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洲看见玻璃门外的我,抱着女模特的手更紧了些。
他举起一杯酒,对着窗边扬了一下,似乎在跟我干杯。
那眼神,尽是蔑视。
十年前的路远洲,也漏出过这样的神情,不过不是对我。
为了供他上学,路远洲的奶奶打了两份零工,还会在空闲的时候去捡些垃圾。
路远洲也不避讳,走的路上看见有瓶子也会随手拾起来,放在他的书包里。
学校运动会这天,散场之后,操场上的瓶瓶罐罐散落一地。
教导主任是个顶好的人,在数次往路远洲的书包里塞钱被他退回后,
他提前知会了路远洲的奶奶,让她在散场之后来捡瓶子。
把这些全部捡完,路远洲一个月的伙食费就有了。
所以刚散场,路奶奶就拿着她的蛇皮袋子走了过来。
这散落的垃圾,在她眼里就是宝贝。
路远洲随着班里走完谢幕又折了回来,他从最远处迎着奶奶走了过来。
他一边捡瓶子一边往前走。
完全不理会操场上同学们的眼光和谈论。
他抬头看了一眼奶奶,示意奶奶慢一点。
从这里和奶奶对折过去,走到奶奶身边,瓶子也就捡完了。
“啪”一个瓶子滚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头上。
路远洲抬起头。
“大才子,你这不也得为五斗米折腰?”
说完,传来两个男生轻蔑的笑。
“你看他,和他奶奶一个样,穷酸。”
说话的是聂飞,成绩常年屈居路远洲之下,他说看见路远洲就有一股无名火。
“捡啊。”
聂飞看着刚扔出的瓶子,对路远洲喊。
路远洲愣在原地,绕过他脚下的瓶子,去捡了另一个。
“老子让你捡,你不捡,你家的老太婆得去捡,一家子穷酸相,不还得拿老子得瓶子换钱用。”
这时,路远洲的奶奶也看见了这边的争执,一路小跑着过来。
一不小心还摔了个跟头。
路远洲想去扶,被聂飞挡在前面。
路远洲站在聂飞旁边,显得更单薄了。
看着奶奶踉跄着爬起来,他把拳头握的很紧,胳膊上的青筋暴起。
感觉马上这拳就得出去。
“彭。”聂飞头上被一个飞来的瓶子砸中。
“谁他妈没长眼……”
“安月,你怎么在这?”
他瞬间拉低了语气,笑呵呵的问。
“这是你家的地?”
“那倒不是。”
“不是还不滚。”
“安月,我不是,是他……”
作为学校的暴力一姐,学习不行,总有一样行的。
因为怕被被人欺负,妈妈让我学了八年的跆拳道,那时也是黑带级别。
聂飞之前就因为欺负同学被我教训过,自然不敢和我对峙。
看着骂骂咧咧走了的聂飞,路远洲看了我一眼,绕过去接住了跑过来的奶奶。
“奶奶,我是远洲的同学,叫安月。”我率先一步扶住奶奶。
“好好。”奶奶喜笑颜开。
我帮着他们捡操场上的瓶子,奶奶一路上给我说了十几遍:“安月,别捡了,脏,奶奶来捡。”
我忽闪着大眼睛给奶奶说:“奶奶,我们打球的时候比这脏,这没啥。”
其实我知道她说的脏,不是真的脏,是怕别人看到指指点点。
她很少到学校来,怕别人嘲笑路远洲。
要不是这次教导主任非让她过来,她才趁所有人都走了才来。
当然她也舍不得这么多的瓶子。
我替奶奶扛着整整一蛇皮袋子空瓶子,一边走一边对奶奶说:“奶奶,你让远洲多给我补补课,他学习可好了。”
奶奶一直在对我道谢,听见我这样说,用手拍了下路远洲:“多给人家姑娘讲讲知识。”
他抿着嘴角说“知道了。”
我很少见路远洲笑,他笑起来真好看。
送完奶奶走,路远洲跟在我身后:“刚刚,谢谢。”
“嗨,小事。”我回头,忽然立在他面前,他由于来不及刹车撞在我胸前。
正在发育的关键期,这一撞真疼。
他羞红了脸,过了一会摸着头说:“你明天几点下来吃饭?”
从此,高中三年,没人再敢欺负路远洲。
毕业那天他说:“安月,谢谢你护着我,从此以后,换我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