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根脉同源

青铜钥匙插入祭坛的刹那，黑石堡废墟的地面开始脉动。陈凡脚下的青砖如活物般翻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树洞。腐朽的根须缠绕成阶梯，洞壁上嵌着数以万计的武者尸骸——他们保持着挥拳的姿势，骨缝间生出嫩绿的青铜枝芽。

尸虫在胸腔内发出愉悦的震颤。陈凡的右眼泛起青芒，视野穿透层层岩壁，看见地宫核心处有团跳动的光茧。当他踏上第七级阶梯时，尸骸们突然齐声暴喝，声浪震落簌簌尘土：

“武道不灭！”

陈凡的耳膜渗出黑血，鼻腔里却嗅到熟悉的气息——这些尸骸散发的铁衣劲波动，与铁钟村石碑如出一辙。他伸手触碰最近的骸骨，指节刚触及肋骨，整具尸骸便化作齑粉，露出胸腔内完整的《焚髓诀》石刻。

“原来这才是传承......”陈凡的骨爪抚过石刻，尸虫触须将文字拓印入脑。当最后一笔烙印完成，洞窟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九尊青铜鼎破土而出，鼎身饕餮纹的瞳孔处亮起幽火。

鼎内盛满粘稠的金色液体，陈凡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半张脸覆盖青铜鳞片，左眼流转星云，右臂增生出树根状经络。他掬起一捧金液，液体接触皮肤的瞬间，鳞片缝隙里钻出细小的花苞。

“血髓精魄！”尸虫发出贪婪的嘶鸣。陈凡褪去残破的上衣踏入金池，液体沸腾着涌入毛孔。他的脊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七根骨刺破体而出，尖端绽放出青铜花蕾。

剧痛中浮现零碎记忆：八百年前，聂人王率七十二名横练宗师在此血祭。他们的气血浇灌青铜巨树根系，将星骸邪物封印在九幽之下。金液正是历代武者气血所化，每滴都蕴含着焚灭星火的意志。

当陈凡即将被金液吞没时，洞顶突然炸裂。玄冥阁的飞舟撞碎岩层，舰首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修士。他手中玉箫吹出诡谲音律，鼎内金液竟逆流成旋涡。

“找到你了，偷火者。”修士面具上的星纹流转，“圣树岂容蝼蚁染指？”

飞舟垂下数百条锁链，末端拴着星骸凝聚的囚笼。陈凡看见笼中困着幸存的横练武者，他们额头的星芒印记正在侵蚀神智。

尸虫突然暴走。陈凡的骨刺穿透金池，青铜根系顺着地脉疯长。飞舟的防护结界与根须碰撞出刺目火花，修士玉箫挥洒出的星沙凝成刀阵，却在触及金液时纷纷汽化。

“武道余孽，不过如此。”修士掐动法诀，囚笼中的武者突然眼冒红光。他们嘶吼着挣断锁链，浑身筋肉暴涨成青黑色，朝陈凡扑杀而来。

陈凡翻身跃至鼎耳，足尖勾起金液画符。当首名武者挥拳袭来时，他蘸着金液在其额头书写《焚髓诀》总纲。武者浑身剧震，星芒印记被金液中和，恢复清明的双眼中流出血泪：“杀了我！”

更多的狂暴武者涌来。陈凡在鼎阵间腾挪，金液随着拳风泼洒。每当有武者被净化，地宫便多出一具跪拜的青铜尸骸。修士见势不妙，玉箫炸成碎片，星沙凝成三头六臂的魔神法相。

“星耀·贪狼劫！”

魔神法相挥出毁天灭地的一击。陈凡不退反进，任由拳锋贯穿胸膛，双手抓住法相手臂。金液顺着伤口注入法相，星沙与气血激烈对撞，迸发的能量将飞舟拦腰截断。

“不可能！”修士面具崩裂，露出半张星空化的面孔，“凡人之躯怎能......”

话音未落，陈凡的骨刺已刺入其丹田。当星核被尸虫吞噬时，修士的身躯坍缩成团星云，核心处竟包裹着枚青铜叶片——与铁钟村巨树的枝叶完全相同。

地宫突然地动山摇。九尊青铜鼎融合成通天巨柱，柱身浮现出聂人王持旗征战的浮雕。陈凡的脊柱与巨柱共鸣，七朵青铜花蕾同时绽放，释放出净化星芒的清香。

幸存的武者们跪地长啸，他们额头星印褪去，化作火焰纹章。独臂老者颤巍巍捧起把金液：“薪火相传，终有燎原之日......”说罢纵身跃入巨柱，血肉与青铜熔铸成新的鼎纹。

陈凡的识海里多出段记忆：当年聂人王发现星骸本质是寄生万物的瘟疫，遂斩断自身与青铜巨树的联系，将武道真谛藏在九大地宫。每处地宫都是封印节点，而黑石堡正是最后的阵眼。

“该动身了。”他抚摸着巨柱上的星图，东北方位的标记正在黯淡——那里对应着苍梧山脉的青云城。三日前经过时，城中已竖起十二座青铜巨树的分枝。

尸虫忽然发出预警。陈凡转头看见地宫暗处走出个身影，那人浑身裹在星光编织的斗篷里，手中提着雷猛的头颅：“游戏才刚刚开始，守陵人。”

斗篷掀开的刹那，陈凡瞳孔骤缩。来人竟长着与青铜棺尸骸相同的面容，脖颈处缠绕着与玄冥阁修士同源的星沙锁链。更诡异的是，他额头的星芒印记中沉浮着半截铁尸墓禁卫令。

“我是第七代守陵人，也是第一个觉醒者。”来人弹指击碎雷猛的头颅，星沙凝聚成陈凡的模样，“你以为挣脱了轮回？每个时代都有我们这样的棋子......”

陈凡的青铜尾鞭横扫而过，幻象应声破碎。但暗处传来癫狂的笑声：“去青云城吧，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关于铁尸墓，关于星骸，还有你究竟是人......还是树！”

朝阳升起时，陈凡站在黑石堡废墟之巅。怀中禁卫令与青铜钥匙融合成罗盘，指针直指东北。他身后跟着三十四名觉醒武者，每人额头都跳动着焚髓火种。在他们脚下，青铜巨柱正将净化过的星沙注入地脉，所过之处枯萎的草木重焕生机。

三百里外的青云城，玄冥阁分坛的观星台上，白发坛主捏碎手中玉盏。星图中代表黑石堡的节点已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团跃动的青焰。

“通知总坛。”他挥袖扫落漫天星斗，“第九代薪火者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