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太后
- 死遁后,我成了疯批反派的白月光
- 青衫湿雨烟
- 4142字
- 2025-06-08 08:18:11
苏烬欢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早习惯了。
自打上回长宁公主从马上摔下来那破事之后,三公主和五皇子被关禁闭,五皇子那俩倒霉催的伴读更惨,听说现在还泡在诏狱那能把人冻成冰棍的深水潭里,死活不知。
所以这些天,清净!没人敢来她跟前找不痛快。
苏烬欢乐得自在,哐当一声撂下书箱,从里面掏出一摞厚得能砸死人的书,“啪”地堆在桌面上,气势十足。
今天又是高太傅的催眠课。苏烬欢听着那之乎者也,眼皮子重得像挂了铅,脑袋一点一点,眼看就要磕桌上了。
坐她旁边的长宁公主祁惊棠瞧见了,赶紧给窗外候着的宫女使眼色。宫女会意,轻手轻脚把开着的木窗合拢了些,想挡住点扰人的风。
讲台上的高太傅正好瞥见这动静,讲课声顿了一秒。然后他就看见,苏烬欢那颗一点一点的脑袋猛地抬了起来!
一双眼睛倒是睁得老大,水汪汪的,就是透着一股子清澈的愚蠢,直勾勾盯着他,仿佛在问:“讲到哪儿了?”
高太傅捏着书卷的手指头猛地收紧,青筋都蹦出来了。他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桌案上那根油光水滑的戒尺……
脑子里天人交战了几个来回,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算了!他娘的!他全当眼瞎了!
教好苏烬欢?除非老母猪能长出翅膀飞上天!
他高某人自认学识渊博,可也没那能点石成金、化朽木为神奇的本事!随她去吧!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声(廊亭的铃锁)叮铃铃响。高太傅麻溜儿地布置完课业。苏烬欢倒是挺认真,立刻掏出上好的宣纸,抓起毛笔就开始记。
旁边的祁惊棠伸长脖子一看,差点当场心梗!
只见苏烬欢那握笔的姿势,活像攥着根烧火棍!好好一支细狼毫,愣是让她写出了拳头大的字!更绝的是,那些字个个歪瓜裂枣,能认出来的算你本事!
祁惊棠那颗心又操碎了:“你写的这都什么玩意儿?鬼画符啊?你能看懂?拿来,本公主替你写!省得回头交上去丢人现眼!”
谁知苏烬欢写完最后一笔,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张墨迹淋漓的宣纸,小脸儿绷得紧紧的,特别严肃:“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能这样!”
祁惊棠震惊了!难道苏烬欢真的转性了?要发愤图强?!
下一秒,苏烬欢理直气壮地解释:“您帮我写,我转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认识啊!还不如我自己写,虽然丑,但自己生的崽总认得吧?等回府了,我照着这纸念给我的丫鬟听,让她帮我重新誊写一遍交作业!完美!”
说完,她还煞有介事地把宣纸摊开,像背绝世武功秘籍似的看了好几眼,确认“记”住了,才宝贝似的收进书箱。
祁惊棠嘴角抽搐,无言以对。这……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直接让丫鬟写不就完了?!
但她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抓住个关键点:“等等!你一直让你丫鬟帮你写?高太傅那只老狐狸就没找过你麻烦?!”
整个上书房谁不知道高太傅铁面无私,眼里揉不得沙子?当年她偷懒,让身边一个模仿她字迹模仿得以假乱真的宫女代笔,结果还是被高老头火眼金睛揪出来,罚抄书抄到手软!
苏烬欢如此明目张胆,高老头居然装瞎?!
祁惊棠猛地一拍桌子,恍然大悟:“哦!本公主明白了!你当初给你爹买的那幅‘百寿图’,五千两银子没白花!早知道有这效果,本公主也去买一幅供着了!”
苏烬欢一脸茫然地看过来:“啊?百寿图?跟高太傅有啥关系?”
祁惊棠翻了个白眼,解释道:“外头都传遍了!说你花五千两巨款,专门买了高太傅亲笔写的百寿字迹,做成寿图送给你爹苏相!”
苏烬欢微微颔首:“是有这么回事。我是听说那写字的先生姓高,字值千金,肯定是大佬,就买了。当时光想着给我爹弄个好礼物,没细打听那高先生是谁。”
她眨巴眨巴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那个写字的高先就是……高太傅?!”
她懵了。
“高老头儿人是迂腐了些,可满朝文武,数他最是清正廉直,骨头硬得很。”长宁公主祁惊棠压低了声音,扯着苏烬欢的袖子往宫墙的阴影里躲,避着往来巡查的侍卫,“不像你家那位……咳,”
她含糊带过,话锋一转,带上了唏嘘,“他家是真揭不开锅了!妻儿病得只剩一口气吊着,汤药钱都凑不齐。这位倔了大半辈子的太傅大人,这才破天荒地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墨宝真迹拿了出来,写了那幅百寿图,挂出去换银子救命。”
祁惊棠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身边懵懂的少女:“那字挂了小半个月,无人问津。读书人清高,谁肯沾这‘卖字求生’的边儿?世家贵胄又嫌他性情古怪,懒得搭理。没成想……”
她抬手,指尖带着几分无奈,轻轻戳了戳苏烬欢饱满光洁的额头,“被你这个小冤家给撞上了!还巴巴地买了回去,给你爹当寿礼!一百两金子啊我的傻妹妹,够高太傅一家子吃用多少年了?这份人情,可欠大了!”
苏烬欢被戳得脑袋微微后仰,杏眼睁得圆溜溜的,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片刻后,她浓密的长睫扑扇了两下,小脸上露出一种近乎天真的笃定:“公主多虑啦。高太傅许是觉得我实在愚钝不堪,朽木不可雕,才懒得费神管我。至于买字,”
她挺了挺胸脯,理直气壮,“那是钱货两讫,银票都当面点清了的,公平买卖,怎么能算帮忙呢?”
她说话时神情格外认真,微微鼓起的脸颊透着一股不自知的憨态与娇憨,看得祁惊棠心头一软,忍不住伸手又捏了捏她软嫩的脸蛋儿,无声地笑起来。
这丫头,心思干净得像山涧清泉。她哪里知道,她这“公平买卖”,对那位清高孤绝、已被逼到绝境的高太傅而言,不啻于雪中送炭,是能铭感五内、记一辈子的天大恩情。
午后难得的没有那要命的骑射课,苏烬欢刚想溜回她那铺着厚厚锦褥、温暖如春的阆华苑补个天昏地暗,一道懿旨又将她牢牢钉在了原地——太后新得了数株异种睡莲,竟在凛冬时节吐蕊绽放,实乃祥瑞吉兆,特召诸宗室贵女及伴读入慈宁宫赏玩。
消息传来,伴读们个个如同打了鸡血,描眉画鬓,整理仪容,卯足了劲要在太后面前留下惊鸿一瞥。唯有苏烬欢,眼前一黑,只觉人生无望。每日寅时初刻(凌晨三点)便要挣扎爬起,日日如此,便是铁打的身子也要熬干了。
她只想回到那张柔软的大床,裹紧她的小被子,睡到地老天荒。阎王爷见了她这作息,怕都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体魄”!
同样垮着脸的还有长宁公主祁惊棠。两人缀在前往后宫的队伍末尾,祁惊棠用团扇半掩着唇,凑近苏烬欢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十二分的不耐烦与洞悉:“几朵破莲花,有什么稀罕?大冷天的把人从暖阁里薅出来,我看她老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烬欢困得眼皮打架,闻言懵懵懂懂地偏过头,浓密的睫毛眨了眨,像蝶翼轻颤,无声地传递着询问。
“笨!”祁惊棠恨铁不成钢地用扇柄轻轻敲了一下她的手臂,眼神往前面几位身姿窈窕、步履矜持的贵女背影一扫,意味深长,“还能为什么?替我那太子哥哥相看未来储妃呗!”
如同一道细小的闪电劈入混沌的脑海,苏烬欢猛地清醒了几分!她下意识地抬眼,目光越过前面花团锦簇的身影,落在了那个始终沉默安静、如同影子般存在的长姐——苏彩云身上。
自从三公主被禁足,苏彩云在上书房的存在感愈发稀薄,每日照常来去,却比往日更加沉默寡言,仿佛将自己缩进了一层无形的茧里。
若非祁惊棠点破,苏烬欢几乎要忘记这对原著中光芒万丈的男女主角。按照原本的轨迹,此时她的“尸骨”早已寒透,男女主该在她的葬礼上情愫暗生,心意相通。可如今她还在晏无岐的剑下顽强地喘着气,这剧情早不知奔向了哪个犄角旮旯。
不过……苏烬欢看着苏彩云清丽柔婉的侧影,心中莫名笃定,这般品貌气度,太后定会青眼有加吧?
胡思乱想间,慈宁宫那恢弘富丽的殿宇已在眼前。踏入殿门,一股混合着暖香、脂粉香、还有隐约花香的馥郁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早已是珠围翠绕,花枝招展。后宫有品阶的妃嫔、京中数得上名号的诰命夫人,连同适龄的贵女们,济济一堂,低声谈笑,衣香鬓影,晃得人眼花。
苏烬欢对这些应酬毫无兴趣,乌溜溜的大眼睛在人群中快速逡巡一圈,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嫂嫂,秦挽月。
她立刻像只归巢的小鸟,脚步轻快地挤了过去,扯了扯秦挽月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亲昵的雀跃:“嫂嫂!”
秦挽月正与一位相熟的夫人低声交谈,闻声转头,看到是她,眼中瞬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随即浮起温和的笑意。
她不动声色地将苏烬欢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借着整理她鬓边一丝碎发的动作,压低了声音,语速略快:“家里都惦记着你。父亲,还有你两位兄长,日日都盼着你得空回去一趟。今日赏完……”
她顿了顿,似乎卡了一下壳,随即斩钉截铁道,“赏完这菊花,无论如何你得跟我回侯府,有要紧事同你说。”
苏烬欢眨巴着眼,看着自家嫂嫂一脸“不容置疑”的严肃,下意识地小声纠正:“嫂嫂,太后赏的是睡莲,不是菊花。”
秦挽月眼角细微地抽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眼神更加坚决,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道,“管它什么花!总之,今日你必须跟我回去!听见没?”
面对嫂嫂这罕见的强势,苏烬欢缩了缩脖子,只得乖乖点头:“……听见了。”
话音未落,侧殿通往正厅的描金嵌宝云母屏风后,传来一阵沉稳而略显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轻微的、环佩相击的叮咚声。
殿内所有的谈笑瞬间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只余下衣料摩擦的细微窸窣。
众人纷纷垂首敛目,屏息凝神。两位身着深褐色宫装、面容肃穆的老嬷嬷,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满头银丝、身着深紫色团凤祥云纹宫装的老妇人,缓缓步出。
老妇人面容端肃,眼神沉静中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压,正是当朝太后。
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随着她的出现弥漫开来。无需任何人提醒,殿内所有人,无论身份高低,几乎在同一时间,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般,齐刷刷地躬身行礼。
苏烬欢慢了半拍,被这突如其来的肃穆氛围惊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跟着众人弯下腰去。她学着旁边一位贵女的模样,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微微屈膝低头。
这姿势看着简单,维持起来却极耗腰力。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苏烬欢只觉得腰背又酸又僵,像有无数小针在扎,小腿也开始发麻。
太后似乎并未立刻叫起,那沉默的威压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头顶。
苏烬欢实在难受得紧,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她悄悄动了动发麻的脚趾,忍不住,真的忍不住了!
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她试探着抬起一点点头,浓密的长睫掀起一条细缝,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又困惑的水光,怯生生地朝那最尊贵的位置上瞄去——
好巧不巧,正正撞入一双冰冷、锐利、如同淬了寒冰的眸子!
那目光居高临下,带着洞悉一切的审视和一丝被冒犯的薄怒,牢牢地锁定了她!
苏烬欢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大胆!”一声苍老却极具穿透力的厉喝,如同炸雷般在寂静的大殿中轰然响起!
太后保养得宜、戴着赤金嵌宝护甲的手指,重重拍在身旁紫檀小几光滑的桌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