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药田里的血色年轮

  • 寿元天诀
  • 稀北
  • 2509字
  • 2025-04-12 16:22:11

凌风赶回幽篁谷时,竹篱已被掀翻在地,七片引灵玉片碎了三片,像被踩碎的星辰散落在泥地里。药田里的龙须草被连根拔起,藤蔓扭曲成痛苦的螺旋,紫心兰的花瓣落了满地,像是谁把胭脂匣摔在了青石板上。最深处的回魂草圃前,赵长老正弯腰盯着泥土,指尖沾着暗红色的灵血——那是凌风用自己的指尖血浇灌了半年的痕迹。

“赵长老好兴致,”凌风踏过断篱,靴底碾碎一片残玉,“大清早来我这小药田松土?可惜您带的铲子不对——”他扫过周围执法堂弟子腰间的玄铁刃,唇角微扬,“灵草认主,铜臭养不活灵根。”

赵长老猛地转身,袖口的青蚨粉还未洗净,在晨露中泛着可疑的光泽:“凌风,有人举报你私种禁药‘血魂藤’,执法堂奉命搜查。”他踢了踢脚边枯萎的龙须草,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这些被扯断的藤蔓,断口处竟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分明是被高阶灵器所伤。

凌风蹲下身,捡起一株被折断的紫心兰。花茎上那道浅刻的“霄”字刻痕已被削去半边,露出底下更深的血色纹路,像极了灵霄宗祖祠壁画上的星图。他忽然轻笑,指尖在泥土里划出三道浅痕,正是青蚨巷老槐树上的同款刻纹:“禁药?长老怕是看错了。您瞧这回魂草的叶片——”他托起那株被翻得歪七扭八的灵草,叶脉间流动的血光突然凝成细小的剑形,“用本命血温养的灵草,可比某些人藏在袖口的青蚨粉干净多了。”

执法堂执事咳嗽一声,目光落在药田角落的石磨上。磨盘底部刻着半圈晦涩符文,正是灵霄宗初代掌门的“护灵阵”。他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场大地震,掌门夫人临终前曾抱着个襁褓冲进药庐,怀里襁褓上绣着的,正是回魂草的纹样。

“搜!”赵长老恼羞成怒,袖中飞出三枚穿云箭,直取回魂草根部。凌风早有准备,指尖掐诀,残碎的引灵玉片突然飞起,在草圃上方拼成菱形光阵。穿云箭撞上光阵的瞬间,泥土里涌出无数细小的根须,像活过来的银丝般缠住箭身——那是凌风用龙须草根系改良的“缚灵阵”,专克金属灵器。

“赵长老这么急着挖我的草,”凌风踱步到石磨旁,指尖划过磨盘上的星图,符文突然亮起微光,“莫不是怕我从这药田里,挖出十年前失踪的‘星陨玉简’?”他抬头时,正撞见赵长老骤然收缩的瞳孔,“听说那玉简里,记着当年青蚨巷惨案的真相——包括某位长老,如何用弟子的精血喂养血蚨钱。”

周围弟子闻言纷纷后退,目光在赵长老袖口的青蚨粉与地上的血魂草之间打转。执法堂执事的手按在腰间令牌上,掌心已满是冷汗——他记得掌门夫人临终前,曾将一枚染血的玉简塞进襁褓,而襁褓里的孩子,正是此刻站在药田里的凌风。

赵长老忽然发出一声尖笑,袖口翻出半枚染血的铜钱:“小崽子,你以为凭这点伎俩就能诬陷本座?当年你爹娘私通魔修,被本座亲手——”话未说完,凌风手中的紫心兰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花瓣化作利刃射向他的手腕。铜钱“当啷”落地,赵长老的袖口被划破,露出三道旧疤,正是青蚨巷老槐树下白骨手腕上的同款伤痕。

“原来您早就去过青蚨巷,”凌风弯腰捡起铜钱,指尖在背面摸到极浅的刻字“赵”,“十年前那场‘邪修入侵’,不过是某些人监守自盗的戏码。用弟子的命换血蚨钱,再把罪名扣在魔修头上——”他忽然将铜钱按进回魂草根部,血光闪过,泥土里竟浮出半块残缺的玉牌,上面刻着“灵霄宗外门执事”,正是凌风父母的旧物。

执法堂执事再也忍不住,扑通跪下:“少主!当年夫人临终前……”话未说完,赵长老突然祭出本命法宝,化作遮天蔽日的铜钱阵,朝着凌风压下来。千钧一发之际,石磨上的星图突然完全亮起,回魂草的根须竟在瞬间长成参天巨藤,藤叶间闪烁着与主峰凌霄殿相同的符文光芒。

“原来如此,”凌风望着巨藤上流转的星芒,终于明白为何回魂草总在午夜朝着主峰方向倾斜,“这药田底下,埋着初代掌门的护宗灵根,而我的血——”他看着掌心被藤须划破的伤口,血珠滴在玉牌上,竟与十年前父母的血印完全重合,“根本就是打开灵根的钥匙。”

铜钱阵在巨藤前寸步难行,赵长老脸色青白交加:“你以为知道这些就能翻盘?长老院里还有三位供奉与本座同气连枝,你爹娘的玉简早就——”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凌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片晶莹的花瓣,正是紫心兰最中央的“守心瓣”,上面竟清晰映着前日在青蚨巷拾到的书单影像,每一笔资源分配的暗箱操作,都清清楚楚。

“周明轩袖口的青蚨粉,您腰间的血蚨钱,”凌风晃了晃花瓣,“还有长老院密库里的三百株冰心草——都在这花瓣上呢。紫心兰开花时,会把方圆百丈的景象都刻进花蕊,您说,要是把这花瓣呈给掌门,他会相信谁?”

赵长老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药架。凌风看着他惊恐的眼神,忽然想起今早路过膳堂时,张婶往他药囊里塞的东西——那是个绣着回魂草的锦囊,里面装着半块带血的玉简碎片,碎片上的字迹,与药田石磨的星图一模一样。

“带他去执法堂,”凌风对呆立的执事挥了挥手,忽然蹲下身轻抚回魂草的叶片,“记得把他袖口的青蚨粉刮干净,别脏了宗门禁地的石板路。”藤蔓轻轻摇晃,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语,叶片上的血光渐渐凝成两个小字:“爹娘”。

当晨雾散去时,幽篁谷恢复了短暂的宁静。凌风坐在倒塌的竹篱旁,看着药田里重新挺起的龙须草,忽然发现回魂草的根部多出了一圈年轮般的纹路,每一道都对应着灵霄宗历年的大事件——包括十年前那场所谓的“魔修入侵”,在年轮上竟标着“自毁”二字。

山风送来主峰方向的钟声,九声清越,正是掌门召集长老的信号。凌风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泥土,腰间的任务令牌突然发出微光,背面的“川”字划痕不知何时变成了“霄”字。他摸了摸胸前父母留下的玉牌,忽然轻笑——原来有些真相,就像药田里的灵根,越是被黑暗掩埋,越要在裂缝里开出带血的花。

“该去主峰了,”他将紫心兰的守心瓣小心收进玉瓶,木剑在腰间发出清鸣,“毕竟,有些人的铜钱账,也该算算了。”走出幽篁谷时,他特意绕到老槐树下,将那株被救回的紫心兰种在断篱旁——花瓣上的“守心”二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亮,像极了他眼中从未熄灭的,刺破迷雾的光。

药田深处,回魂草的巨藤缓缓缩回泥土,只留下一道极浅的星芒纹路。而在主峰凌霄殿的密室里,掌门望着手中突然亮起的初代掌门玉简,上面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灵根已醒,血誓当破——”字迹未干,又浮现出个少年蹲在药田侍弄灵草的画面,衣摆上沾着的不是墨汁也不是血迹,而是万千灵草共同编织的,宗门未来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