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陷入苦战

顾昭倏然抬头，适才他的注意力全被地宫中的壁画和三具尸体吸引，并未注意到头顶的经筒。

等他此时望去，才注意到果然如胡魁所说，穹顶的经筒，一直在持续地响动。

自己三人进入这地宫已有不短的时间，如果是开门时引起的气流扰动，此刻早已应该停息。

“我们被发现了！”

他忽然明悟，这很可能是某种告警系统。难怪三具棺材中俱没有机关。

能闯过前面层层陷阱和六韬机关兽来到这里的人，恐怕也不会被棺材中的机关难住。

“走！”

他话音未落，刚想转身，忽然僵在了原地。

地宫深处传来骨珠碰撞的脆响，每一声都恰好卡在三人呼吸的间隙。

“施主留步，既已踏了贫僧的因果，岂能一走了之。”

沙哑的嗓音响起，楚翔的箭矢已然蓄势待发，指向了声音的来处。

胡魁高举火把，却照不亮三丈外那片粘稠的黑暗。

“大师的声音，好生耳熟。”

玄天戒青芒闪动，顾昭的手中已然多了一根长枪。

枪锋微颤，仿佛感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机，隐隐发出龙吟般的低鸣。

暗处窥伺的杀机，仿佛已化作万钧雷霆，悬在他头顶三寸，压的他喘不过气。

“贫僧曾言，二位施主阴气缠身，当有血光之灾。为何不听劝阻？”

一个身影出现在黑暗之中。

僧人还是穿着那领灰褐色粗麻布拼接而成的百衲衣，右衽处缝着那块玄色补丁。

只是这次，他的手中多了一串念珠。

顾昭的眼神落在念珠上，那串念珠泛着象牙经年摩挲后的暗黄，每颗珠子都呈现出不规则扁圆形。

珠子的边缘带着骨缝愈合的天然波纹，其中三颗中央凹陷的珠体明显带有额结节隆起特征。

顾昭心中巨震，那是人的眉轮骨！

僧人轻轻捻动念珠，发出类似瓷片相击的清脆声响。

这种声音与动物骨骼的闷响截然不同，让顾昭想起解剖室标本柜里那些教学用颅骨标本的碰撞声。

“是你！”

楚翔也认出了来人，正是当日两人在禹王庙门口遇到的那个僧人。

“既然来了，就留在这里吧。”僧人淡淡地说着。

他话音未落，楚翔的指尖已然松开了弓弦。

弓弦嗡鸣震颤的瞬间，箭矢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激射而出，宛若流星曳空直贯向僧人的前胸。

灰袍僧人倏然抬眼，瞳孔中精光乍现，映出了疾射而来的寒芒。

粗糙的手指骤然扣紧人骨念珠，浓稠的黑雾迸射而出，在半空中凝成了一条黑色的毒蛇。

箭镞与蛇首轰然相撞，竟爆出金铁交鸣之声。

精铁箭镞如同烈阳下的薄霜般消融殆尽，笔直的桦木箭杆自尖端开始节节崩解，只余几缕苍白齑粉随风飘散。

“好箭法。但还伤不到贫僧。”僧人微笑着。

他的百衲衣忽然无风自鼓，黑雾化作的毒蛇幻化出满口森白的獠牙。

僧人单掌竖立如刀，另一手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又一个的符箓。

无数挣扎的人影在空中隐现，毒蛇混合在鬼影之中，朝楚翔立身之处猛扑过来。

顾昭禹步闪动，挡在楚翔的面前，手中长枪陡然刺出。

枪锋过处，一道弦月状的银芒横扫而出。

这记千嶂孤烟卷起的气浪中隐现层叠山影，在龙吟声里绵延震荡开去。

山河劲所到之处，千百鬼影发出琉璃破碎般的尖啸，鬼泣声戛然而止。

他枪杆没有收回，顺势上挑，千嶂孤烟变作沥泉惊雷，枪势从万重山影化作惊雷贯日。

枪尖正刺在毒蛇的蛇头之上，蛇首与枪锋相撞，爆出琉璃破碎般的脆响，嗤的一声，毒蛇重新化作一团黑雾。

翻涌的黑雾被这一枪携带的雷霆气劲撕扯成蛛网状，变得支离破碎。

“好枪法！”僧人忽然赞了一句。

随着他的声音，原本破碎的黑雾如同被无形之手揉捏的活物，骤然重聚，然后扭曲膨胀。

光芒自雾团深处刺出，继而炸裂开来，化作点点幽光，须臾间凝作幽蓝色的鬼火。

鬼火漫天，将周围的灯光都染作靛蓝。

原本运转如意的山河劲突然凝滞了半息，顾昭脚下一步踏出，竟然险些绊倒。

他强自按捺下心头的震惊，脑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穿越时的那一幕。

青铜灯盏的火苗在他瞳孔里陡然炸开，寒意顺着脊椎攀爬而上，所有线索在这一瞬间串联成绳。

郭嘉的信中提到此人以做法事为名，曾在鬼火案现场出没……

三个同学的尸身被烧焦，却仍能活动……

禹王庙前出现游荡的鬼军，他也在现场……

眼前三具棺椁中，那死去十数年，却仍面目如生的尸体……

鬼火，精擅魂魄法术，此人便是自己一直在苦苦寻访的幕后真凶！

不对，自己跟三个同学都是普通书生，如果是他出手，不需要迷药加绳索。

应该是他的手下，酒馆的老板，丹坊的坊主都有可能。

不过最终的鬼火，必然是此人所为。

“悲哉众生！”

僧人突然袖袍鼓荡如帆，他将人骨念珠抛在空中，幽蓝色鬼火自念珠中疯狂涌出，将方圆十丈照得如同幽冥鬼域。

其中三颗念珠迎风见长，化作车轮大小的骷髅，裹挟着刺骨的阴寒之气轰向顾昭。

最左侧的骷髅法相忽然张开下颌，一道如同实质的音波迎面喷来。

他旋身横枪，格挡在身前。枪杆上瞬间传来巨大的压力，整杆枪都化作了一张弓型。

“七情锁心！”嘶哑的暴喝声中，第二具骷髅法相的眼窝亮起幽蓝鬼火。

“着！”楚翔的箭矢正于此时赶到，然而幽蓝的鬼火轻易便将其化为灰烬。

“业火焚天！”

三具骷髅法相的七窍之中，同时喷出鬼火，漫天幽蓝，压向了顾昭。

顾昭的瞳孔中，映出铺天盖地的致命流光。

生死关头，顾昭陡然大喝一声。长枪抡成一轮满月，山河劲高速旋转，形成一片漩涡状的力场。

这是沥泉枪法中用以对付围攻的不二法门，特别适用于单人冲阵，拨打箭雨时使用。乃是岳飞在手下大将杨再兴陨落小商河之后，痛定思痛所创。

幽蓝火雨连续不断地轰击在山河劲化作的屏障之上，顾昭虎口崩裂的血珠在高温中蒸腾成一缕缕腥红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