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裹着秋夜的寒意，在临安城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声响。青鸢攥紧手中玉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跌跌撞撞拐进暗巷，后背抵着湿冷的砖墙，耳畔尽是追兵铁甲相撞的铿锵声。
“那妖女定在附近！“
“仔细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混杂着雨声的呼喝近在咫尺，青鸢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药王谷被屠的惨状在眼前闪现，师父临终前将玉佩塞进她手心时，苍老的手指分明在颤抖。“去临安...找...“后面的话被涌出的鲜血吞没，化作永久的谜题。
忽然有冰凉的剑锋贴上颈侧，青鸢浑身僵住。抬眼却见一柄油纸伞斜斜罩来，遮住漫天雨幕。执伞人玄衣广袖，腰间玉带缀着暗银流云纹，分明是世家公子打扮，偏生持剑的手稳如磐石。
“姑娘好生狼狈。“那人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剑尖却纹丝不动，“十二名金吾卫，六个藏在房顶的暗桩，倒比上元灯节还要热闹。“
青鸢正要开口，忽闻破空之声。三支弩箭呈品字型射来，玄衣人揽住她腰身旋身避过，伞面转出半轮残月，竟将后续箭矢尽数弹开。青鸢嗅到他衣襟间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混着血腥气，竟莫名令人心悸。
“谢某平生最恨两件事。“他挽了个剑花，寒芒在雨幕中织成银网，“一是扰人清梦，二是——“话音未落，剑光已没入追兵咽喉，“糟蹋美人。“
惨叫声撕裂雨夜，青鸢被他带着在刀光剑影中穿梭。这人招式诡谲难测，分明是杀人的剑法，偏被他使出行云流水的意态。待最后一个追兵倒下，他收剑入鞘时，青鸢才看清他眼角有粒朱砂痣，在苍白的肤色上艳得惊心。
“谢无咎。“他掏出雪帕擦拭剑上血迹，“姑娘如何称呼？“
“青鸢。“她退后半步，玉佩在掌心发烫。师父说过，此物关乎前朝秘辛，方才那些追兵分明是禁军打扮...
“青鸢姑娘。“谢无咎忽然逼近，沉水香扑面而来。他指尖掠过她鬓边碎发，拈下一片染血的竹叶，“要躲雨，还是躲命？“
子时三刻，城西客栈。
老板娘提着灯笼立在檐下，昏黄光影里，她鬓边海棠绢花红得妖异。“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声音沙哑如生锈的铁器相磨。
谢无咎抛去一锭雪花银：“要最清净的厢房，再备些酒菜。“
木梯吱呀作响，青鸢瞥见柜台后悬着柄九环刀，刀身隐现暗红斑痕。行至转角处，谢无咎忽然驻足，青鸢险些撞上他后背。
“老板娘这手丹蔻染得妙极。“他抚着栏杆轻笑，“只是沾了孔雀胆的指甲，还是莫要碰酒壶的好。“
烛火猛地一晃，老板娘五指成爪袭来，谢无咎折扇轻点她腕间神门穴。青鸢看得真切，那指甲缝隙里果然泛着幽蓝。正要提醒，楼下忽然传来杯盏碎裂声。
七八个商贾打扮的汉子踹翻方桌，钢刀出鞘寒光凛凛。为首者脸上横贯刀疤，盯着青鸢腰间冷笑：“交出玉佩，留你全尸！“
谢无咎叹口气，将青鸢推到身后：“看来今夜注定不得安生。“话音未落，刀光已至面门。他折扇横格，精钢扇骨竟将刀刃生生震断。青鸢趁机洒出袖中药粉，离得最近的两人顿时捂眼惨叫。
混战中，青鸢忽觉颈后汗毛倒竖。回身正见老板娘持刀劈来，九环刀挟着腥风，哪还有半分老态？千钧一发之际，谢无咎甩出折扇击偏刀锋，揽住青鸢破窗而出。
夜雨更急，青鸢被他挟在怀中飞檐走壁，耳畔风声呼啸。转过三条街巷，谢无咎忽然闷哼一声，落地时踉跄半步。青鸢这才察觉他左肩洇开大片血迹，想来是为救她中的暗算。
“谢公子...“
“无妨。“他撕下衣摆草草包扎，“倒是青鸢姑娘，可知方才那些是什么人？“
青鸢抿唇不语。雨幕中忽然传来金铁交鸣，数十黑影自四面围拢，为首者手持双钩，面具下传出雌雄莫辨的声音：“夜枭索命，无常引路——“
谢无咎突然笑了。他解下玉带随手抛给青鸢，玄衣散开时露出内里绯色中单，竟比血还艳上三分。“劳姑娘替我保管片刻。“说罢并指为剑，周身气势陡变。青鸢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师父说过的浮生诀？
未及细想，谢无咎已化作残影掠入敌阵。剑气纵横如蛟龙出海，所过之处血花绽放。青鸢握紧玉佩后退，后背却撞上冰凉剑刃。
“小师妹。“熟悉的声音令她浑身血液凝固，“把东西给我。“
1檐下血
谢无咎的玉带在青鸢掌心泛起温润光泽，暗银流云纹里似有冰泉流动。她不敢回头，身后剑锋又逼近半寸，刺破肌肤的疼痛裹着梅子酒香——那是三师兄配药时最爱的味道。
“师父临终前，还在唤你的名字。“青鸢指尖扣住袖中银针，“他说寒潭边的白梅开了，该给地窖第七坛酒换新泥。“
剑尖忽地一颤。
就是此刻！
青鸢旋身扬手，七枚透骨针擦着三师兄耳畔掠过，钉入廊柱时摆出北斗阵型。这是药王谷弟子遇险时的暗号，三师兄却嗤笑出声，剑势如毒蛇吐信直取她咽喉：“小师妹还是这般天真。“
金铁相撞之声炸响，谢无咎的折扇堪堪架住剑锋。他绯色中单浸透鲜血，却笑得恣意：“这位兄台好生无礼，没见姑娘抱着在下的玉带？“
三师兄瞳孔骤缩，剑招陡然狠厉。青鸢这才看清他左腕缠着玄铁链，末端坠着半块残玉——与师父塞给她的玉佩纹路如出一辙。雨幕中传来夜枭啼鸣，谢无咎忽然揽住她腰身倒掠三丈，原先站立处已插满淬毒银梭。
“抱紧。“谢无咎在她耳边低语，纵身跃上屋脊。青鸢回头望去，整条长街的屋檐上黑影幢幢，金吾卫的玄铁弓弩在雨中泛着冷光。
2画舫谜
秦淮河在雨夜里翻涌如墨，谢无咎带着她跌入一艘雕花画舫。舱内熏着鹅梨帐中香，屏风后转出个抱琵琶的美人，眉眼与老板娘有七分相似。
“公子又惹风流债？“美人指尖抚过琴弦，十三根银丝骤然绷直。
谢无咎径自斟了杯酒：“劳烦柳姑娘奏一曲《破阵子》，要最急的调子。“
琵琶声裂帛而起时，追兵恰好破窗而入。青鸢看着谢无咎随乐声起舞，折扇开合间血珠飞溅，竟与音律严丝合缝。当最后一个音符在刀锋上迸碎，满地尸首摆出的，赫然是北斗七星阵。
柳姑娘突然扣住青鸢手腕：“姑娘这脉象有趣得很，像被高人种过离火蛊。“她丹寇划过青鸢心口，“每月十五子时，是否觉得有火蚁啃噬心脉？“
谢无咎擦拭折扇的手微微一顿。
窗外忽有火光冲天，临安城钟鼓齐鸣。柳姑娘推开暗格将二人推入密道：“九门提督封城了，顺着暗河能出...“话未说完，咽喉已绽开血线。
密道合拢前的刹那，青鸢看见三师兄站在画舫甲板上，正在试柳姑娘的琵琶。最细那根弦换了银丝，在火光里亮得像师父药炉中跳动的焰。
3地宫图
暗河寒彻骨，谢无咎伤口渗出的血晕开胭脂色。青鸢撕下裙摆为他包扎，指尖触到他心口狰狞旧疤，状若北斗七星。
“二十年前，有位贵妃诞下死胎。“谢无咎突然开口，“太医令剖出个玉雪可爱的女婴，心口却带着七星胎记。“他握住青鸢的手按在自己伤疤上，“当夜未央宫走水，贵妃抱着公主葬身火海。“
青鸢袖中玉佩突然发烫，莹白光晕照亮石壁。斑驳苔痕下，竟显出西域梵文绘就的星图。谢无咎以血描摹，残缺处与玉佩纹路完美契合——这是前朝地宫舆图，藏着足以颠覆江山的秘密。
暗河尽头传来机括声响，青鸢扶起谢无咎：“公子为何舍命相护？“
他笑得咳嗽不止，指腹抹去她颊边血渍：“初见姑娘那日，杏林春雨，你为垂死乞丐金针渡穴。“顿了顿，又道：“这乱世里肯弯腰的人不多了。“
石门开启的瞬间，箭雨倾盆而至。谢无咎转身将青鸢护在怀中，她听见利箭入肉的闷响，听见他带笑的气音：“忘了说...我讨厌杏仁酥...“
4七星烬
箭矢扎进谢无咎后背的瞬间，青鸢袖中玉佩骤然大亮。七星纹路在地宫穹顶投射出星图，箭雨竟似撞上无形屏障，纷纷坠入暗河。怀中之人的血浸透她半幅衣袖，却在触到玉佩时诡异地倒流回伤口。
“原来如此...“谢无咎咳着血沫低笑，指尖轻点她心口，“离火蛊遇帝女血则醒，姑娘可听过凤凰涅槃？“
青鸢猛然记起《蛊经》末页的残章。移星换斗需以七星脉为引，帝女血为药，而施术者心口必有...她颤抖着扯开谢无咎衣襟，新旧交叠的七星疤痕中，最新那道正泛着金红微光。
暗河突然沸腾如煮，玉佩悬浮半空，将两人笼罩在光晕中。青鸢看见谢无咎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自己心口灼痛却蔓延至四肢百骸。石壁梵文逐一亮起，映出个巨大的药鼎虚影——正是药王谷禁地那尊失踪二十年的神农鼎。
“当年贵妃用半块玉佩换走我的命。“谢无咎握住她执玉佩的手，“如今该物归原主了，殿下。“
5同心蛊
地宫深处传来机括轰鸣，九重玄铁门次第洞开。青鸢扶着谢无咎穿过甬道，壁灯竟是嵌在骷髅眼窝中的鲛人烛。转过第七道弯时，谢无咎突然将她按在墙上，唇瓣擦过耳垂：“有人跟着。“
青鸢屏息细听，果然捕捉到金铃细响。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五师姐制药时总在腕间缠三枚哑金铃，说是幼时家传...可五师姐分明死在药大火中！
谢无咎指尖弹出枚铜钱，击碎三丈外的壁灯。黑暗里骤然亮起幽绿磷火，照出来人芙蓉面、柳叶眉，眉心一点朱砂痣艳如泣血。青鸢如坠冰窟——这竟是三日前为她试药而亡的六师姐！
“好师妹，把玉佩交给师姐可好？“六师姐笑得温柔，腕间金铃却震如惊雷。青鸢袖中药粉尚未洒出，已被谢无咎拽着疾退。原先站立处石砖翻裂，钻出无数赤红蛊虫，摆出的阵型正是药王谷失传的“千机变“。
谢无咎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抹在青鸢唇上：“得罪。“旋即俯身吻住。青鸢惊觉体内离火蛊疯狂游走，竟与对方血脉产生共鸣。当啷一声，六师姐的金铃坠地，蛊虫如潮水般退去。
“同心蛊...“六师姐面容扭曲，“师父竟把这对蛊种给你们！“
6未央骨
地宫尽头是座琉璃棺椁，棺中女子与青鸢容貌一般无二，心口插着半截断剑。谢无咎以玉佩叩击棺椁三下，剑身突然化作流光没入青鸢眉心。
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来。青鸢看见身着凤凰纹深衣的自己从火海中抱起婴孩，将玉佩一分为二；看见谢无咎跪在雪地里，太医令的银刀剖开他心口；看见师父在神农鼎前焚烧《蛊经》，而棺中女子的手指微微颤动...
“长公主殿下。“谢无咎单膝跪地，玄衣铺展如墨莲，“二十年前您用移星换斗之术将小殿下魂魄封入玉佩，如今蛊阵已成，请取回您的凤骨。“
青鸢按住剧痛的太阳穴，琉璃棺突然炸裂。女子遗骸化作金粉融入她体内，地宫开始剧烈震颤。六师姐的冷笑从四面八方传来：“师妹可知当年为何独你能活？因为你的心...“话音戛然而止，谢无咎的折扇已穿透她咽喉。
“因为她的心，是这乱世最后的慈悲。“谢无咎揽住昏厥的青鸢，踏着崩塌的甬道疾驰。怀中人眼角渗出朱砂泪，落地即成火焰，将追兵尽数吞没。
临安城郊破庙里，青鸢在晨曦中睁眼。谢无咎正在煨药，晨光给他侧脸镀上金边，那粒朱砂痣淡得几乎看不见。她忽然伸手扯开他衣襟——心口光洁如新，哪还有七星疤痕？
“姑娘这是要负责？“谢无咎戏谑的话音未落，青鸢的指尖已点上他眉心。浮生诀内力流转间，她看见深宫梅树下，少年暗卫接过贵妃手中的毒酒；看见药王谷初春，有人跪在师父面前自请种蛊；最后是雨夜长街，他执伞的手在颤抖，因为终于等到要等的人...
7金错痕
谢无咎腕间的梅花络子突然断裂，玉珠滚落满地。青鸢俯身去拾，却发现每颗珠子内壁都刻着西域文字——与地宫梵文同出一源。晨风卷着焦糊味涌进破庙，远处临安城方向腾起滚滚黑烟。
“九门提督府走水了。“谢无咎用剑尖挑起颗玉珠，“这把火倒是懂事，专烧卷宗库。“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的血竟泛着金芒。
青鸢扣住他脉门，面色骤变：“七星蛊阵在反噬宿主，你究竟将同心蛊...咳！“喉间腥甜上涌，她吐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凤鸟形态，落地时烧穿三尺青砖。
谢无咎轻笑一声，染血的指尖拂过她眉间火焰纹：“殿下可知，凤骨苏生需饮至亲血？“话音未落，庙外传来马蹄声，十八铁骑手持金错刀将破庙团团围住。刀身云雷纹中嵌着西域红玉，与药王谷残垣上留下的刀痕分毫不差。
8梅魄劫
为首铁骑揭下面甲，赫然是已故多年的二师兄！他左眼戴着青铜眼罩，露出的小半张脸爬满蛊虫：“小师妹，你的心头血可解天下奇毒。“金错刀遥指青鸢，“就像二十年前，用你的命续了贵妃娘娘的寿数。“
谢无咎突然掷出断剑。剑锋穿透二师兄咽喉的刹那，青鸢看清剑格处刻着“未央“二字——与琉璃棺中残剑一模一样。铁骑们发出非人嚎叫，皮肉如蜡油般融化，露出森森白骨上缠绕的赤蛊。
“走！“谢无咎揽住青鸢跃上马背，身后传来地裂之声。青鸢回头望去，坍塌的破庙废墟里升起青铜鼎足，鼎身铭文正是《蛊经》缺失的那页！
疾驰三十里入竹林，谢无咎突然栽下马背。他心口浮现七星光斑，每颗星芒都连着青鸢眉间火焰。青鸢颤抖着撕开他衣衫，只见金线般的脉络正将凤骨之力源源不断渡入自己体内。
“移星换斗...原来你才是阵眼...“青鸢想起地宫幻境中，少年暗卫接过毒酒时眼底的决绝。七星同心蛊从来不是同生共死，而是以命换命！
9长生烬
竹叶忽然无风自动，数百枚金错刀破空袭来。谢无咎翻身将青鸢压在身下，刀刃入肉声如裂帛。温热血雨落在青鸢眼中，世界顿时猩红一片。她听见自己发出凤鸣般的啸叫，周身燃起琉璃净火。
金错刀在火中化作铁水，偷袭者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成飞灰。青鸢抱着逐渐透明的谢无咎，看他眼角朱砂痣淡如晨露：“杏花天影里...你递来的那包杏仁酥...“他笑着消散在风中，“其实甜得很...“
玉佩突然炸裂，半块没入青鸢心口，半块凝成谢无咎虚影。神农鼎从地底升起，鼎内盛着二十年光阴——青鸢看见贵妃将毒酒递给暗卫那夜，窗外杏花开得正好；看见谢无咎跪在师父面前，心甘情愿种下七星蛊；最后是漫天火光里，自己亲手将玉佩一分为二...
“殿下...错了...“虚影抚上她脸颊，“长生咒要解的从来不是生死...“余音散入鼎中，青鸢纵身跃入沸腾的药汤。鼎身梵文逐一亮起，在苍穹拼出北斗七星。临安城传来九声丧钟，史载这一日，凤鸣九天，山河俱颤。
10涅槃书
神农鼎内沸腾的不是药汤，是二十载春秋。青鸢在光阴长河中沉浮，望见永定门初遇那日，谢无咎的伞骨其实断了一根，他用内力凝住雨珠才撑起半阙晴空。望见药王谷开满白梅的悬崖边，那人将同心蛊种入心脉时，喉间溢出的血染红三寸雪地。
最痛的幻象是未央宫大火那夜，贵妃怀中女婴心口根本没有七星胎记。暗卫跪呈的襁褓里，真正的帝女被换上民间弃婴——所谓移星换斗，原是要用万千生灵为祭，换皇权永固。
“殿下醒了？“
青鸢睁眼时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眸，眼尾朱砂痣被天光染成琥珀色。白玉阶下跪着文武百官，而她身着玄底金凤袍，掌心玉玺刻着神农鼎纹样。
11无字碑
新帝登基次日，临安城外突起百丈玉碑。青鸢赤足踏过晨露，指尖触及碑身刹那，往事如洪流席卷——
她看见谢无咎消散前捏了个诀，半数元神附在玉佩残片上；看见三师兄在地宫崩塌时抢出半卷《蛊经》，如今正在漠北炼人蛊；最揪心的是御史台暗阁，青铜面具下，那人正用朱笔在折子上勾画，腕间系着褪色的梅花络子...
“陛下看碑上有什么？“随行的少年将军问。
青鸢抚过冰凉碑面：“朕看见建安七年春雨，有人故意打翻杏仁酥，哄着个小医女尝他袖中藏的桂花糖。“
12故人归
漠北传来急报那日，御史大夫求见。青鸢挥手屏退众人，看他揭下面具后露出的容颜。依旧是苍白的肤色，只是眼角朱砂痣淡得需凑近细看。
“臣有本奏。“谢无咎的官袍下隐约可见金错刀伤痕，“塞外三百里出现青铜鼎，鼎中...“
话未说完，女帝已扯开他衣襟。心口处七星疤痕泛着淡金光泽，与她腰间玉佩产生共鸣。谢无咎叹笑着握住她手腕：“陛下，这不合礼数。“
“当年你替朕饮下毒酒时，怎么不讲礼数？“青鸢将玉佩按在他伤疤上，七星纹路逐一亮起，“谢卿可知欺君之罪当如何？“
殿外忽起凤鸣，九霄云外降下琉璃火。史官颤抖着记下：景和元年七月初七，天火焚尽御史台旧卷，新生白梅满皇都。而塞外的风沙里，三百尊神农鼎同时没入地脉，将某个关于长生与轮回的秘密，永远封存在七星归位之处。
13后记
临安城最大的茶楼里，说书人轻摇折扇：“话说那女帝与御史大夫，原是七星蛊阵的两仪阵眼。一个承凤骨镇山河，一个化劫灰渡苍生...“
角落里，青衣书生为同伴斟茶：“这结局如何？“
“胡编乱造。“白衣人屈指弹落袖上梅瓣，“分明是那太医令的傻徒弟弄混药方，才惹出这许多麻烦。“
窗外忽飘急雨，说书人惊堂木拍得震天响：“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
余音散入满城飞花，而真正的故事，早已藏在某个春雨绵绵的午后，藏在半块玉佩与一包偷藏的桂花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