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面柳

铜钟在头顶轰然炸响时，陈凡正用指尖触碰那些渗血的铭文。尸虫的复眼视野里，青铜棺中那具尸骸的指尖已经触碰到棺沿，缠绕铁钟的锁链剧烈震颤着，将锈蚀的铜绿簌簌震落。一滴黑血顺着锁链滑落，滴在他脚边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腾起的青烟里浮动着扭曲的人脸。

“陈瘸子！换岗了！”楼下传来王麻子的吆喝。这驼背男人总爱克扣新人的口粮，此刻他后颈处延伸出的透明丝线正在疯狂抖动。陈凡凑近观察时，发现丝线里流淌着细小的血珠——那些血珠逆着重力向上攀升，如同倒流的雨幕，正源源不断注入青铜棺椁的缝隙。

视网膜突然闪过猩红警告：【尸虫共鸣度11%】

皮下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那条蜈蚣状的尸虫猛然昂首，七枚骨环依次亮起幽光。陈凡感觉右臂不受控制地抓向铜钟，掌心触碰到黑血的瞬间，整条手臂浮现出青铜纹路，指节关节处甚至凸起细密的鳞片。

“砰！”

楼下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陈凡冲到窗边时，看见王麻子仰面躺在青石板上，后脑勺裂开的头颅里钻出藤蔓状触须。更可怕的是他的腹部，十几根肋骨刺破皮肉向外翻卷，如同绽放的血肉骨花，脏器碎片溅在五步外的磨盘上，正在融化成粉红色的泡沫。

“黑潮......提前了......”王麻子残留的半张脸扭曲着，眼珠突然爆开，溅出的液体在半空凝结成血字：【亥时三刻，乱葬岗】。那些血珠构成的笔画不断滴落重组，最终在地面汇成指向西北的箭头。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七下，十二名巡逻队员已在村口集结。赵四的灰白瞳孔扩散到整个眼球，脖颈紫斑蔓延至锁骨，他正在给每人分发缠着符纸的短刀。陈凡注意到刀柄处刻着倒悬的八卦，符纸上的朱砂咒文在月光下泛着血光。

“今夜要刨了人面柳的根。”赵四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铁器，“见到树皮上的人脸别对视，听到哭声就咬破舌尖......”他说到一半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痰液里混着半截蜈蚣腿。

陈凡摩挲着袖中青铜令牌。出村前他尝试用修改器鉴定，得到的提示令人心惊：【铁尸墓禁卫令（残）·持此物者当受万尸朝拜】。此刻令牌边缘正在发烫，仿佛在呼应着乱葬岗方向的某种存在。当他抬脚踏上青石桥时，桥下黑水突然翻涌，浮起数十具肿胀的浮尸，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钉着镇魂钉。

乱葬岗的歪脖子槐树上挂满人皮灯笼，绿莹莹的鬼火照得墓碑上的铭文忽明忽暗。陈凡踩到块松动的青砖，低头发现砖下埋着半截头骨——颅腔内寄生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菌丝。那菌丝突然喷出孢子粉，却在触及他青铜化的右手时瞬间枯萎。

“列阵！”赵四突然暴喝。他独眼中的灰白色泽已经蔓延至眼白，脖颈紫斑如同活物般蠕动。前方三十步处的坟堆轰然炸开，漫天黄土中升起棵三丈高的怪树。树干上密密麻麻嵌着人脸，每张脸都在发出不同音调的哀嚎：老人的叹息、妇人的啜泣、婴孩的啼哭混杂成摄魂魔音。最顶端是张美艳妇人的面孔，她垂落的发丝竟是无数扭动的根须，发梢末端挂着铃铛大小的骷髅头。

【检测到二级畸变体·人面柳】

【建议修改点数：3】

陈凡瞳孔收缩。他目前仅有0.7点数，但视网膜突然刷出红字：【检测到可吞噬能量源】。顺着提示望去，美妇人面孔的眉心处，有块指甲盖大小的晶体正在发光。那晶体内部封存着团跃动的黑焰，每次闪烁都让人面柳的根须暴涨数寸。

“砍它根系！”赵四的嘶吼带着血沫。他挥刀斩断三条袭来的根须，但断口处喷出的黏液瞬间腐蚀了刀身。两名队员被根须刺穿胸膛，尸体迅速干瘪成皮囊，根须却膨胀成碗口粗的血管状物，表面凸起心跳般的脉动。

陈凡挥刀格开袭向面门的根须，刀刃在触碰的瞬间崩出缺口。尸虫突然在皮下剧烈蠕动，右臂青铜纹路发出灼热。他福至心灵，故意让根须缠住左臂。当吸盘刺入皮肤的瞬间，他发动修改器的吞噬功能——根须突然反向灌注来磅礴血气！

“啊啊啊！”人面柳顶端的美妇面孔发出尖叫，树干上其他人脸跟着齐声惨嚎。陈凡的右臂青铜纹路疯狂蔓延，鳞片缝隙渗出黑血，被吸干的根须寸寸断裂。他趁机踏着垂落的发丝纵身跃起，尸虫从右胸疤痕处探出半截身躯，骨环精准扣住那块晶体。

“轰！”

整棵人面柳剧烈抽搐，树干裂开数十道缝隙。陈凡在坠落中看到，每道缝隙里都蜷缩着具干尸——正是近三个月村里失踪的村民！这些尸体双手结着古怪的法印，天灵盖被树根贯穿，后颈处延伸出细如发丝的透明触须。

【获得2.3修改点数】

【警告！尸虫融合度突破15%】

陈凡重重摔在坟堆上，腐土中的蛆虫顺着衣领爬进后背。右臂青铜纹路已覆盖至肩胛，指尖生长出锋利的骨爪。赵四的朴刀突然架在他脖颈，刀刃压出的血线里渗出青灰色液体：“你刚才用的不是铁衣劲......”独眼汉子喉结滚动，“你和村长一样，在练那玩意？”

子时的更鼓声从远处飘来，裹挟着铁钟的悲鸣。陈凡垂目瞥见赵四后颈的透明丝线正在发红，像是被地宫中的存在强行抽取血液。他忽然咧嘴一笑，骨爪捏住刀刃：“赵教头不妨猜猜，是我先拧断你的脖子，还是你先被吸成干尸？”

地宫深处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陈凡袖中的青铜令牌剧烈震颤，羊皮卷自行飞出展开。十二幅铁尸图在月光下重组排列，最终凝聚成三式血色杀招——剥皮手、刮骨风、抽魂钉。他毫不犹豫地将全部修改点数注入其中，尸虫七枚骨环同时炸裂，喷出的黑血在皮肤上蚀刻出古老咒文。

地面毫无征兆地塌陷。陈凡坠入地宫时，九口青铜棺椁同时开启。戴着面具的主棺尸骸已然坐起，它抬手扯动透明丝线，所有巡逻队员瞬间化为血雾！赵四在爆体前露出解脱般的笑容，最后半句遗言混着内脏碎片飘落：“原来我们都......”

“叛徒......当受剔骨之刑......”尸骸的面具崩裂，露出与陈凡一模一样的脸。它胸腔裂开，数百条缠着符咒的锁链如毒蛇扑来。陈凡以骨爪撕开袭来的锁链，却发现每道符咒都在吸收尸虫的力量。当最后一道锁链缠住脖颈时，他瞥见其余八具棺椁里的尸骸——全都长着与自己相同的面容，只是分别呈现不同阶段的畸变状态。

铜钟在地表疯狂轰鸣，陈凡在窒息中听到尸虫的尖啸。地宫穹顶开始剥落，露出外层更加庞大的青铜结构。那些齿轮与链条交错的机关，分明是某种跨越千年的封印装置。而此刻，所有齿轮都在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