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像在佛罗伦萨的蜕变

拉斐尔的学习从模仿开始，他对不同大师的作品有着极高的兴趣，也十分向往跟这些大师学习。在他被告知可以在佛罗伦萨向其他大师学习时，拉斐尔早就笃定要去佛罗伦萨了，尤其是听说达·芬奇和米开朗琪罗在韦奇奥宫（市政厅）进行了竞争，或许这才是拉斐尔去佛罗伦萨的真正原因。

拉斐尔带着乌尔比诺公爵的姐姐、塞尼加利亚公爵之妻乔瓦娜·费尔特里·德拉·罗伟雷写给佛罗伦萨最高长官“正义旗手”皮耶尔·索代里尼的介绍信来到佛罗伦萨，信中明确提到了这位年轻的艺术家意欲在佛罗伦萨待一阵子以精进技艺。这显然是为了帮拉斐尔获得一些官方的委托，但皮耶尔刚刚购入米开朗琪罗的《大卫》，大议事厅又在进行宏大的装饰工程，所以账面吃紧。

不过，拉斐尔很快从某些富裕的市民那里拿到了订单，尤其是奥特拉诺区的市民。他为洛伦佐·纳西画了《金翅雀圣母》，为其小舅子多梅尼科·卡尼贾尼画了《卡尼贾尼圣家族》，为腾皮家族画了《腾皮圣母》，还为阿尼奥洛·多尼、马达莱娜·多尼夫妇画了著名的肖像画。因此，他在佛罗伦萨的作品几乎都是为私人而作，他们需要的通常是用于家庭供奉的中小型画作，尤其是圣母像和圣家族像，另外还有些人物肖像。这些宗教画以不断探寻经典主题的新表现为特征，画家总在构思新颖的人物排布及姿态，尤其注重自然、和谐，采用丰富、浓郁的色彩，还有源自翁布里亚的清新风景。

《草地上的圣母》

1505～1506年

实际尺寸：113cm×88cm

现藏于：奥地利维也纳 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

图中圣母的足部尤其特别，圣母的一只脚从衣袍中伸出来，使画面右下角形成一个三角形。上半身虽然头部得到强调，而且披风也因为肩膀的动作而垂落下来，却仍给人以一种十分平静的印象。

在这些画作中也可以看到达·芬奇和米开朗琪罗的影子，很明显，在佛罗伦萨的这段时间，拉斐尔效仿了这些有名的画家，在《草地上的圣母》和《金翅雀圣母》中可以比较明显地看出学习的痕迹。

《草地上的圣母》是拉斐尔为律师塔多·塔代伊绘制的，也是拉斐尔众多全身人物组像的第一幅，该画描绘的是并不存在的幼年时期的耶稣和男孩约翰的相遇。虽然还是两个孩童，但约翰似乎已经认出了耶稣并将他当作救世主来礼拜。拉斐尔通过耶稣从约翰手中接过十字架来明确地表现这一主题。图中拉斐尔采用金字塔形的构图来排布三个人物，这种构图形式是从达·芬奇的作品中领悟到的，这种形式便于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安排比较多的人物。像达·芬奇的《岩间圣母》和《圣母子与圣安妮》采用的都是这种构图。

《岩间圣母》

列奥纳多·达·芬奇

1491～1508年

实际尺寸：189.5cm×120cm

现藏于：英国伦敦 国家美术馆

《圣母子与圣安妮》

列奥纳多·达·芬奇

1502～1516年

实际尺寸：168cm×130cm

现藏于：法国巴黎 卢浮宫

在达·芬奇的作品中，人物的表情和姿态组合是复杂多样的，拉斐尔虽然在早期尝试模仿了其形式，但效果不是特别理想。在《草地上的圣母》中，男孩约翰的姿态直接模仿了达·芬奇《岩间圣母》中的男孩约翰，而圣母长长的右手臂则模仿了《圣母子与圣安妮》中圣母的手臂，但这些形象的组合并没有很好地融为一体，圣母玛利亚伸手拥抱耶稣的姿势正好将男孩约翰和耶稣分隔开，因此，尽管移交十字架的游戏原本是此画的主题，却显出了一丝被迫的无奈感，三人之间的动作好像有些互相干扰了。

男孩约翰的对比

圣母右手臂的对比

到了《金翅雀圣母》的绘制，拉斐尔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他将象征怜悯的意象放在一种自然的环境中，人物之间的联系通过身体的姿态得到体现。在这幅画中，圣母的手臂环绕着男孩约翰并将他拢向小耶稣，小耶稣正安稳地站在母亲的双腿之间，三者之间有了更自然的关系。整组人物借助圣母所坐的岩石与背景更好地融为一体，与《草地上的圣母》相比，整组人物更加立体。《金翅雀圣母》中的人物形象更多地借鉴于米开朗琪罗的《圣母子》，该作品明显早于拉斐尔的画作。年轻的米开朗琪罗在创作这座精彩的雕塑时，拉斐尔还在佛罗伦萨。拉斐尔对这件纪念碑式的圆雕印象深刻，被圣母子庄严深沉的形象打动。在米开朗琪罗的雕塑里，圣子怡然自得地站在圣母的双腿之间，圣母的上身笔直舒展，膝盖有力地前伸。拉斐尔将多个来源的人物形象融合在此画中，小耶稣的形象来自米开朗琪罗的《圣母子》，男孩约翰的形象来自达·芬奇的《岩间圣母》。

《圣母子》

米开朗琪罗

1503～1506年

实际尺寸：高128cm

现藏于：比利时布鲁基 圣母大教堂

《金翅雀圣母》

1506年

实际尺寸：107cm×77cm

现藏于：意大利佛罗伦萨 乌菲兹美术馆

《美丽的女园丁》

1507～1508年

实际尺寸：122cm×80cm

现藏于：法国巴黎 卢浮宫

人物形象所占比例恰到好处，与画面的纵深空间相匹配。画作的拱形边框让画面看上去更为和谐。

拉斐尔的学习并没有停止，他对自己多组人物的画作并不满意，因此继续努力创作。在《美丽的女园丁》中，多个人物在同一画面中已经非常和谐了。这幅画作是拉斐尔在佛罗伦萨绘制的圣母像中最精彩的一幅，其用十字架和《圣经》象征了怜悯，同时安排圣母和圣子对视并倚靠着对方，亲密无间。

这幅画中，男孩约翰不再像《金翅雀圣母》中那样参与到主体画面之中，他扮演着带领观众去朝拜耶稣的角色，同时也更加肯定来自圣母的爱。跟《金翅雀圣母》一样，这幅画中的圣子形象来自米开朗琪罗的《圣母子》。拉斐尔将圣子转过来面对他的母亲，而圣母则保留了《草地上的圣母》里的坐姿，平静地坐在石头上，不需要转身。宽大的披风使人物更显饱满，也加强了人物造型的立体感和庄重感。此外，圣母的立体造型有助于人物形象融入背景之中。这种融合的实现有赖于达·芬奇的层次渲染技术，使画家可以更好地控制色彩的层次渐变。拉斐尔对达·芬奇空间透视的研究还帮助他掌握了描绘整体背景的方法——远处的山峦和城市不会再碍眼地跳到前景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