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线，悄悄把两个人拴在一起。
江忍走在孟听旁边，校服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但干净。
他今天扫完花坛后特意换了件新洗的，整个人比平时清爽了不少，像是换了个壳。
“你真的不觉得累？”她问，声音很轻。
“打扫能有多累。”他笑了笑，“比起打球，轻松多了。”
她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昨天他在球场上跳起来投篮的样子——阳光落在他汗湿的额头，球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进了筐。那一刻，他眼神亮得像灯。
她低头，声音更低了：“谢谢你让我陪你。”
“我说过不用来。”他语气还是温和，但话里带着点不容分说，“不过既然来了，下次也可以一起。”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走到校门口时，天已经黑透了，街边的小摊飘着香味。江忍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吃点东西？”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好。”
他们在路边找了张桌子坐下，点了两份炒粉。夜风吹过来，她鬓角一缕头发贴在他手背上，他没动，只是低头搅着碗里的粉条。
“其实……”她顿了一下，“你不用为我改变什么。”
江忍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我没为谁改变，我只是想变得更好。”
她怔住，心跳好像快了一拍。
“我不想再让你去求人。”他继续说，声音不大，却有种压得住场的力量，“也不想再让你站在别人面前替我说话。”
她喉咙有点紧，低声说：“可是我不怕。”
“我知道。”他点头，“但我怕。”
她抬头看他，眼里浮起一点柔软。
“我不想你为了我，承受本不该属于你的压力。”他说，“所以我要变得更好，好到所有人都觉得，你站在我身边，是理所当然的事。”
孟听望着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她一直以为江忍是个随性、叛逆又不懂分寸的人，可现在才发现，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比谁都愿意为此付出努力。
夜色渐深，两人吃完饭各自回家。临别前，江忍说：“明天见。”
她点点头：“嗯，明天见。”
第二天清晨，晨雾还没散尽，孟听抱着课本走进教室。刚坐下，就听见后排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你们快看，江忍在看书！”
“不是吧？他以前上课不是都在睡觉吗？”
“我还以为他今天不会来呢……”
她顺着声音望去，果然看见江忍坐在座位上，手里捧着一本语文书，神情专注。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她怔了一下，心跳微微加快。
江忍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冲她笑了笑：“早。”
“早。”她回应，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他翻了一页书，继续认真地看着，仿佛昨晚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又仿佛一切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几天，江忍的变化越来越明显。不再迟到，也不再在课堂上调皮捣蛋，甚至会主动举手回答问题。最让人惊讶的是，他竟然开始做笔记，作业也按时交了。
起初，同学们都不太适应这样的江忍，有人怀疑他是不是装的。但时间久了，大家发现他是真的变了。
有一次数学课，老师讲完一道难题后问有没有人能复述一遍解题思路。全班安静了几秒，江忍缓缓举起了手。
老师有些意外地点了他的名字。
他站起来，流畅地复述了解题过程，逻辑清晰，语言简练。老师听完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看来你最近确实有用心听课。”
几个和他玩得不错的男生瞪大了眼睛：“卧槽，江忍你是认真的？”
他只是淡淡一笑：“嗯。”
放学后，孟听走出教室，正好看见他在走廊尽头和几个同学说话。她本想绕过去，却被他叫住了。
“孟听。”他朝她招手，“等一下。”
她停下脚步，看着他走近。
“今晚我要去图书馆自习。”他说，“你要不要一起来？”
她愣了一下：“你还去图书馆？”
“怎么，不行？”他挑眉，“我现在可是要认真学习的好学生。”
她忍不住笑了：“好啊。”
那天晚上，他们在图书馆待到闭馆。江忍认真地做着数学练习题，偶尔停下来皱眉思考，然后继续写下去。孟听坐在他对面，一边看书，一边偷偷看他低头写字的模样。
灯光下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离开图书馆时，天空已经布满星星。江忍走在她身旁，忽然开口：“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她不解。
“嗯。”他点头，“你做什么都很认真，也很坚持。我一直觉得自己像个没目标的人，直到那天你在教导主任面前替我说话。”
他顿了顿，语气认真：“我想成为那个值得你信任的人。”
孟听心头一颤，轻轻“嗯”了一声。
“所以我不能停下。”他说，“哪怕只是一点点进步，我也要坚持下去。”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正在一点点褪去曾经的锋芒，露出内心最柔软、也最坚韧的一面。
日子一天天过去，江忍的变化越来越大。他开始主动请教老师问题，也会在课间拉着孟听一起复习。虽然成绩还没突飞猛进，但他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一次英语小测验后，老师当众表扬了他：“江忍这次进步很大，继续保持。”
全班响起掌声，有几个女生甚至悄悄议论：“江忍好像真的变帅了。”
孟听坐在座位上，看着他接过试卷，嘴角扬起一抹笑。
她知道，那个总是站在她前面的少年，终于也开始为自己努力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坚持下去的时候，某天下午，他忽然收到一条信息。他看完后脸色微沉，沉默片刻后起身离开教室。
孟听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隐约感觉到，江忍的坚持，或许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