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震惊的老王

杨建闻言，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老王提的不是什么苛刻要求，而是问他吃了没那么简单。

“试试就试试。”杨建毫不犹豫地点头。

“不过，老王，你这儿可没地儿插电。得找个有电门的地方。”

他目光扫过老王身后那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小棚子，那里面通常堆着老王收来的杂物，但也拉了一根电线出来，方便晚上点个灯泡。

老王此刻心里跟猫抓似的，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这可是关乎一笔泼天富贵的买卖！他一拍大腿：

“有！怎么没有！我那棚子里就有插座！走走走，杨老弟，咱挪过去试试！”

说着，他比杨建还积极，抢先一步跑到板车旁，小心翼翼地想搭把手，却被杨建轻轻挡开：

“我来就行，老王你看着点儿路。”

杨建力气极大，拉着四台电视机的板车跟玩儿似的，几步就到了老王那简陋的棚子外。

老王手忙脚乱地从里面扯出一个沾满灰尘的插线板，又找了根鸡毛掸子，象征性地在插线板和一台“熊猫”电视的插头上掸了掸。

“杨老弟，插哪个？”老王搓着手，眼睛放光，比看自家儿子还要紧张。

杨建随手指了指那台靠外的9英寸“熊猫”：“就它吧。”

老王深吸一口气，颤巍巍地将电视机的插头对准插线板的孔洞，用力插了进去。

“啪嗒”一声轻响。

棚子里昏暗的光线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小小的屏幕上。

一秒，两秒…

电视机内部传来轻微的“嗡嗡”声，那是显像管在预热。

紧接着，屏幕中央“噗”地一下亮起一个小白点，迅速扩大，变成了满屏的雪花点，同时伴随着“沙沙”的电流声。

老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有反应是好事，但能不能出图像，那才是关键！

杨建却是不慌不忙，伸手拧开了电视机右下角的频道旋钮。

随着他的转动，屏幕上的雪花开始跳跃、变化，偶尔闪过一些模糊的条纹。

“兹啦…沙沙…”

就在老王的心快要跳出来的时候，杨建的手指在一个位置停了下来。

屏幕上的雪花点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稳定清晰的黑白画面！

虽然因为没有外接天线，画面只是电视台停播时播放的带有音乐的测试图——

一个圆圈套着几个方格，中间写着“北京”二字，但那图像的稳定度和清晰度，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黑白分明，线条锐利，没有任何干扰的波纹或者扭曲，干净得就像……就像刚从商店里搬出来的新电视！

“我的老天爷！”

老王忍不住惊呼出声，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几乎把脸贴到了屏幕上，仔細端详着那测试图的每一个细节。

他甚至伸手摸了摸微热的屏幕，仿佛想确认这不是幻觉。

“这…这他娘的…跟新的一模一样啊！”

老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猛地扭过头，看向杨建，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狂热。

“杨老弟！你…你这手艺…神了！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啊！”

他混迹黑市多年，收过的旧电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好的坏的都见过。

能修好的不少，但能把一台淘汰的旧电视机，修到这种跟出厂状态几乎没有区别的程度，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哪是修？这分明是再造！

杨建淡淡一笑，没接话，只是伸手指了指另外三台：“老王，要不，这几台也试试？”

“试！必须试！”老王现在是彻底信了，不，应该说是彻底服了！他迫不及待地拔下第一台的插头，又依次插上剩下的三台。

结果毫无悬念。

无论是另外一台“熊猫”，还是那两台尺寸更大的“金星”，通电之后，屏幕上出现的测试图都同样清晰、稳定，质量好得令人发指！

老王激动得脸颊泛红，山羊胡一抖一抖的，围着四台电视机来回打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宝贝！这可真是宝贝啊！啧啧啧……”

他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打得飞快。

按照市场行情，一台功能完好、图像清晰的二手9英寸黑白电视机，他收进来大概是一百五块钱左右，品相好的能给到一百六。

转手卖出去，起码能卖到二百块。如果是12英寸的，收价能到一百七八，卖价二百二三十。

这利润……

老王的心脏砰砰直跳。十八台啊！如果都能达到眼前这四台的水准……

他迅速盘算着：就算保守点，9英寸的按二百五卖，12英寸的按二百八卖，平均一台也能卖到二百六十五。

他得给杨建一个什么样的收购价呢？

给低了，怕这小子不卖，这么好的货源可就断了。给高了，自己赚得就少了。

他沉吟片刻，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他打算给杨建报一百八十块一台的“均价”。

这样一来，无论是9英寸还是12英寸，他都按这个价收。

看起来自己承担了12英寸的“亏损”，但实际上，9英寸的他能赚七十块，12英寸的也能赚足足一百块！

平均下来，一台电视机的利润接近八十五块！十八台，那就是……两千多块！

两千多块啊！这顶得上一个普通工人好几年的工资了！

想到这里，老王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激动，脸上露出一个自认为诚恳又大方的笑容。

“杨老弟，”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重。

他伸出右手，张开巴掌，然后又比划了一个“八”的手势。

“一百八！一台一百八十块！不管大小，这个价，老哥我全包了！

十八台，一次结清！

杨老弟，你看怎么样？这价格，在整个四九城的黑市里，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第二家！老哥我是真心想跟你交个朋友，做长久生意！”

他自信满满地看着杨建，觉得这个价格既显示了自己的“诚意”，又能让对方感受到“实惠”，同时还能保证自己丰厚的利润。

这小子一个退伍兵，捣鼓点旧货，能拿到这个价，还不乐疯了？

然而，杨建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面对老王报出的“高价”，杨建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甚至没有思考，直接摇了摇头。

“老王，”杨建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痛快人说痛快话。”

他伸出两个手指头，不是“二”，而是代表着一个整数。

“两百块一台。少一分，不卖。”

“嗡——”

老王只觉得脑子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杨建，嘴巴微张，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

多…多少？

两…两百块一台？！

这小子疯了吗？！

他给的一百八，已经是黑市上顶天的收购价了！这小子倒好，直接给他加了二十块，而且是一口价，少一分不卖？

这哪是卖旧电视？这是在卖新电视吗？！

就算是新的“熊猫”9英寸，商店里凭票也才卖三百多块钱！

他这两百块收进来，还怎么赚钱？难不成让自己一台只赚个五六十块？

那可是担着风险的买卖！

老王的山羊胡再次剧烈地抖动起来，这一次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震惊和一丝隐隐的恼怒。这小子，也太不知好歹，太狮子大开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