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是连环计

夜枭极少人知道,多为世家勋贵大族里的人,毕竟想要从这里买消息,费用极高,寻常人买不起。

她不知这夜枭究竟是何人创立,便是告知她这消息的太子段云钺也不知晓。她犹记得,那时段云钺一提起这夜枭,便又爱又恨。

爱,是因其能提供他想要的消息,多难的都可以。恨,则是因他自己的消息也在这夜枭里,但凡有人出足够高的价,某些他想要隐藏的秘密,皆会因金钱败露。

所以段云钺对夜枭总体是忌惮的,也想过要将其铲除。但夜枭虽为组织,却不见其人,便是他曾借事围了无忧赌坊,却也没发现夜枭的半分踪影。

而有此想法的不止段云钺,但夜枭却在一次又一次摧毁中,反倒愈发稳固,到最后谁也不敢轻易再动。

千霖今日装扮为男装。她自己其实也会化妆,但较阿池手艺,她还是觉得阿池的更保险。

入无忧,再进地下,辗转一个迷宫后,千霖终于到了夜枭之内。

这里分几个房间,每个进来的人都会被带入不同房间,只为不让彼此看到听到。

引她进来的人是赌坊之人,待她进来,人便消失。等她想要离开,那人会再次出现。

房间有个凳子,凳子对面是个一臂长宽的窗口,挂着黑色帷幔。

千霖坐在凳子上不过两息,对面便有人出声:“贵客有何要问?”

千霖盯着那帷幔看了一瞬,开口:“敢问,一条关于太子的消息需得多少银子?”

对面人回答:“最低起价,一条五千。”旋即那人又道:“当然,贵客若想卖给我们消息,价格要另算了。”

掩在袖口下的手攥了攥,千霖换了询问对象:“我想问一年前,工部员外郎庞环妾室的真正死因。”

对面人应:“可。此消息五百银。”

千霖松了口气吗,将准备好的银票拿出来,放在里面突然伸出来的托盘里。

“贵客稍等,旁边有热茶,请自便。”

对面人说完便再没了动静。千霖知晓这是誊抄消息需要时间,便起身走到茶桌旁,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她没喝,只是低头端详茶盏里徐徐旋转的茶叶。

庞环妾室非正常死亡,这消息是个秘密。这是前世她无意间听到段云钺与幕僚谈话得知的,因此消息,庞环被迫受段云钺驱使,成为太子一党。

不过后来听段云钺的语气,貌似庞环一开始便想攀附太子府,恰好自己送了个把柄。

她之所以查此事,是因为那妾室的父亲乃当朝御史,其女儿当年遭人侮辱,一心寻死,是庞环救了对方。之后便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最后做了庞环妾室。

而凭那位御史对自己独女的疼爱,这件事必然不会不了了之。

千霖思忖之际,窗口突然传来动静,她放下茶盏,走了过去。

“贵客,这是您要的消息。”说话人将托盘推出来,其上是两页纸。

千霖拿起纸细细观看,忽而一惊。

没想到,那御史的女儿遭受侮辱,竟庞环设下的连环计!

对面人道:“贵客可还有其他需求?”

千霖从惊讶中回神,起身:“没了,告辞。”

“慢走。”对面人客气送别,同时招来赌坊的人。

嘈杂声再次袭来,迎面是赌坊最熟悉画面,千霖能感受到四周有眼睛盯着自己。她没有去寻那眼睛所在,而是径直走出了赌场。

而她不知,就在二楼某个包厢里,段云臻正循着旁边人所指,盯着她背影看。

“郎君,就是这位刚刚问了有关太子消息的价格,之后再没多问。”说话的正是先前帷幔后面的人。

段云臻“嗯”了声,过了好一会儿,方道:“去查查,那庞环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是!”那人应声而去,独留段云臻在包厢里若有所思。

自无忧赌坊出来,千霖便径直去了大曹氏的家。

井从文如今已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正三品。不过一家子住的宅院却不算大,跟薛府完全没得比。

所以,千霖很容易便找到了大曹氏的房间。彼时夫妻二人还没睡,貌似还在争吵。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收礼,不许收礼!你怎么都不听!”井从文指着桌子上几个精致无比的盒子,怒冲冲呵斥大曹氏。

大曹氏早已红了眼眶,盯着井从文一副怒其不争模样:“这些又非什么贵重之物!不过是女人喜欢的几个小物件儿!”

“这还不贵重?你告诉我,这头面要多少银子才能买!”井从文只差把那些用珍珠、翡翠装饰的首饰摔烂在地,怎奈不好下手。

“总之,你明天就给我退回去!”他道。

“凭什么?”大曹氏也爆发了火气,“这些不过是我同那些夫人间的礼尚往来!我送了别人东西,别人再送我东西有何不可?!”

“你!”

“家里这么多口人,谁不想过个好日子?你那点俸禄一年才有多少?家里这么多口人,还不是靠我的嫁妆!”

“你!你简直!”井从文气得面红耳赤,狠狠一甩袖子道:“不可理喻!”

伴着这句话结束,夫妻之间的吵架也终于停下,但井从文也离开了房间。

大曹氏的贴身嬷嬷过来劝她:“夫人,您别总是跟老爷置气。老爷好不容易来您这一趟,这下又去妖精那里了!”

“去就去!谁还稀罕她来!”大曹氏眼泪再忍不住,落下泪来,“我这么做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那嬷嬷叹气,憋了好半晌,终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夫人,您……莫要再跟二姑娘比了。”

“唰!”大曹氏冰冷的目光骤然射过来,令嬷嬷一惊,旋即又是一叹。

她道:“夫人,这结总要解,您虽伤了二姑娘,可不也一样伤了您自己?您不心疼您自己,可老奴心疼!”

大曹氏狠戾的目光逐渐融化,嘴巴在抿了多次后,终还是哭了出来:“这结如何能解?当年我姨娘就是因她母亲去世,她于我,有杀母之仇!”

嬷嬷道:“夫人,姨娘去世是意外。”

“就算是意外,我姨娘被她母亲送走,她也是间接刽子手!我就要她女儿名声扫地,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人若想恨一个人,总能找到理由。

嬷嬷知道今日再劝不动大曹氏,刚想换个话题好叫她开怀些,却听对方又道:“而且,步家不愿多受关注,那只能是薛千霖那丫头替人承受!”

窗外,忽听这话的千霖指间突地用力,掐断了一束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