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的眼睛很吓人。
被盯久了人头皮都是麻的。
可这会儿它看的不是我,是小姑。
“这哪里来的野猫?去,去,去。”小姑被盯的难受,顺手抄起身旁盛狗尾巴草的瓶子就往树上扔。
黑猫换了个树干趴着,看着小姑,“呜呜”叫了两声。
那声音诡异极了,听着像是六七十岁老太太弥留之际发出来的阵阵悲鸣。
别人听没听出来我不知道。
但是我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分外耳熟。
我奶死的那天,我爷屋里传出来的就是这种声音。
我爷,爸爸,还有小姑他们都说奶奶是病死的。
但是我却不信,我奶不可能是病死的。
前天她还接我放学呢,路上说的“红发老太”的故事还没说完。
我阿奶的名字是个禁忌,这个禁忌是针对我的。
因为只有我才会想知道,而他们都知道。
小姑被盯得快疯了,跑到窗边,啪叽一声关上了窗。
室内不通风,屋里的血腥气更重。
床边地上躺着的二嫂手指动了动,睁开了眼。
似乎是感觉到脸上有点粘,二嫂伸手摸了一把,结果发现手心手背沾满了血。
“啊——”
二嫂一瞬不瞬地盯紧手心,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纸巾,机械且重复的擦着身上的血渍。
我看到她拿着纸巾的手在颤动,穿着高跟鞋的脚也在哆嗦。
“我跟你拼了,你这个恶毒女人,你杀了我儿子,我要让你死。”
我爸意识到二哥的头再也接不回去之后,彻底疯了,冲到二嫂跟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咳——爸,咳——爸,爸。”二嫂被掐的喘不过来气,断断续续地说着。
可我爸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红了眼,一心就想让我二嫂下去陪二哥。
“爸,不是二嫂,我进来的时候二嫂已经昏倒了。是猫,就是刚才那只黑猫。”
我跑到跟前想要掰开我爸的手,却被我爸一脚踹到了一边。
“臭丫头,滚远点,等会再来找你算账。”
我说什么,我爸从来都不在乎,因为我是个女孩,因为我不能给老李家传宗接代。
“雷子是谁杀的不知道,但是王茹要是死了一定跟你脱不了关系。你杀了人,有了案底,阿豪公务员的工作也就到头了。”
从看到黑猫的那一刻,我妈就回过神了。她看着我爸,一字一句的往外说。
我妈读过书,考上过中专,但是家里没让读,把她嫁给了我爸。
我妈结婚的那年,我姥爷当上了村长,城里学医的大舅买了房,乡下种地的小舅养了羊。
“真的?”爸爸不相信,但是手上的劲却弱了几分。
二嫂有了喘气的机会,忙开口道:
“爸,妈,雷子不是我杀的,我进来的时候还没看到他就晕了,脸上的血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
“爸妈,你们要相信我啊。我是爱雷子的,你们知道的,我十五岁就跟着他了。”
二嫂爬到妈妈的跟前,抱着我妈的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的很是凄厉。
“好,我先不动你。要是让我知道你有对不起雷子的地方,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爸看着二嫂,牙齿咬的咯吱响,恶狠狠地说道。
我不怀疑我爸这话的真实性。
因为他确实杀过人,而我曾亲眼目睹全过程。
我上三年级的那年夏天,我看见我爸把一个来我家要账的黄毛灌醉,抗到山顶从山上扔下去了。
碎石和尸体齐齐滚落,顺着山脉掉进了仰春河。
河里有吃人的鱼,第二天找到人的时候骨架都没了。
警察调查无果,只能把当事人看作溺水身亡,匆匆结了案。
思绪回归。
我余光一瞥,看见大哥从二哥攥着的手里掏出个东西,偷摸装到了上衣口袋。
我以为只会死一个人,没成想这才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