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晦惊弦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沈昭雪指尖的银针突然扎进指腹。青瓷碗里煎着的药汁泛起诡异波纹，映出廊下疾步而来的鹅黄裙裾。

“快把这哑药喝了！“

沈明月踹开柴房木门时，发间金步摇缠着几缕青丝。她将鎏金笺拍在药炉旁，羊脂玉佩在腰间叮当作响：“今夜子时，有人要带我离开这腌臜地方。“

沈昭雪盯着笺纸上熟悉的星纹暗记，喉间漫起血腥气。三日前她在父亲书房见过同样的纹样，当时钦天监正用这信笺包着龟甲，说丞相府将出凤命之女。

“你以为装哑巴就能躲过去？“沈明月突然掐住她下颌，蔻丹陷进苍白肌肤，“那些姑子说你是天生哑疾，可我见过你对着乌鸦说话！“

药炉突然爆开火星，沈昭雪趁机挣脱桎梏，后腰撞上药柜。乌木格子里七十二味毒药齐齐震颤，最顶层的玉瓶渗出幽蓝荧光——那是今晨从送药小厮身上摸来的鹤顶红。

“小姐！车马备好了！“门外传来白芷带着哭腔的呼喊。

沈明月突然抽出缠腰软剑，剑锋挑开沈昭雪的粗布衣襟。锁骨下方朱砂痣在月光下艳如泣血，惊得她瞳孔骤缩：“原来父亲留着你这贱种，是要用凤凰胎记顶我的凤命！“

瓦当上的夜枭发出凄厉啼鸣，沈昭雪突然被灌进满口苦药。喉管仿佛被烙铁碾过，她挣扎间抓下片鎏金纸屑，星纹在掌心灼出红痕。

子时的更鼓穿透雨幕时，沈昭雪已被套上锦绣嫁衣。喜帕垂落的金流苏间，她看见玄冥执伞立于廊下。白发道人腕间星月链轻响，浑天仪在袖中缓缓转动。

“双星乱紫微，荧惑守心。“玄冥用冰玉尺挑起她下巴，异香萦绕间瞳孔泛起妖异金芒，“今夜过后，你便是肃亲王府的冲喜新娘。“

花轿起驾时惊雷炸响，沈昭雪在颠簸中摸到袖袋里的鹤顶红。忽然轿身猛倾，利刃破空声裹着血腥气袭来。她扯落喜帕，正见狼尾辫刺客的弯刀劈开车帘。

“叮“的一声，发间银簪射出的蛊虫洞穿刺客咽喉。沈昭雪攥紧沾血的鎏金纸屑，车外传来马匹嘶鸣：“王爷提前回府，速去朱雀街！“

暴雨冲刷着长街血迹，沈昭雪忽然捂住左眼。琥珀色瞳仁在剧痛中显现，她透过雨幕望见十里外肃亲王府——玄甲将军踉跄下马，银白月光正从他瞳孔蔓延至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