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 姜绾
  • 小步舞曲
  • 2455字
  • 2025-03-20 19:52:21

我陪太子流亡三年,他重返东宫后,却因受伤失忆忘了我。

我尝遍上百种药,依旧无法让他想起我。

心灰意冷之际,我无意中听到他与小青梅的对话——

“孤若不装失忆,她定是要挟恩图报。”

“孤好歹是太子,怎么能娶一个乡野医女?”

1.

东宫殿外。

我手上全是熬药烫出的水泡。

萧云起重返宫中后需要调养身子,为了帮他找回记忆,我每日都会送些滋补的汤药给他。

可他总是对我冷眼相待,把我说的每句话都当笑话听。

“你熬的也叫药?”

“不过是个乡野医女,真以为救过孤的命,就把自己当未来太子妃了?谁给你的胆子?”

“姜绾,你莫不是说谎说多了,连自己都信了?”

这些话让我如坠冰窟,浑身发抖。

能得太子青眼,是多少贵女想都不敢想的事,自然也包括我。

可那三年流亡岁月里,分明是他先对我示好的。

那时,我找到重伤昏迷的他,一点点将他身上的伤养好,又陪着他躲避追杀,一路回到京城。

他受伤卧床,摸到我的手时,温柔地说:

“你这傻姑娘,烫伤了也不吭声,那一声轻哼我可听见了。”

“这般巧手,难怪医术如此了得。”

渐渐地,他对我越发亲近。

我羞得满面通红。

后来我总是躲着他的好意,只想纯粹地爱他,不愿将来因救命之恩为难他,此刻也不想提起这些往事让他难堪。

最后,萧云起黯然道:“绾绾,你是嫌我这个落难太子配不上你么?”

这句话直击我心底。

如今,昔日的甜言蜜语都成了伤我最深的刀。

我本想就此离去。

每日都在绝望中崩溃,又在泪水中重拾勇气,继续守候他,这已成了我的日常。

没想到我忘记拿药碗,转身回殿内时,竟听到这番话。

我推开了门。

云若雪,丞相之女,京城第一美人,正带着温婉的笑容,倚在萧云起榻前说话。

她见我进来,愣了一下,随即又展露笑颜。

仿佛在无声地讥讽——

【纵使她听见了,又能如何?】

而萧云起。

竟与她如出一辙。

他略作沉思,便道:“别熬药了,懂东宫有的是太医,治病也轮不到你!”

原来在他心里,我与云若雪眼中的我别无二致。

我看不清自己此刻的模样。

想必已是面如死灰。

我不在意以后能不能成为太子妃、和萧云起在一起,我只想知道,那三年的情分,是否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

我强撑着站直身子,迎上萧云起那双充满鄙夷的眼睛,轻声道:“民女只是来恭贺太子殿下,历尽艰辛,终归东宫之位。”

萧云起流亡期间,常感叹往日与我同男耕女织,仿佛平常夫妻的时光。

还说往后恐再难有这样的机会。

2.

那时我固执地将他从地上扶回软榻,轻轻揉着酸痛的手腕说:“殿下定能重返东宫。”

我深信他能回到京城,胜过相信我和他会有未来。

他的神色瞬间黯淡。

我放下药碗,垂首退出偏院。

身后有人问道:

“她这是认命了?”

“认不认命,又有何用?”萧云起冰冷刺骨,“自不量力,结局终究一样。”

云若雪笑声不断。

回荡在整个东宫。

如同利刃穿心。

我缓步前行,竟也自嘲地笑了。

我回了家,煎药时手腕隐隐作痛。

我替病重的阿娘收拾好屋子,回到东宫偏殿,用凉水敷着旧伤,一边收拾行囊准备去塞北。

这伤是在逃亡路上照料他时落下的,至今未愈。

三年前,为了陪萧云起回京城,我放弃去塞北从医,如今,早已不可能再回去了。

我开始准备去塞北的行囊,又整理药材到半夜。

直到宫人来传:“皇后娘娘宣姑娘觐见。”

我随即整理衣裳,前往凤仪宫。

皇后高坐凤椅,面色不善。

因为最近宫里都在传太子忘恩负义。

当年,太子下落不明,皇帝欲重新立太子,贵妃和二皇子在皇宫作威作福。皇后因此引发旧疾去了行宫静养。

是我,将萧云起送回东宫。

如今,他要娶云若雪。

恨不得不顾一切和我划清界限。

“本宫知道你一直想去边塞从医,这是我为你准备的银两,足够你衣食无忧,此生不必再回京城。”

皇后神色冷漠,最后看我一眼,一笑。

“姜绾,你阿娘一辈子给人看病也攒不下这些银两,做人要知足。”

我吸气:“谢过皇后娘娘,但....可否请再给奴婢些时日。”

“由不得你。”

“本宫不能让云起后悔再寻到你。”

“你即刻启程去塞北。”

“本宫知道我们母子欠你,但你想要的,不是你能得到的。”皇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就像,你想要云起……你也配?”

我跪在殿中,一动不动。

眼前这个人,和当年那个从行宫回来抱着我哭,百般感谢我的贵人,宛若两个人。

3.

皇后挥手:“退下吧,五日后出发,你且收拾好行李上路。”

两天后。

萧云起回宫。

也在那时,阿娘已病入膏肓,所剩时日无几。

我恍恍惚惚走入东宫。

萧云起一身明黄蟒袍,玉冠束发,神采奕奕,早已不再是当初那般落魄模样。

挺拔的身影立在殿中,与云若雪手握着手,另一手负在身后,目光傲然。

见我进来,他冷笑一声,面色转冷:

“谁允许你进正殿了。”

“不过是照顾了孤几年,真拿自己当主子了。”

我心如刀绞。

因为突然想起阿娘的模样,她总是话少,却最是感性。每每触景生情,便红了眼眶。

我性子随了她,温婉隐忍,不爱说话。

此时却抬起头,看着萧云起,一秒,两秒,我轻声开口:“被医女照顾两年,你就对她动了心,你的爱真廉价,殿下。”

他一时怔住,似是没料到我会这样说。

一记耳光猝不及防,我感到脸颊火辣辣地疼,才发现是云若雪上前给了我一巴掌。

“看来你是真不明白自己算什么东西。”

云若雪眼中尽是寒意,嘴角带笑:“怎么,你要告到御前吗?”

我下意识望向萧云起所在的方向。皇后生产时大出血,自那后便开始信佛。

我爹早亡,阿娘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在路边垂死之际,是皇后娘娘大发善心,把我们留在了身边。皇后娘娘对我们母女多有照拂。

尽管是高高在上的照拂,我和我娘也仍旧感恩。

萧云起未遇刺时,与云若雪青梅竹马。

身为丞相唯一的嫡女,太子最宠爱的表妹,云若雪傲气调皮,爱捉弄我,他倒也不凶她,只冷眼笑:“你这般仗势欺人,是觉得自己挺招人喜欢的?”

云若雪一下就蔫了,此后,对我不乏有敌意,但再不施展。

如今——

萧云起把玩着手里的玉杯,缓缓放下了,扯出一抹笑,看都不看我:“一个低贱丫鬟而已,赏个巴掌……算你给她脸了。”

我静静地望着他片刻,连云若雪在我眼前阴阳怪气说了什么,我都没听见。

半个时辰后,我抱着行囊来向萧云起拜别。

“你要做什么——”云若雪惊呼,眼睛瞪得滚圆,仿佛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4.

萧云起也蓦地停下了夹菜的动作。

神色慵倦地望着我。

我淡淡一笑:“太子殿下、云小姐慢用,奴婢奉皇后娘娘命,即日启程塞北,特来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