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科塞特斯

诺诺撞碎窗棂,十二月的寒风灌进领口。

身后房屋坍塌,她听见砖瓦碎裂声里混着鳞片摩擦的细响。

脚尖刚触到庭院青砖,浓雾里突然冲出死侍,朝着诺诺袭击而来。

“比装备部的人还疯。”

她旋身拿出刀,炼金金属切割肉体的手感像在锯橡木。

断肢落地后仍在抽搐,断面涌出血。

更多阴影在雾中游弋。

诺诺蹬着石头跃上墙头,继续朝着宗祠方向跑去。

她掏出热感镜片卡在战术目镜上,戴上了战术眼镜,世界顿时变成深浅不一的橙红色块。

有团人形正在逼近。

诺诺扣动腕带机括,微型弩箭穿透雾霭,她听见了闷哼。

想必也是陈家的某个人吧。

“对不住了。”她将炼金炸弹拍在墙头,冲击波掀飞扑来的死侍。

借着气浪推力,诺诺跃过月洞门。

宗祠台阶近在咫尺,诺诺迅速地跑了进去。

诺诺的后背抵在宗祠冰凉的木门上,金属门环硌得肩胛骨生疼。

死侍的嘶吼声被隔绝在外,仿佛在畏惧着什么,没有踏入,只剩自己粗重的喘息在空旷的室内回荡。

她摸出手电筒,冷白光束刺破黑暗,苔藓的腥气混着某种陈腐的甜味扑面而来。

光束扫过的地方,没有朱漆供桌,没有鎏金牌位。

只有青铜柱排列着,每根柱身都缠着碗口粗的铁链,铁链末端没入地面青砖的裂缝。

诺诺蹲下身,指腹擦过砖缝里暗褐色的结痂——是干涸的血迹。

“居然把宗祠改造成祭坛一样的地方......”手电光顺着铁链游走,诺诺的呼吸突然滞住。

在青铜柱底部,铁链拴着的不是牲畜颅骨,而是半具风干的人类骸骨。

骸骨胸腔有着一道自上而下贯穿整个上半身的刃口伤。

门外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声。

陈玄礼的剪影映在木门上,声音却比先前温和许多:“何必闹到这般田地?把定位器交给为父,安安心心留在陈家,我保证......”

“保证像对其他人那样把我泡进福尔马林?”诺诺用手电筒敲了敲青铜柱,金属震颤声惊起梁上栖息的蝙蝠,“又或者把我拿去做什么交易?”

门外的影子骤然僵住。

很明显,事实确实如诺诺所想地这般。

陈玄礼的影子突然拉长扭曲,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黑袍下钻出来。

“丫头,你根本不明白我们背负着什么。”陈玄礼的声音忽近忽远,像是有人同时在十个方位说话。

“省省吧老东西。”诺诺回道。

接着诺诺也没再理会陈玄礼所说的话,转身向着深处走去。

陈玄礼手指微微抽搐,青灰色血管在月光下泛着光泽。

他盯着宗祠门缝里漏出的冷白手电光,后槽牙磨出细碎的咯吱声。

之前被巨斧劈开的脊背突然隐隐作痛,那道横贯整个后背的伤疤像蜈蚣般在衣服下扭动。

梁上振翅的声响穿过木门,惊得他后退半步。

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在地面蜿蜒出蛇形轨迹。

陈玄礼攥紧着拳头。

“时候未到......”他对着月光摊开掌心,看着皮肤下蠕动的青黑色纹路渐渐平息。

庭院里此起彼伏的嘶吼声突然安静下来,浓雾中游弋的死侍们像被按了暂停键,齐刷刷朝着宗祠方向单膝跪地。

诺诺仔细听了两秒——陈玄礼的脚步正在庭院青砖上拖出沙沙的声响,像蛇腹擦过石板,渐渐远去。

战术靴碾过青砖裂缝里的碎骨,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手电光束扫过青铜柱,那些锈迹斑斑的锁链在光斑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

越往深处走,地面的碎骨就越多,有些还残留着断裂的刀剑碎片。

诺诺蹲下身,指尖擦过某块刻着“陈”字的剑,炼金纹路已经有些模糊了。

有的青铜柱的锁链上挂着半截臂骨,指节死死扣着个褪色的平安符。

诺诺用挑开结满蛛网的符纸,借着冷光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岁岁长安”。

前方传来水滴声。

战术目镜自动调节着滤光模式,诺诺摘下镜片时才发现不是幻觉——真的有光从顶上渗下来。

那些镶嵌在梁柱间的萤石正在苏醒,幽蓝的光晕像涨潮般漫过地面。

当她踩上某块活动的青砖时,整个空间突然大亮,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同时点燃了千盏灯。

诺诺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的炼金炸弹,直到睫毛在强光中停止颤抖。

她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臂时,看到光尘在青铜柱间飞舞。

“这时候该有打boss的BGM了。”她自言自语着去摸战术腰带侧袋,却发现播放器早在撞破窗棂时就碎了。

当视线终于适应光线,诺诺看见祭坛中央的人缓缓抬起头。

青色的面甲上透气的孔喷出白雾。

那柄比她还要高不知道多少的斧枪斜插在地缝中,刃口残留的暗红色污渍,与沿途看到的碎骨颜色如出一辙。

“你因何而来?”

声音像是从青铜鼎里传出来的,带着沉闷的回响。

诺诺注意到对方握斧的手指在微微抽搐,甲胄关节处凝结着冰霜,仿佛刚从冰川里挖出来不久的古尸。

“这话该我问吧?”

“坐在别人家宗祠里摆造型,你是参加祠堂装修验收的?”

青铜面甲下传来砂纸摩擦般的低笑。

那人抬起左臂时,重型盔甲哗啦声,指尖正对着诺诺战术服上的家纹刺绣:“来到这里也有段时间了,你是为数不多敢如此和我说话的人。”

斧枪突然发出蜂鸣,刃口震颤着在地面划出火星。

诺诺好像看到了对方手臂上的青黑色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像是有活物在皮下钻行。

“他们居然给看门狗也注射了血清?”

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地面碎骨跳动。

青色甲胄每走一步,那些凝结的冰渣就簌簌掉落。

诺诺闻到混合着铁锈与冻土的气息。

斧枪撕开空气。

她在后仰避过横斩时甩出刀,炼金金属与青铜甲胄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好吧不是血清,不过真该让恺撒看看,”她在立柱间闪避着追击,喘着气,“他收藏的那些中世纪铠甲会不会也追着人砍。”

斧枪劈进她方才倚靠的青铜柱,一米厚的铜柱竟被斩开狰狞的裂口。

诺诺趁机翻身跃上横梁,看见自己刚才站的位置已经陷成深坑。

结果显而易见,诺诺打不过这个青色人影。

诺诺的后背重重撞在青铜柱上,喉间泛起腥甜。

战术服左肩的裂口渗出暗色血迹。

青色甲胄缓步逼近。

诺诺用靴尖挑起地面积灰,扬起的灰尘在对方挥手驱散。

诺诺开动着大脑,回忆着先前在路明非身旁的那个下流女和幼童女,回忆着上一世的记忆,眼前的身影在近处看时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但却卡在了某处,迟迟回忆不起来。

战术服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紧贴在脊椎凹陷处。

她强迫自己放缓呼吸频率,舌尖抵住上颚——这是对抗恐惧的方法。

记忆深处突然划过雪亮的刀光。

“科赛特斯!”

斧枪裹挟的寒风割断了她额前碎发,枪尖悬停在眉心三寸处。

冰晶在睫毛上凝结,诺诺能清晰看见刃口——锻造水平登峰造极,同时还有无数细小到极致的符文。

“科赛特斯。”她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感觉喉管被冰碴刮过似的刺痛。

斧枪尖端细微震颤着,青铜甲胄关节处的冰霜发出细碎的崩裂声。

面甲后传来冰层开裂般的呼吸声。

“你从何处得知这个名字?”

沉闷的声线里多了丝疑惑,像古钟被敲响后的余韵。

诺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垂在身侧的右手悄悄摸向战术腰带,指尖刚碰到炼金炸弹的卡扣,斧枪突然下压半寸。

冰凉的刃口贴着她鼻尖划破空气,削断几缕飘起的红发。

“回答。”

诺诺咽下唾沫。

“路明非说过。他说纳萨力克有位擅长冰霜魔法的武士,并且武艺高超。”

面甲下的呼吸声突然加重,斧枪刃口微微抬起两公分。

诺诺抓住这瞬间的空隙,屈起膝盖向后翻滚,暂且保持了一个在她看来比较安全的距离。

“你认识安兹大人?”科赛特斯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像是终于从漫长的沉睡中彻底苏醒。

他反手将斧枪插进地面,裂纹蛛网般蔓延开来,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如果你说的是路明非的话,那我是认识的,而且应该现在也在往这边来。”

诺诺背靠着青铜柱缓缓直起身子。

科赛特斯甲胄缝隙间凝结的冰晶正在簌簌掉落,在萤石蓝光里折射出细碎的星芒。

“你说大人...”青铜面甲传出冰层破裂般的吸气声,“正在往此处赶来?”

“确实是这样。你们纳萨力克的人是不是都爱用疑问句当开场白?”

斧枪突然发出蜂鸣,刃口震颤着扫过她脚边的青砖。

碎石飞溅,诺诺后撤半步,战术服下摆被削去半寸。

“注意你的措辞。”科赛特斯将斧枪重重顿地,地面裂纹中渗出寒气。

“安兹大人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而你——”他忽然停顿,面甲转向诺诺战术服领口露出的吊坠,“你身上只不过是有个世界级道具的残片罢了。’

诺诺低头看着吊坠——这好像是上一世的路明非给他的。

世界级道具?这倒是没有听他讲过。

科赛特斯向前跨步,重型甲胄发出摩擦声。

诺诺条件反射地做出备战的姿势,却在对方接下来的动作中僵住——这个两米多高的武士竟单膝跪地,斧枪横置于身前青砖。

“请原谅我方才的失礼。”他垂首时,面甲与胸甲碰撞出沉闷的金属声。

“既然您持有与安兹大人相关的信物,便是纳萨力克的贵宾。”

其实科塞特斯内心想的不只是“贵宾”二字,而是想着让眼前的女子与路明非喜结连理,然后让他亲自辅佐大人的后代。

不过这些想法也只有科塞特斯自己知道就是了。

诺诺的睫毛颤动两下。

战术目镜自动扫描着对方跪姿的破绽,分析界面却弹出密密麻麻的红色警示。

“没事没事……”

科赛特斯没有回应。

诺诺注意到他肩甲表面凝结的冰霜正在消融。

“大人上次离开时,我等毫无消息。”他抬起左臂,甲片缝隙间渗出幽蓝光晕。

“但很幸运地是,之后的空间乱流将我传送至此,有机会再次追随大人。”

“所以你是循着找来这里的?”

“并非如此,我醒来时便在这里了。”科赛特斯缓缓起身,甲胄表面未化的冰渣随着动作簌簌掉落。

“苏醒时发现方圆百里皆是这种...粗劣的禁锢法阵,但莫名地有效,我对魔法不太精通,没有什么办法破除,所以就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直到现在。”

诺诺的余光扫过祭坛角落。

那里堆着七八具覆满冰霜的尸体——是陈氏宗族豢养的死侍。

她突然意识到那些锁链末端的骸骨并非祭品,而是企图控制科赛特斯的牺牲品。

“能问问你苏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吗?”她假装整理战术手套,实则将炼金炸弹卡进掌心纹路。

科赛特斯转身望向祭坛穹顶。

斧枪尖端划过青铜柱,溅起的火星照亮了柱身上密密麻麻的斩痕:“让聒噪的虫豸学会安静。”

诺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在最高处的横梁上,倒吊着覆满冰霜的尸体。

他们的战术服胸口绣着陈氏家纹,扭曲的面部还凝固着惊恐的表情,咽喉处平滑的切口泛着青蓝色冰晶。

“同时暂且代行守护者的职责,镇压这方土地下的存在。”

什么存在?诺诺很想问,但暂时没有机会。

科赛特斯的斧枪发出嗡鸣。

诺诺看见他甲胄缝隙间的蓝光骤然大盛:“有人进来了。”

几乎同时,战术目镜的警报界面疯狂闪烁。

诺诺转身望着远处,看见宗祠外墙正在被数十个高热源体——是装备了炼金酸液弹的死侍。

“你们纳萨力克的人出场都自动吸引仇恨值?”

好像确实是这样,路明非遇上某个现在已经暂时没马的骑枪仔,雅儿贝德和琪诺在学院见证青铜与火之王,如今又有自爆步兵。

“保护贵宾是武士的荣耀。”科赛特斯横转斧枪,刃口激起的寒风将诺诺的红发吹得猎猎作响。

他甲胄表面的冰霜重新凝结,这次却呈现出锐利的棱角:“请退后,避免被冻气波及。”

诺诺后撤。

她看着科赛特斯将斧枪高举过头顶,磅礴的力量汇聚在刃口。

当第一个死侍进入的瞬间,她听见了冰川崩裂般的轰鸣。

“一个个的都是怪物啊。”诺诺吹开遮住视线的红发。

“不过有理由问学院搞一笔巨款了。”

至于为什么不去黑娲主的钱?有些不好惹,还是算了,毕竟柿子要挑软的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