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一阵钢琴声从三楼飘了下来。
那旋律断断续续，时而激昂如暴风雨，时而温柔如呢喃，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哀伤。许知意不由自主地循声而去，脚步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
音乐从最角落的一间教室传出，门虚掩着。许知意屏住呼吸，从门缝中望去——
程野背对着门坐在一架老旧的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跃动。阳光透过积满灰尘的窗户斜射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后颈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这与许知意印象中的程野截然不同。没有凶狠的眼神，没有紧绷的下颌线，只有全神贯注的侧脸和随音乐微微晃动的肩膀。
琴声突然停了。程野从旁边的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写了些什么，然后又继续弹奏。这一次，他低声唱了起来：
“深夜的街道像一条河，
我沉在河底数着伤痕，
妈妈，你说星星会指引方向，
可我的天空早已没有光...“
许知意心头一震。那声音低沉沙哑，与平时说话时的冷硬判若两人，歌词中的孤独与思念更是与她所知的“问题学生“形象相去甚远。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在寂静的旧教室里，那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琴声戛然而止。程野猛地转身，眼神瞬间从柔软变为锋利。
“谁在那里？“他厉声喝道。
许知意慌乱中后退一步，不小心撞到了走廊上的扫把，发出一声巨响。她转身想逃，却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程野已经冲出了教室。
“站住！“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得皱眉。当看清是许知意时，程野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某种更复杂的东西。
“是你？“他松开手，后退一步，眼中的警惕丝毫未减，“你来这里干什么？“
许知意的大脑飞速运转。她不能说实话，但一时又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我...我听到琴声，就...“
“所以你是来偷听的？“程野冷笑一声，“还是说，好学生也有翘课的时候？“
许知意注意到他下意识地挡在教室门口，似乎不想让她看到里面的情况。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草稿纸上，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应该是歌词。
“你弹得很好，“她真诚地说，“那首歌...是你自己写的吗？“
程野的表情变了变，像是被人戳中了软肋。他迅速将纸揉成一团塞进口袋。
“关你什么事？“他的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冷漠，“别假装关心了。你们这些人都是一个样。“
“什么人？“
“装模作样，背地里指指点点。“程野的眼神变得锐利，“那天晚上在画室，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一个无处可去的可怜虫？“
许知意摇头：“我从没那么想过。“
“省省吧。“程野绕过她准备离开，却又停下脚步，“如果你敢告诉任何人今天的事...“
“我不会的。“许知意迅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