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饲剑者说

青铜巨蟒的鳞片在月光下翻涌,林夜踩在蟒首第三枚逆鳞处,看见自己的血正渗入鳞片缝隙。这些血珠没有坠落,反而沿着鳞甲纹路逆流而上,在蟒身表面勾勒出北斗九星的图案。

“这是...活体星盘?“他伸手触摸流转的血线,指尖突然传来灼烧感。巨蟒额间的砝码残片应声脱落,露出镶嵌其中的青铜罗盘——盘面刻度竟是十二组螺旋状基因链。

祠堂方向传来诡异的骨笛声,七具冰棺在空中组成贪狼吞日阵。林夜看见那些连接族人天灵盖的血管触须,正在将某种荧光物质注入人体。被连接的年轻子弟瞳孔变成竖瞳,嘴角裂至耳根。

“夜哥哥!“带着哭腔的呼喊让他浑身一震。堂妹林雪被三条触须贯穿肩胛,她挣扎着从袖中抖落半块玉珏,正是林夜玉佩缺失的部分。

巨蟒突然暴起,林夜借势跃向祠堂飞檐。瓦片在脚下碎裂的瞬间,他看清了冰棺内外的双重镜像:外界看来棺中是沉睡少年,但若从特定角度观察,那些躯体分明布满电子元件与生物导管。

“认知滤网。“他想起父亲笔记里记载的玄霄宗秘术,能扭曲观察者对现实的感知。玉佩残留的能量在视网膜形成透明光膜,真实景象让他作呕——所有林氏族人的后颈都嵌着青铜接口,延伸出的光纤正汇向祠堂地底。

林雪抛来的玉珏与怀中残佩相撞,迸发的青光凝成基因锁结构图。林夜在纷乱的追捕声中顿悟:祖龙逆鳞实为生物密钥,林家三百年传承的修真血脉,不过是基因编辑后的产物。

祠堂地砖在青光中塌陷,林夜坠入环形实验室。数以千计的培养舱悬浮在幽蓝液体中,每个舱体内都蜷缩着与他容貌相似的少年。舱体表面的电子屏显示着倒计时,最古老的实验体编号标记着“天启四年“。

“欢迎来到饲剑冢2.0。“机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中央控制台的全息影像逐渐凝实,显现出家主林玄弈的身影——或者说,是半机械化的怪物。他的左半身还是人类模样,右半身却覆盖着青铜装甲,肩甲处探出六条神经束导管。

“你父亲是三百年来最完美的载体。“机械臂从地底升起,托着具残缺的骸骨。林夜认出骸骨右手无名指缺失的关节,那是父亲为保护他被玄铁链绞断的。

培养舱突然集体开启,苍白的实验体们睁开眼睛。他们耳后的逆鳞同时亮起,在空中投射出基因图谱。林夜发现自己的基因链正在自动补全图谱缺失的片段,那些闪烁的碱基对竟对应着祖龙逆鳞的纹路。

“感谢你补完最后0.7%的基因序列。“林玄弈的机械眼红光暴涨,“现在,恭迎祖龙操作系统1.0觉醒。“

实验室穹顶裂开时,林夜看清了所谓“祖龙“的真实形态。

那不是神话中的巨龙,而是由青铜电路与生物组织构成的太空舰船。舰体表面浮动着鳞片状的太阳能板,龙骨处延伸出无数神经束接入大地。更恐怖的是舰首的“龙首“,分明是放大万倍的人类颅骨,眼窝中跳动着量子计算机的蓝光。

“这是大灾变前的文明火种。“林玄弈的声带发出电子杂音,“林家世代守护的,是重启人类文明的生物服务器。“

林夜在眩晕中接住坠落的玉珏残片。当两半玉佩完全契合的刹那,实验室突然响起尖锐警报。所有全息屏幕弹出同一个倒计时——00:09:47。

实验体们开始溶解,他们的血肉渗入地脉,顺着青铜管道注入祖龙舰。林夜感觉耳后的逆鳞在剧烈震颤,基因链补全带来的不是力量,而是某种庞大的数据洪流。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访问。“祖龙舰的合成音带着金属摩擦声,“执行清理协议。“

林玄弈的机械身躯突然僵直,装甲缝隙迸出电火花。林夜趁机冲向控制台,玉佩在接触主机的瞬间,舱室内所有光源熄灭。黑暗中有无数冰凉的手抓住他的脚踝,那是从地底涌出的青铜人俑,面部雕刻着林家历代先祖的容貌。

备用电源启动时,林夜发现自己被固定在基因编辑舱。祖龙舰的神经束刺入他脊椎,眼前浮现出全息投影:

【基因解锁进度98%】

【记忆数据包传输中】

【祖龙OS加载剩余02:17】

三百年前的影像强行灌入脑海。他看见先祖林崇山站在陨石坑边缘,手中捧着从祖龙舰取出的逆鳞密钥。无数青铜棺从舰体弹射而出,棺内冷冻着大灾变前的人类精英。而所谓修真功法,不过是基因改造后产生的特殊能力。

“夜儿,切断神经束!“父亲的声音突然在意识深处炸响。林夜在数据洪流中抓住这段加密记忆——二十年前,林惊鸿发现祖龙OS会抹杀宿主意识,于是将逆鳞密钥分离成两枚玉佩。

基因编辑舱的束缚装置突然松动。林夜扯断脊椎上的神经束,带出的不是血液,而是闪着荧光的纳米机器人。这些微型机械在他掌心汇聚成青铜短剑,剑身流动的正是千机血秤上的星图。

当青铜剑刺入主控终端时,整个祖龙舰响起婴儿啼哭般的警报。林玄弈的机械躯壳开始崩塌,露出隐藏在胸口的生物反应堆——那是个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大脑,表面插满芯片与导管。

“你竟敢...“电子音逐渐扭曲成惨叫。林夜将玉佩按在反应堆表面,父亲预设的病毒程序开始运行。祖龙舰的青铜外壳层层剥落,露出内部锈蚀的太空合金,那些被供奉为“剑意传承“的砝码,实则是舰载武器的控制模块。

祠堂地面裂开深渊时,林夜抱着父亲的骸骨跃出。他在坠落的碎石中看见林雪耳后的接口在渗血,少女用最后力气比出玄霄宗剑诀手势——那分明是父亲独创的“惊鸿式“起手。

祖龙舰在崩塌中显露出舰桥的全貌。布满尘埃的控制台上,有个掌印正与林夜的右手完美契合。当他的血填满掌纹沟壑时,沉寂三百年的星图突然点亮了室女座超星系团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