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发酵的气味，随着微风飘来，吹的朱祁钰不禁皱起了眉头。
一连三天的追击之下，他们此刻早已脱离了哈桑克的范围。
而眼下所处的位置，则是一个名叫霍尔督泽的地方。
此处位于漠北深处，虽然水系繁多，草木兴盛，但不知为何千百年来，这里始终人烟罕至。
缺少了人类活动之下，倒是意外的给了其他动物生存的空间。
这霍尔督泽栖息的鸟类不下百十余种，数量更是惊人。
群鸟受惊振翅高飞之际，那场面堪称是遮天蔽日。
而这么多鸟类在此地千百年的休养生息，同样也造成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堆积如山的鸟粪！
方圆数十里内，处处是深达数尺的鸟粪。
而眼下朱祁钰等人闻到的那股子腐臭的气息，便正是这些堆积发酵了的鸟粪所致。
“哼，原以为你小子跟你太爷爷一样，是个英雄。”
“没成想，你比你那倒霉的哥哥朱祁镇到底也没强到哪去！”
十五万瓦剌大军再次调头，杀了一个回马枪而来。
阵前身上已经背了不少伤，略有些狼狈的也先，冷冷的望着追击而来的朱祁钰，不屑的说道。
数日前一战，确实是他疏忽大意，让眼前这小子得逞。
而自己一方则是损失惨重，吃尽了苦头。
不过在他看来，说到底朱祁钰这厮还是不够像他太爷爷朱棣那样，粗中有细的同时，还稳重无比。
突然的大胜，似乎让他有些得意忘形，连神机营的那重火器都没带上，就在漠北草原追击了他们数日。
这岂不是和他的那个所谓的哥哥朱祁镇，犯了同样的错嘛？
“嘿哟，我说你这个也先啊，脸皮那可是真厚啊！”
“你自己说说，你在我们陛下手里都开溜几回了？”
“哪次不是被杀的丢盔卸甲，狼狈逃窜啊？怎么光记吃不记打，转眼就吹上了？”
还不等朱祁钰开口，一旁的石亨便忍不住撇了撇嘴反讥道。
要说北京城下的那一次，时间久了也就算了。
那哈桑克城外一战，不就是几天前的事嘛？
怎么前脚挨完打，这货转头还耀武扬威起来了。
这不知道看了，怕不是还得以为上次赢的是他们呢。
想到这些，石亨一时间也是不免佩服起了这帮人。
他要是能有这份心态，那也不至于当初大同关失守，自己一气就是个大半年啊！
“哼，石亨，你可不要太嚣张！”
“之前你们之所以能胜，不过是靠的那些火器罢了！真当我们草原的战士不如你们这些明人嘛？”
“确实，先前是我败了，本来我已经准备一路撤军到漠北深处，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你们居然没带上神机营啊，哈哈哈哈！”
也先说着说着，表情也由狰狞转变成了狂喜之色。
他一阵狂喜，眼神中充满着鄙夷的望向明军一方。
虽然连吃了数场败仗，但能让也先忌惮的，也不过是那些诡异到令人胆寒的火器罢了。
而失去这些妖物加持的明军，他还真就没怎么放在眼里。
更何况，为了接受哈桑克，明军在城里还留了大把人手。
此番追击而来的，也不过只有五万人。
而反观他们瓦剌，虽然之前伤亡惨重，但此刻仍然手握十五万重兵！
更为重要的是，现如今已经在漠北腹地的他们，援兵可是已经不远了。
“哼，没带神机营又怎么样？”
“没那些玩意，我们这帮人照样能收拾了你！”
石亨脸上不屑，但眼神却闪过了一丝迟疑。
确实，他也不太懂，为什么此番追击，自己这一方不把那些个火器给带上。
就算那红夷大炮过于笨重，可以免了，但只是把抬枪营的给叫上，
不过虽然不解，但石亨倒也没怕了这帮人。
真刀真枪干上一场，对他来说，反倒是更能让他尽兴！
“杀！！！”
一方是一连三天的逃亡。
一方是一连三天的追击。
这仇人见面那是一个分外的眼红。
两边没有太多的废话，一番叫阵结束，当即是冲杀在了一起。
若是放在平日里头，被称作天生战士的瓦剌人，其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但眼下他们刚吃了败仗不久，士气自然没有得胜而来的明军高涨。
此消彼长之下，尽管有人数上的优势，但他们却并没能讨到任何便宜。
特别是在看到了石亨那张黑炭脸之后，这些人更是不由的想起了当日，这厮腰间挂着几十个脑袋，宛如罗刹鬼一般，在他们阵中来回屠戮的场景。
心生畏惧之下，拥有着绝对兵力优势的瓦剌一方，居然隐隐处在了下风！
“哈哈哈，也先，你们这叫什么天生的战士啊？”
“要我看，那也不过如此嘛！”
石亨与也先这对老冤家，不由分说，见面便又战在了一块。
望着自己一方，仅仅五万人，便彻底压制住了对方十五万的气势。
心情大好的石亨，在一刀劈退了也先的攻击之后，立马大笑着对对方嘲讽道。
“哼，莽夫一个，你懂什么？”
“看看远处吧，今日这霍尔督泽，便就是你们明贼的葬身之所。”
“让你们的骨头，生生世世跟着这堆鸟粪作伴去吧！”
也先冷哼一声，眼神中满是轻蔑。
确实，自己这边才吃了败仗不久，而对方则是乘胜而来。
这种差距之下，虽然有着兵力的优势，但胜利也不会就此向他们倾斜。
不过这一切，他也先早有预料。
之所以不再撤退，敢回头应战，那是因为他还有别的底牌。
而这张底牌，便是终于赶到的援军！
数日之前，早在两军开战之际，他便就已经通知了大后方坐镇的阿刺知院等人，前来助阵。
虽然当时他有些心急与明军工事修建的速度，以及对自己一方过于自信，导致选择了直接开战，迎来了惨败。
但这一连几日的撤军途上，他终于是等到了援军到来。
他话音落地，远处两股兵团同时出现，其中一方的领兵者，正是他嘴里的那位阿刺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