里可是真有鬼怪的！”

渔船上，一名壮汉望着青槐村大祭的浩大场面，心里直发怵，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怕个屁啊，出了事有河伯大人兜着！”

李言德嘴上说得硬气，可心中也没多少底气。

但一想起昨夜河伯那阴森的托梦场景，就忍不住冷汗直流。

他心里清楚，若不按河伯的吩咐做，以后他们黑水村怕是连一条鱼都捕不到了！

很快，渔船靠岸。

从那十几艘渔船上下来了近四十个壮汉，皆手持鱼叉、棍棒等，气势汹汹地朝着村内走去。

“三拜——”

青槐村中的大祭仪式上，村民们刚刚完成三拜之礼，正欲起身，却忽然听到一道阴冷的声音传来。

“赵守义！”

“你青槐村公然私祭邪神，可知按大乾律当诛三族？！”

“老夫劝你们回转心意，砸去此庙，重拜河伯大人，才能保命呢！”

村民们心中一惊，急忙转头看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全是黑水村的渔夫，个个手持器械，满脸不善地站在那里。

“放你娘的屁！”

见到此人，韩九章怒不可遏。

当初他小妹要嫁的，就是这李家人！

那日，不见这李家人来接亲，来的却是那老疯婆，要说没有勾结，谁信？

当场就抄起王屠户今日宰杀牛羊用的杀猪刀，率先冲出人群，骂道。

“你这河妖的老走狗，和那老疯婆是一路货色，那造孽的玩意都已经没影了！怎么，你也想随她一起去吗？”

“你……”

这般被外村人指着鼻子痛骂，李言德老脸铁青，嘴唇哆嗦着想反驳，话却卡在嗓子眼。

他大儿子李猛冲了出来，双眼一瞪，恶狠狠吼道。

“小兔崽子，你他妈说什么呢？信不信揍得你满地找牙！”

边吼边撸起袖子，露出粗壮胳膊，一副要动手的狠样。

“你算个屁啊！”

韩九章哪里会怕，青槐公就在后面看着呢！

当即往前一步，梗着脖子大声呛道，“每年给那河妖送童男童女，就属你黑水村最勤快！那河伯要是神不是妖，这么多年吞的孩子怎么算？”

韩九章越说越气，手中杀猪刀在空中挥舞着。

听见这些话，身后青槐村村民也纷纷冲上前来，满脸愤慨，道。

“青槐公庇护我们，我们就信他，关你们外村人什么事？”

“小货郎说得对！俺们被逼着送了这么多孩子，得到啥了？”

“是啊，这哪是正神，分明是吃人的妖怪！”

“不能再任他们欺负了！”

这些年被河伯欺压，心里的怨恨早憋不住了，这话像点火的引子，引得那些渔夫们也忍不住高声议论起来。

他们风里来雨里去，全靠自己的双手辛勤捕鱼，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可只要一停止祭祀河伯，所谓的灾劫就会接踵而至。

明明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却要被河伯如此威胁，这算什么道理！

赵寡妇站在人群里，听得两眼放光，死死盯着韩九章，眼神里的迷恋又多了几分。

现在的小货郎就是维护青槐公，反抗河伯的大英雄！

“牙尖嘴利的小畜生！”

李言德面色铁青，只觉韩九章不过是个小角色，压根不屑理会，将目光转向赵守义。

“赵守义，你是个聪明人，私祭邪神，可是大罪！我们要是把这事捅到官府去，你青槐村可一个都活不了！你可要仔细想好了，别说老夫不顾两村多年的交情！”

李言德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威胁着赵守义，打算从气势上压对方一头。

闻言，赵守义面不改色，目光扫过那些手持器械、气势汹汹的汉子，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你去告吧，看我怕是不怕？我问你李言德，今日你带这么多人来我们村，到底是想讲理，还是要动武？”

赵守义挺直了腰杆，丝毫不把李言德的威胁放在眼里。

“村正，和他们说这么多干什么，先赶他们出去再说！”

“对，和他们干了，几个臭卖鱼的，真把自己当根葱了？”石头年轻气盛，嚷嚷着道。

此番大祭，青槐村几乎所有村民都聚集在此，怒目而视，与黑水村众人对峙着。

在这悬殊的人数对比下，黑水村众人想要靠武力压制显然讨不到半点便宜。

可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又实在心有不甘，况且河伯那边也没法交代！

“爹，要不和他们干了吧！俺们手里有叉，弄死一两个就跑，没问题的！”李猛狞笑道。

“你虎啊！我是你爹还是河伯是你爹啊？听我的先！”

李言德低声呵斥一声后，又硬着头皮回应道：“老赵啊，你先说说，讲理又如何，动武又怎样？”

见对方话锋一转，赵守义赶忙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冷静。

黑水村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青槐村人虽多，可手无寸铁。

真动起手来，难免有人受伤，况且还没到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大家先不要冲动，都听我说！”

赵守义看向李言德，朗声道：“若要讲理，那咱们便心平气和地好好讲讲理，若你非要动武……哼！”

他顿了顿，提高音量。

“石头！一会去把庙里后院防水匪的刀枪都搬出来，但凡敢乱闯咱们村的，都当水匪杀了！”

“啊？庙里有吗……”

石头先是一愣，不过他反应极快，瞬间明白赵守义的用意，边跑边扯着嗓子喊道。

“好嘞！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武，老子待会一刀剁了他！”

“你们几个跟我进去，太多了，我一个人搬不过来。”

“好咧～石头哥！”

石头连点了几人，跑进神庙，从后院翻出，去各家各户找农具去了……

“不是，这群人真就把器械放在庙里了呗？”黑水村村民懵逼了。

但转念一想，这庙就位于村口，为了防备水匪，将武器存放在这里，倒也说得通。

这一下瞬间就把黑水村的人镇住，面面相觑，都不敢再妄动了！

较为激进的李猛此刻也慌了神。

抬眼望去对面密密麻麻、人数远超己方数倍，再一想，个个手持刀枪，寒光闪闪……更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赶忙凑近李言德，低声说道：“爹，要不咱们还是讲理吧！毕竟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把关系闹僵了，以后日子也不好过。”

“是啊村正，”

旁边一个黑水村的渔夫也附和道，“咱们以后还要过来卖渔货呢，闹得太僵，对谁都没好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