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好美妇

陈瑀不知之前发生的事情,此时听刘邈愿意相助,当即大喜:“能得使君相助!大事可成矣!”

“仲山放心!待事成之后,袁公必有重谢!”

刘邈笑了两声。

袁术虽然样样不如他那个婢生子的兄长袁绍。

但袁术有一点好。

那就是大方!

有金银财宝、美人绸缎,人家是真的分给下属!

要不是袁术太过抽象,其实刘邈之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袁术。

而现在既然陈瑀说出来了,那刘邈自然也是顺水推舟——

“哪里敢奢望后将军奖赏呢?”

“只是……”

刘邈说到这里时,声音压低了几分,脸色更是红润了不少:“想必公玮也有所耳闻,知晓吾好美妇……”

???

陈瑀面皮抖动,显然是没有想到刘邈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能将自己的爱好告知自己。

同时陈瑀也想到近日淮南士人间的谣传。

说刘邈在席间,本在拒绝陆康婚事,结果在见到那貌美的陆氏遗孀后,竟然是狂狷之气大发,高唱《蒹葭》,可谓风流一时!

陈瑀本以为这不过是夸大的谣传,甚至以为是陈温、周昂等人编造出来中伤刘邈的话语。

毕竟,谁能想到刘邈这个堂堂汉室宗亲、琅琊王后裔、两千石的九江太守,竟然能在宴席上为了一个妇人就这般不顾颜面呢?

可今日亲耳听到刘邈告知自己“好美妇”,陈瑀顿时觉得自己三观尽毁!

而刘邈却仿佛没有察觉到陈瑀的异样,继续“不好意思”的说道:“吾听说那乌程侯孙坚之妻吴氏风韵犹存,倒不知公玮能否行个方便,给后将军说上一声,让我与她喜结连理呢?”

陈瑀:……

好嘛!

不但好美妇,甚至直接盯上了孙坚的老婆!

要知道!孙坚尸骨未寒啊!

刘邈现在这般,是不是有些太过轻薄?

可是……

陈瑀一想到将来刘邈和陆康能够在庐江起事,帮着袁术入主淮南,又觉得区区一个妇人,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瑀纠结片刻,竟然朝着刘邈点头!

“此事不过小事,待我与后将军通过书信,应该不成问题!”

“如此甚好!”

刘邈在听到此桩婚事能成后,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今日不为何,倒当真与公玮一见如故!快取酒来!让我与公玮痛饮一番!!!”

刘邈与陈瑀喝起酒来,各自都是海量!

足足三斗美酒被二人瓜分殆尽,二人这才有了倦意,彼此搂抱在一起睡了过去,让旁边的陆康几乎急的快要上火!

从刘邈说出“好美妇”的时候,陆康就察觉不对劲,想要拉住刘邈问个明白!

但刘邈一直与陈瑀痛饮,自己根本无法将刘邈拉到无人之地细问。如今二人又是双双醉倒,这让陆康也不知如何是好!

“从祖父。”

陆康无奈的将刘邈与陈瑀安置在客房,正在愁眉苦展之际,刚刚从自己母亲房中拜见过的陆议却是来到了这边。

“伯言。”

陆康慈爱之余,眼中又多少出现了些对于陆议的怀疑。

陆议曾说刘邈有高祖之风,但刚才刘邈那副“好美妇”的模样实在过于寒碜,陆康也不知究竟应不应该继续相信自己这个聪慧的从孙。

“见过你母亲了?”

“见过了。”

陆议恭敬回答:“这些日子不知怎的,母亲似乎心情愉悦了不少,今日刚刚给我煲了鱼吃。”

陆康面色古怪。

陆氏心情愉悦,大抵是刘邈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一时间,陆康更加担心,自己这一次选择刘邈究竟有没有赌对。

陆议此时也看出陆康似有心事,也是懂事的旁敲侧击:“祖父若有疑虑之事,不如告诉孙儿?让孙儿为祖父分忧?”

陆康犹豫片刻,但一想到刘邈与陆议之间毕竟是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于是也就将自己和刘邈之前的谈话以及刘邈那番“好美妇”的言论告知陆议。

“竟然有这样的事?”

陆议小小的眼睛大大的震撼!

他虽然知道刘邈行事一向天马行空,不在规矩之内,可是这直接当着陈瑀的面说出自己“好美妇”的爱好,同时让袁术将孙坚遗孀吴氏许配给自己的操作未免也有些太过荒唐了!

“伯言,你说……这刘仲山难道真的是英雄一般的人物吗?”

陆康言语中尽是惆怅,而陆议此刻也低下了头,显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刘邈“辩解”。

“刘仲山这人,我是真的看不透。”

陆康坐在庭院当中,看绿意辞退,黄花绚烂,也是不知如何与陆议解释心中难怅……

“他之前与我讨论天下大势,那份将天下英雄视若无物的豪气当真厉害!之后陈瑀上门,他又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称赞袁术,并答应与袁术合作……这样的人我看了也害怕,仿佛真如枭雄在世!”

“只是之后又突然言自己“好美妇”,要迎娶孙坚之妻,我却看不明白此事了!”

陆议听完陆康的担忧,开始慢慢理清其中脉络——

“从祖,孙儿有一猜想,却不知要不要说与从祖来听。”

“哦?”

陆康诧异的看向陆议:“伯言有何猜想?放心大胆言说便是。”

陆议挺直自己小小的腰板,满脸正色——

“孙儿还是不认为刘使君乃是好色之徒。”

“孙儿还是相信,那日在宴席上见到的刘使君!”

陆议回忆起宴会上的刘邈,确认刘邈绝对不是现在众人所说的那种好色之徒!

“正如刘使君与我陆氏联姻是为了能够得到士人助力一样,与那吴氏联姻,刘使君想必也是有所图谋?”

“有何图谋?”

陆康不信此事。

“孙坚既死,还有什么能够支持仲山的?难不成仲山是为了孙坚那还未成年的孩子不成?”

陆议哑然失笑。

他也不认为,刘邈是为了孙坚的孩子。

但孙坚除了几个孩子,难道就真的没有可贪图的吗?

“从祖,你不妨好好想想,如今刘使君最缺少什么?”

缺少什么?

陆康想了想,还真说不上个大概。

不是因为刘邈现在富裕的说不出大概,而是刘邈实在是穷的说不出个大概。

除了一个“汉室宗亲”和“九江太守”的名头,完全是身无他物!

陆议则是说道:“如今乱世,刘使君孑然一身,所缺的恰恰就是兵马?”

兵马?

陆康哑然失笑。

“我给仲山钱粮供他募兵,他如今哪里需要为兵马头疼?”

岂料陆议严肃道:“从祖此言差矣!”

“人有尊卑之别,兵马亦有优劣之分!”

“如今在庐江新募来的兵马,难道能比得上闻名天下的丹阳兵吗?”

“若是天下兵马都是一般无二,那如今从祖招募人手后直接讨伐周昂便是,如何还要隐忍等待,静观时机呢?”

陆康一时间哑口无言……

兴许是为了不想在陆议面前丢了面子,陆康说道:“即便如此,那和仲山迎娶吴氏有什么关系,难不成……”

说着说着,陆康立即陡然一惊!

“看来从祖也想到了。”

陆议见陆康将话给咽了下去,当即解释道——

“孙坚其人起兵于江东,发迹于淮泗,跟随太仆朱儁南征百战,可谓良将!”

“甚至在讨伐董卓之战中,也是孙坚率先斩华雄、陷雒阳……若无他,二袁讨董之事都不大能成!”

“这样的猛将,其麾下的士卒必然也个个都有虎豹之力,乃天下少有的精锐!”

陆议眯起眼睛,口中话语逐渐从赞扬孙坚变为钦佩刘邈——

“孙儿之前也没有意识到此事,只是觉得以刘使君的心性,应当不会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只为了迎娶那吴氏。”

“可若是将原本孙坚麾下那些士卒算上,那就能够理解刘使君为何如此了!”

“与那几千南征北战的老卒相比,刘使君的区区名声又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呢?”

陆康越是听陆议之言,越是觉得就是这么个理!

孙坚留下的兵马!

试问,那几千南征北战的士卒,有哪个诸侯不会心动?

有了那几千士卒,几乎就相当于有了在乱世的立业之基!与之相比,区区薄名又何须理会呢?

陆康不由羞愧掩面:“吾俗人也!竟不能理会仲山如此意图!”

陆议连忙安慰陆康:“方才之言,不过我个人拙见,不能说明乃是刘使君的意图。”

“从祖若是不放心,自可待刘使君酒醒之后询问,又何必心中猜疑呢?”

陆康却是不好意思——

“我之前已经与仲山有了君子之约,如今又怎好当面问他呢?”

“不如……叫你母亲试试,看仲山究竟是不是如你所想。娶那吴氏,那是为了匡扶汉室,而非一己私欲!”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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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还有疼痛……

刘邈没想到,在短短几天内,自己竟然已经连醉两回。

这要是发生在以前,自己怕是肯定要被老板炒鱿鱼的!

提及老板,刘邈也是想到了陆康。

如今陆康虽然不算自己的老板,那也该是自己的金主,算是自己的甲方。

刘邈也知道自己昨日那番“好美妇”的言论终究是有些惊世骇俗,又没有和陆康解释清楚原因,自己大概率又要被怀疑一番。

“让我想想,究竟怎么该和陆忠义解释一番……”

难不成直接告诉陆康,自己就是为了孙策和孙权?

不成,刘邈自知这个理由站不住脚,所以赶紧将这个念头将脑海中清除进去。

或者告诉陆康,如今那吴氏手中有传国玉玺?

也不成……

通过几天的相处,刘邈能够确信陆康完全是汉室的死忠,甚至是愚忠!

若是告诉他传国玉玺就在隔壁,他怕是要将事情闹大,弄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莫说什么袁绍曹操,单单是即将到来的袁术都会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这边,让自己猥琐发育的念头彻底落空!

要知道,自己之前答应陈瑀愿意协助袁术,本身就是推诿之词,不想让陈瑀看出来自己既不想跟随袁绍,也不想委身袁术。

“究竟该怎么解释?”

刘邈想着想着,突然觉得额头一凉,鼻中似乎也是窜上一股熟悉的香气。

一睁眼,却发现是陆氏正拿着块方巾擦拭,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

“昨日醉酒,倒是辛苦夫人照料。”

“本是份内之事,何来什么辛苦?”

陆氏将刘邈眉眼脸颊擦拭干净,却又忽然停住动作,眼神飘忽往下。

“这些天夜夜鏖战,却是让妾身哪里做的不对,让夫君没有满意不成?”

“没有的事!”

刘邈忍不住夸赞陆氏——

“夫人既是娴熟,又是配合,我哪有有挑剔的道理?”

陆氏语调中羞涩中带着几分醋意:“那为何夫君还和人说,要迎娶那吴氏呢?”

刘邈当即挥手:“此番,并非是为了床底之事!”

努力思索,刘邈却是说出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此,为大业之需!”

这个答案在刘邈这里显然是不合格的。

刘邈已经能够想到,陆氏等会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大抵会有些不快,需要自己在将来几天慢慢安慰。

不过陆氏的反应显然超乎了刘邈的预料。

却见陆氏极为惊喜:“难不成真如伯言所说,夫君是为了收编孙坚的兵马,所以才有此一事?”

孙坚的兵马?

坏了!

刘邈自始至终,想到了孙坚的儿子,想到了孙坚的女儿,想到了孙坚的传国玉玺,甚至想到了孙坚的古锭刀,却唯独没有想到兵马之事!

不过在陆氏的提醒之下,刘邈当即点头,算是彻底坐实了此事!

“知我者,夫人也!”

陆氏顿时欣喜起来,那股冲天的醋意隐约少了许多。

“夫君的大志,不是我能揣测的,这都是伯言自己猜测出来的事情。”

陆逊……

刘邈深吸一口气。

好一个陆伯言!

倘若不是咱两现在成了父子,是真的想和你结拜为异姓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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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坚初兴义兵,策将母徙居舒,与周瑜相友,收合士大夫,江、淮间人咸向之。——《三国志·吴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