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疯狂

第二天，他的师傅——张供奉回山了。他不但自己回来，令魏央惊讶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位黑袍人。

张老刚进入药峰时，魏央就远远听到了早已熟悉的咳嗽声。察觉到张老的声响后，赶紧运气收功，走出石室，往山下方向走去，去拜见这位已近一年没见面的师傅。

张老站在黑袍人面前，微微低着头，神情中透着一丝恭敬，甚至可以说是敬畏。他的语气不再像平日里那般从容淡定，反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说错一句话。黑袍人则背对着魏央，身形高大，黑袍随风轻扬，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魏央心中一阵震惊。他从未见过张老对任何人露出这样的神色。在他的印象中，张老一直是个威严形象，无论面对谁，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然而，此刻的张老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仿佛在黑袍人面前，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张老与黑袍人的关系，显然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不久黑袍人离去。

待张老转过身来，魏央大吃一惊，人还是原来的人，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气色灰败没有几分生气的面容，原先他虽然也是面色有些苍老，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气色败坏到极点，一副根本大限已至的模样。

魏央按耐住心头的疑问，赶紧上前给张老见了一礼，随后恭敬的站在一旁，等候张老的问话。

他心里很清楚，对方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个徒弟对他是否有礼和恭敬，但是对作为弟子的他来说，该有的师徒礼节还是必需做足的，不能随意的废弃，给对方一种自己桀骜不驯的感觉，那只会让自己处于更加不利的环境之下。

依照魏央对张老的种种了解，按他平日里对自己口诀修炼的关心程度来看，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没见面，估计一见到他，就会先开口询问他口诀的修炼状况，以确定魏央的进度如何。

果然张老见到魏央主动的从山上迎了出来，稍微的一愣，咳嗽了两声就有气无力的开口问道：“你的口诀练得怎么样了？有没有略微的进步？”脸上紧接着显露出焦虑和期盼之色。

魏央早就在心里提前做好了思想准备，把预备好的答案说了出来。

“已经突破了！”

“把你的手伸出来。”张老的神色意外，口气也一下变得温和起来。

魏央并不害怕对方亲自把脉，来查寻自己体内的丹田状况。因为进入了第四层后，魏央自己可以随意操纵体内的灵力的强弱，不用害怕张老的亲自查看。

张老面无表情，双目轻轻地半睁半闭，一只手牢牢地搭在魏央的手腕上。

他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到了魏央体内的灵气强弱上，半晌没说话。

一盏茶的功夫后，他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气，似乎把心中的懊恼全都吐了出来，眼睛猛然睁开，一缕精光从他浑浊的眼中射了出来，让人不敢对视。

他摆了摆手，示意魏央跟着他一块走。

魏央乖巧的跟在他身后，虽然对刚刚的黑袍人很感兴趣，但知道目前不是自己随意询问的时候。

进了屋子后，张老有些疲倦的坐到太师椅上，后背紧贴着靠背，半坐半躺着。眼中的精光已经散去，恢复了久病在身的模样。

过了老半天还是没人言语，魏央有些奇怪，沉不住气了，悄悄地想抬起头偷看张老一眼。

“想看就看，想必你也猜出了大概？”刚把脖子扬起了一半，张老冷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魏央身子怔了一下，接着就听话的把头抬了起来，眼神在张老脸上转了几圈，又马上缩了回来。

魏央脸上神色没变，可心里却犹如惊涛骇浪，翻滚不停。

魏央站在张老面前，心中猛然一紧。张老的脸孔此刻显得异常诡异，原本灰败的面容上隐隐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那黑气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张老的脸上游走，时而凝聚成细小的触角，张牙舞爪地在他皮肤上舞动，时而又散开，像是一团浓稠的雾气，将张老的面容衬得更加阴森可怖。

更令魏央心惊的是，张老的神情与往日截然不同。他不再是那个关心自己修炼的长者，而是一脸狠厉决断，目光如刀，直直地盯着魏央，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张老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眼神中透着一股不怀好意的意味，仿佛早已将魏央的命运牢牢掌握在手中。

“魏央，”张老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张老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冰冷，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在欣赏他的慌乱与无助。

“你的一切，都是我培养的。”张老缓缓站起身，黑气在他周身缭绕，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诡异的斗篷，“你以为你是自由的？不，你不过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

魏央退后半步默默运转护道法，本想直接拿下张老，但转念一想，此时张老已露出疯狂之态，强行动手怕是一无所得，便准备配合他演下去。

张老身子动了，诡异的从半躺着变成了站立之势，阴阴一笑后再身形一晃，整个人仿佛幽灵一样的到了魏央身边，望着魏央“嘿嘿”冷笑着。

魏央假装脸色大变，急忙想举起手臂，但身上一麻就动弹不得了，直到对方手指从自己胸前的穴道上拿开。

“师父，您这是要做什么？弟子有什么不对的，您老尽管开口，我改就是了。”魏央在护道法加持下悄悄冲开穴道。

张老并不言语，只是一只手捶了几下自己的后背，轻咳嗽了一下，一副老态龙钟、弱不禁风的模样。

“师父，您老是什么身份，又何必和弟子一般见识，您解开弟子的穴道，有什么惩罚，弟子一力承担就是了。”

……

魏央渐渐的闭上嘴巴，脸上变得平静下来，用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回视着张老。

顿时整个大殿所有的东西在这一刹那似乎都静止了，鸦雀无声，变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一样平静。

“好！好！好！”张老三个“好”字突然张口而出。

“不愧是我张行云看中的人，现在还能面不改色、临危不乱，不枉我下了那么大的本钱在你身上。”他一下子夸起魏央来。

“你到底想要如何处置我？”魏央没有接张老的话语，反而询问起来。

“呵呵！如何处置你？”张老不置可否的重复了一遍魏央的问话。

“如何处置你？就要看你自己如何的表现了。”

“什么意思？”魏央皱了一下眉头，隐约的猜到了对方的一些打算。

“我不说，凭你的聪慧应该也能明白几分吧？”

“……”魏央面无表情的看向张老。

“很好，这样做就对了。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就可以，不要一直闷在肚子里。”张老阴险的笑了一下，脸上的黑气似乎又浓厚了几层，映得他面容更加狰狞。

“师父？师父？怕只是嘴上说说吧。”张老轻哼了一声面带嘲讽说道。

“你觉得我有多大岁数？”他面颊上的肌肉突突地跳动了几下，僵硬的问出了一个不搭边的问题。

“七十岁？”魏央心里有些诧异，但口气不变，语气平淡的说道。

“你猜错了，我今年有一百一十七岁。”一个令魏央无法置信的数字从张老口中说了出来。

“什么？”一直保持着镇定的魏央，头一次吃惊起来，居然还有人活那么久。

“你可能不知道，武道先天便有两百年的寿元，我还年轻还有一半寿元，但是！”张张老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像是金属摩擦般刺耳，听得魏央耳膜一阵发疼。张老的面容扭曲，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与痛苦，仿佛魏央的话触到了他内心最深处的伤疤。

“你以为你看到的我，就是真实的我吗？”张老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长生，长生，你根本不知道我付出了什么！”

他的脸上青筋暴起，原本灰败的面容此刻显得更加狰狞。那层淡淡的黑气在他脸上疯狂涌动，仿佛受到了他情绪的感染，变得更加狂暴。张老的双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死死地盯着魏央，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你以为你了解我？你以为你能看透我？”张老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几乎到了刺破耳膜的地步，“你不过是个无知的小辈，根本不懂我付出了多少代价！”

“你……你到底是谁？蓝玲去哪了？黑袍人与你什么关系？”魏央一连问道。

张老冷笑一声，眼中的疯狂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嘲讽：“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不过，到那时，你恐怕已经没机会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