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练手,苏墨自然不会选用什么名贵的精金矿石。
他只不过挑了一块蚕豆大小,最是常见不过的灵铁作为器材,因此只需真火一催,不过几息功夫,那块金石就彻底熔化。
接着就是打出印诀,布置禁制。
这就来到了他所擅长的领域。
师尊所传下的《云篆千三百章》,乃是符文总纲,其中一章一字,详尽阐述了每一枚符文的字形、法意。
苏墨修习日久,虽然还谈不上精,但也早已纯熟。
云篆乃是术法修行的符文基础,流传甚广。
天下修真,凡是修习符咒法术,首要便是通识云篆符文。
若是能将这天底下所有符文都认知透彻,参透其中种种法意,那便再也无需拘泥于各项术法定式,从此可随心施法。
若是将符文比作文字,那符咒就是语句,禁制便好比文章。
苏墨现在就是在做文章,他在炼器之时布置禁制,便是在阐述清楚这件法器的功能与效用。
受到慕容家那面玄镜法宝的启发,他打算也炼制一面玄鉴法器。
在这件法器里,他打算布下三个禁制,一者是中枢掌控,一者能用法光摄物、震慑心神,一者能用法光伤人。
这三个功能都不复杂,若是用来施展术法,不过十几手印诀就已足够,可用以布置禁制就需要随心掌控、留下转圜余地,因此要繁复不少。
最后苏墨足足打出了三十几手印诀才堪堪完成。
炉中的灵铁被收摄成了一片薄薄的圆形,表面乌黑,不见半点光泽。
苏墨将地火转小,又小心控制着炉中火候,再次开炉,投入一块凡铁。
凡铁见火即熔,与那一块乌黑镜面融合到了一起。
收火,开炉。
一抹乌光冲出器炉,苏墨眼疾手快,以收摄之法将之定住,然后把手一招,乌光缓缓落入他的手中,现出原形。
正是一面玄色小鉴。
因为用的灵铁太少,因此这面玄鉴也不过巴掌大,看着颇为小巧。
这就成了?
从开炉到器成,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慕容知秋看得一愣一愣的。
可他不知其中奥妙,哪里知道一旁的胡供奉心中更是震撼。
两刻钟之前,眼前这个小道士甚至连器炉的作用都不清楚,可转眼这就炼成了一件法器?
“道长,可否容我一观?”
他目光落在那面玄鉴上,语气迟疑道。
该不会是徒有其表吧?
“自无不可,只怕技艺粗浅,贻笑大方。”
苏墨手指一引,将那面玄鉴送到对方手上。
他有些不太好意思。
毕竟是第一次炼器,又哪里知晓什么制式、章程,而且临时施为,也没有什么设计、筹备,只是想到哪儿算到哪儿,随心所欲罢了。
直到炼制完成之后,他回想起来才发觉之前有不少欠妥之处,若是能完善调整一番,所用印诀还能更精简,禁制之间的掌控转圜也可以更加灵巧。
胡供奉捧着手上玄鉴,将自己神念探入其中,随即就是一愣。
三个禁制?
如此寻常的一块灵铁,且只不过蚕豆大小,能布下两个禁制都是极为不易,可这道士居然布置了三个禁制?
难不成有蹊跷?
他的念头继续深入,探查起法器中枢,等看到其中打入的印诀时,心中却是微微摇头。
原来只用了三十几手印诀。
这么几手诀还要布置三个禁制,只怕能否运转都是个问题。
到底还是个对炼器一窍不通的,虽然前面开炉控火颇为熟稔,可一到关键时刻就露了怯。
选择印诀、符咒,布置禁制又岂是如此简单?
亏得自己先前还以为对方印诀手段玄奥,原来只不过是乱用一气。
这面玄鉴居然还能成型,没有因之炼毁,这简直都称得上是奇闻了。
“胡供奉,如何?”
慕容知秋对苏墨术法上的造诣是极为推崇仰慕的,可见着自家供奉始终皱眉不语,心中不由急切,忍不住开口问道。
胡供奉摇头失笑,但毕竟这小道士是主家的贵客,自然也不打算说什么尖酸刻薄之语,只是想着该如何委婉点评几句。
可正要开口,却又是“咦”了一声。
他的神念扫过那几道禁制,突然觉着有些不对。
这其中的符文组合怎的如此流畅自然,法意流转环环相扣,法咒阐述竟是分毫不差……
这禁制分明简陋无比,却是怎么看怎么合理,竟找不出半点错处。
可这又如何可能?
仅仅三十余手印诀,又能摄物,又能震慑心神,甚至还有伤人之效,其中转圜有度,调配合理。
不说用来布置禁制,单单是施展其中任意一道术法,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只怕也得用上三十余手印诀。
这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他有些发怔地看着手中玄鉴,沉浸于其中符文之上,竟是一时忘了答话。
“胡供奉,胡供奉……”
慕容知秋连唤几声不见回应,不由伸手推了推对方。
“啊?”
胡供奉回过神来,自知失态,可一时也顾不上那许多了,不由道:“不知可否让我试上一试?”
也许这禁制只是看着合理,究竟能不能御使还未可知。
毕竟自己师父都没教过这些!
苏墨其实也有些没把握。
毕竟师尊只是演示了一次,也没有详尽教导过,这些东西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谁知道能不能用?
于是他笑着回道:“粗陋手段,叫胡师见笑了,若有不当之处请务必指出!”
然后就见那髯须大汉掐诀一引,将那面与自己外形极不相称的玄鉴祭起,一手骈指点出,口中道了声“疾”!
只见一道法光从镜中透出,摄起地面上的一块金石。
胡供奉手上印诀一转,又道了声“裂”。
那块金石应声碎了一地。
竟然真的能御使!
手诀转换灵巧,禁制配合得当,而且功效和威力竟然都是极好!
最关键的是,这件法器炼制所用的灵铁再是寻常不过,价值不过几十金而已。
而且还是如此小的一块!
这可真是螺蛳壳里做道场。
“道长,你当真是头一回炼制法器?”
收起手中玄鉴,胡供奉眼中有些狐疑起来。
头回炼器能炼出这等宝贝?
别说自己,就算换做师父来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这道士难不成是东家请来的炼器大家?
坏了,自己地位怕是不保!
苏墨不明所以,只得回道:“正是,不知可有哪些错漏不妥之处,还请胡供奉不吝指点!”
这我还指点什么。
胡供奉语气一滞,面色有些尴尬。
毕竟是当着少东家的面,自己也不能显得太过无能,好歹得说出些门道来,不然岂不是落了师父的脸面?
不过好在很快就有人给他解了围。
“胡供奉,若是将这件法器放到商行,大约能价值几何?”
慕容知秋对炼器懂的不多,但他是个生意人,晓得用价值来衡量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