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再说一遍，长安，丢了？

当男人难；

当男宠难；

当皇帝的男宠更难——

就比如魏帝曹睿的男宠曹篡，折腾了一晚上，曹睿已经入睡，可他却睡不着…

陛下能只顾着享乐，他却不能…

他还要在意陛下的身体，高强度的动作下，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太痛了！

因而，每当曹睿入睡后，曹篡都会让寝宫保持绝对的噤声，他则是细细的去听曹睿睡觉时的呼吸…

从而判断他身体与入睡的情况。

这是一个合格的男宠必须具备的素质——

而这种时候，哪怕是侍奉的小宦官，也绝不可发出一丝一毫的脚步声。

自然，曹睿也会磨牙的，高高在上那是白天的事儿，睡梦里哭泣、唱歌、尖叫、磨牙、梦呓…可谓是各种花样频出。

而呓语中，曹睿总是呼唤他的母亲甄夫人；

他会因为甄夫人最终“被发覆面，以糠塞口”而害怕哭泣，也会因为想起父亲文皇帝为难母亲时的模样而歇斯底里，痛彻心扉。

哪怕他高高在上，是大魏至尊的存在！

可是，从小的惴惴不安，从小失去母亲，让他又极度的缺乏安全感…很难相信别人！

曹篡是唯一能让他心存慰藉的那个…

或许，只有曹篡在床边时，他才能心安。

“还好…”

“陛下今夜睡得不错！”

曹篡如释重负的吁出口气…

这时，外头传来了低不可闻的声音，“大胆，这个时候…”

另一个声音带着焦急，“出事儿了，关中急报，出大事儿了！”

一下子，方才还在睡梦的曹睿豁然坐起。

他被惊醒了…

或许是因为起的太猛，或许是因为有些疲态，他抚着自己的额头，头疼的厉害…

曹篡连忙扶住曹睿，轻呼：“陛下？”

倒是外面的声音，依旧还很清晰。

“什么大事儿不可以明早禀报，陛下劳累了半宿，好不容易入睡，现在惊扰了他，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中护军息怒…是长安，是长安城沦陷了，那魏延引诱大都督来攻，却让王平奇袭子午谷，声东击西，瞒天过海…一举夺下长安城，此事十万火急，若非如此…下官…下官哪里敢…”

随着“长安沦陷”四个字的传出，曹睿已经趿足而起，手依旧扶住额头，却仿似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做梦，而是噩梦。

他回望了曹篡一眼，回应他的同样是另一份瞠目结舌与目瞪口呆——

“哐”的一声，曹睿只披了件单衣，一把推开了房门。

门外两人见状，匆忙拜倒，磕头如捣蒜…

曹睿那求证似的话音已经传出，“你再说一遍，长安？长安丢了？”

“长安怎么能丢了呢！”

…

…

关中到并州屯田，原本只有十五日的路程。

可司马懿愣是已经走了一个月，也刚刚抵达并州境內。

驿馆内，一处清静典雅的书房中。

司马懿与钟会本在练字。

这时，他的儿子，那本该待在长安城的司马师匆匆赶来，闯入书房，“爹，接到线报，长安城丢了…”

司马师是与弟弟司马昭一起来的。

一路疾驰，他们跑死了三匹马…

哪怕如此，两个人的神色依旧慌张到极致，也紧张到极致。

倒是与兄弟俩的担忧形成鲜明对比。

司马懿与钟会表现的很是镇定…

见人闯入，也只是微微抬眼看过后，手上动作未有减缓，立刻将那未临摹完的“飞白书”字体给写完。

“爹…长安城…”

司马师忍不住再度提醒。

钟会却是提醒司马师：“大公子莫慌，老师已经知道了。”

司马师这才想到了什么，连忙说，“是孩儿忘了，爹在关中做大都督六载，军情传来的速度是要快过传往京都的…”

听着儿子的话，司马懿一如既往，他甚至没有多一言提及长安，而是指着那临摹的字体，“丝丝露白，飞笔断白，燥润相宜，似枯笔做成…即便是我们临摹，也很难写出‘蔡中郎’的神韵了…”

“是啊…”钟会的眼芒也渐渐从司马师身上收回，望着这笔迹，感慨道：“相传，蔡中郎这套飞白书传女蔡昭姬，昭姬传之家父钟繇，家父传之卫氏女子…后面传成什么样？未可知了！”

钟会如是说…

只是，他不知道这飞白书里，卫氏女子的传人便是将“此书”发扬光大的鼎鼎大名的“王羲之——”

当然，这不重要…

钟会想表达的意思是：传承！

就比如大魏，一代代的传承下去？又会传成什么模样？是繁荣？还是落败？谁知道呢！

“爹…”

司马师听不懂父亲与钟会说的，但他觉得，这种时候…不该议论书法吧？

司马师正想再度发问，一同赶来的司马昭喊住了他。

司马昭小声说：“大哥…咱爹这般气定神闲，保不齐…就等着曹爽那蠢货失了长安呢——”

“你看士季（钟会）那笑，都要藏不住了——”

唔…

司马师也注意到了钟会在笑，得意的笑，他的眼瞳开始睁大，谁曾想，长安沦陷，对他司马家而言…竟成好事儿了——

是啊！

福兮祸兮所依，祸兮福兮所伏。

自古，福祸难料——

…

…

洛阳皇宫，九龙殿。

这是曹睿大兴土木建起的宫殿，殿前雕有九条龙的石阶象征皇权。

自打建成起，曹睿总是在这里宴请群臣，彰显权威。

只是，今日…匆匆赶来的群臣，没有一个脸色好看的…甚至毫不夸张，他们的神色如临大敌、如丧考妣——

最愤怒的当属魏天子曹睿——

“曹爽是饭桶么？”

“众位爱卿说说，曹爽是饭桶么？”

曹睿左右踱步，一边走一边愤怒的发问，“司马懿在关中六年，诸葛亮都未踏足长安半步，这次诸葛亮死了，区区一个魏延，就将朕的大将军给耍的团团转？如今就连长安城都丢了，照这么下去，是不是下一个丢的就是洛阳城了？啊！”

说到后来，曹睿突然加重声调，声如洪钟。

“众位爱卿，你们倒是说说看？是不是啊？”

“是不是诸葛亮死了？朕也该下台了？大魏的基业反倒是要遭受灭顶之灾了？你们倒是说话呀，当初举荐曹爽时，废黜司马懿时，你们一个个不是口若悬河么？”

“怎么现在？都成哑巴了？都成哑巴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