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广场临街的排屋上,有一家专门从事房产交易的店铺。
店门口挂着巨大的黄铜钥匙,蓝色的广告牌上,写着店铺名:铜钥匙租赁与产权事务所。
巨大的落地窗前,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房产图纸、租约模板和招租广告。
维克托特和飞轮走进店内,立刻被一种忙碌而有序的氛围所包围。
栗色头发的男人坐在柜台后面,十指如飞,有节奏的敲着打字机。
“租房子吗?”霍布斯抬头看向门口,微笑着说:“你们前面还有三个人,请稍等一下。”
他指了指旁边的公告板,上面钉满了五颜六色的纸条。“
可以先看看这些广告。”他建议道。
“工厂床位公寓(一张床分给三班倒的不同工人),现缺凌晨2点到早晨9点租户一位,2卡什/周。”
“出售中产联排蒸汽屋,自带小型锅炉和暖道供暖。无官方登记,须帮派担保。有意者请联系……”
“代收租金,驱逐赖账租客;介绍管道疏通工和烟囱清扫童工。”
“高尔街27号,顶层阁楼,周租1塔勒,靠近纺织厂。(注:凌晨4点的汽笛声很吵)。”
“发条步道公寓,带独立壁炉!押金3索里,谢绝赤贫者。”
正当维克托特和飞轮浏览租房信息时,一位戴着头巾的中年妇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显得有些焦急。
“霍布斯,”她开口催促,“漏雨屋的房东又涨了5卡什,有没有更便宜的房子?”
霍布斯思索片刻,说:“瘸子杰克有一张通铺床,你可以和另外两人轮换着睡。”
“我是女人!”她立刻提醒道,显然对他的回答十分不满。
“哦,那你可以去码头区15号看看。不过,到纺织厂得多走40分钟。”
“40分钟?”中年妇女惊呼出声,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天啊,我一定会迟到的!”
她愤怒地咒骂道:“该死的癞头房东,我希望赶紧来场暴风雨,把他的破烂房顶掀翻。”
临走前,她不忘叮嘱对方,“霍布斯,如果有便宜的新房子,你一定要给我留着。”
“我知道。”霍布斯点点头,示意下一位。
这位纺织厂的女工每天早上都来询问一遍,生怕错过更便宜的房源。似乎自己没租到,就是亏大了?
紧接着,一位工程师装扮的男人站到了柜台前。
“我要一间带独立锅炉的。”他直接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霍布斯开始翻阅登记簿,同时询问:“需要住几个人,地点有要求吗?能接受什么价格?”
“5个人,2个大人3个小孩,最好在齿轮街附近。价格的话……”他顿了一下,摸向自己的口袋:“月租5个金索里以内。”
听到这么高的价格,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转过头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这位工程师身上。
5个金索里,即便在白鸽广场也是顶级预算了,足以引起人们的注意和羡慕。
霍布斯连忙起身,态度恭敬地询问:“先生,我是否有幸称呼您的名字。”
“拉塞尔。”
“拉塞尔先生,您请坐,您喝点什么?”霍布斯亲自搬来椅子,说:“香槟、咖啡还是茶?”
拉塞尔被他搞得有些紧张,“都、都可以。房子……”
“没问题!”霍布斯拍着胸脯,满口答应,“您的需要就是我的使命。”
“齿轮街对吗?我手里刚好有3处空置的公寓。您现在有空的话,我们可以开车过去。”
“啊,这个……”
拉塞尔有些为难,他挠着为数不多的头发,说:“不行啊,我早上九点要去厂里调试设备。晚上可以吗?”
“当然可以。”霍布斯没有丝毫不满,反而表现得更加热情。
他连忙打开抽屉,准备给拉塞尔先生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抽屉里有三种不同等级的名片。第一种,是用油墨印制的纸条,油墨晕染得厉害,纸张粗糙,质感比街边随意派发的小报还差;
第二种,是用白纸精心裁剪成的矩形卡片,印刷清晰,堪比正规出版的书本。
最后一种最为讲究,卡片厚度恰到好处,拿在手里很有分量,上头的字体做了烫金处理,在光线底下泛着华贵的光泽。
他思索片刻,还是取出烫金名片,双手恭敬递上:“拉塞尔先生,这是我的名片。”
“我随时都有时间,您要是有任何需要,请务必联系我。。”
“好、好的。”
当拉塞尔走后,他立刻撤掉凳子,气定神闲的回到柜台后面。
“下一个。”霍布斯故意拿捏着腔调,几乎用鼻孔瞧人。
一个浑身沾满机油的工人,迈着拘谨的步子走到他面前。
他摘下破旧的帽子,声音带着几分怯懦:“先生,我需要一个通铺。”
“通铺?”霍布斯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指向告示栏,“上面不是写得清清楚楚吗?你就不会自己去看?”
“我、我不识字。”工人的头垂得更低,声音也愈发微弱。
“不识字?”霍布斯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满脸嫌弃:“免费的通识课不好好学,活该打一辈子螺丝钉。”
“哪里的通铺?几点到几点的?”
“造船厂附近的通铺,远点没关系,只要够便宜。时间……早上3点到8点。”他惴惴不安的看着霍布斯。
“有。”霍布斯点点头,伸手从公告栏上“唰”地拽走纸条。
“算你运气好,工厂床位公寓,时间是凌晨2点到9点,周租2卡什。咨询费这次就免了,你付我1卡什的中介费就行。”
他顿了顿,补充道:“半年以内,要是你想找其他床位,都能免费来问我。”
“谢谢您,霍布斯先生!”工人连忙道谢。
尽管对方的态度有些倨傲,但霍布斯的口碑在城里数一数二。换作其他中介,别说免咨询费了,说不定还会变着法儿多收钱。
工人感恩戴德的离开了,热闹的事务所瞬间冷清下来。
霍布斯目光一转,看向飞轮和维克托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干房产中介这么多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这两人浑身散发的气定神闲,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请坐,两位。”他指着旁边的椅子,脸上露出微笑。
“你这里是租房的?”维克托特明知故问,轻声质疑:“靠谱吗?”
“那肯定靠谱。”霍布斯哈哈一笑,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转头看向飞轮,以为维克托特是对方的弟弟。
“别看我。”飞轮摇摇头,摊开双手,“他出钱。”
“啊?”霍布斯略作惊讶,立刻把视线重新转回来,“不知道,你需要什么样的房子。”
“普通房子我可瞧不上。”维克托特先贬低对方一番,显得很挑剔:“你这里既然叫铜钥匙租赁与产权事务所,怎么只有租赁,没有产权交易呢?”
“这个……”
“别这个那个,有吗?”
“有。”霍布斯下意识的看向飞轮,心里不禁犯起嘀咕:“这两人不会是来耍我的吧?”
他强忍疑惑,挤出一丝微笑追问:“不知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白鸽广场附近有合适的房子吗?”
“还真有!”霍布斯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如鹰隼般紧紧盯着他们,“要是你们昨天来问,我这里还真没有。不过,多亏了净化仪式。”
“索恩计时厂的房产经过检测,已经被教堂拿出来售卖了。其中几栋房子,就在附近。”
“怎么样?你们要买吗?”
他迈出一步,正好挡住大门,用威胁的语气说:“要是拿老子寻开心,可别怪我不客气,欺负你们这些小孩子了。”
说罢,他摘下眼镜、挽起衣袖,露出精壮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