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香，最忌两短一长

汽车驶入宏家大宅。

院门无声滑开，又在车后缓缓合拢。

夜色下的豪宅，比白天更显压抑。

门口的黑衣保镖数量似乎多了些，个个神情紧绷。

福管家停稳车，快步下车为姜臣拉开车门。

“姜老板，这边请。”

姜臣拎着工具包，跟在福管家身后。

灵堂设在偏厅。

厅内的人不多。

宏振国的妻子，还有几个看起来是宏家旁系的男男女女，都面带惊惧地缩在角落，远离中央那具沉重的棺椁。

唯独不见宏振国本人。

姜臣的目光在厅内扫了一圈。

“宏董事长呢？”他随口问道。

“董事长，下午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打他电话也没接。”他低声回答。

姜臣没再追问，他走到灵堂中央。

香案上的香烛还在燃烧，但烛火跳动得厉害，光影摇曳不定。

他看向香炉。

几炷燃了一半的香，歪歪斜斜地插在香灰里。

香头烧灼的痕迹，形成了两个长段和一个短段。

这是行内最忌讳的凶兆之一。

两长一短香，人死不安，尸身欲起。

“果然。”姜臣心中暗道。

“姜老板……”福管家凑近，声音发颤：“您看这香……”

“大凶之兆，尸变将起。”姜臣语气平淡的说道。

福管家看向姜臣连忙问道“这有何说法？”

“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

“家中出此香，肯定有人丧。”

姜臣摇了摇头，继续环顾四周。

“这…这可如何是好？”一个中年妇人颤声问道，看样子是宏振国的妻子。

“姜老板，您……您一定要救救我们，救救老太爷啊。”

姜臣没有理会他们。

他走到棺椁前。

伸出手，没有直接触碰棺木，只是将手掌悬停在棺盖上方几寸的地方，闭目感应。

阴气凝聚不散，尸气正在滋生。

宏老太爷的魂魄确实不在，但这具肉身，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变化。

他收回手，睁开眼。

“情况比预想的要糟。”

他转过身，看向福管家和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宏家人。

“所有人，离开这里。”

“现在？”福管家愣了一下。

“可是老太爷他……”

“不想死的，就出去。”姜臣打断他，目光扫过众人：“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什么动静，在我出来之前，不准任何人靠近，更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是。”

角落里的人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这些人早就想离开了，但是碍于自己身为宏家的身份。

如今姜臣开口，他们自然求之不得。

福管家看了看姜臣，又看了看那具棺材。

“福管家，”姜臣加重了语气：“你留在这里，帮不上忙，只会碍事。”

福管家最终咬了咬牙，对着姜臣深深一躬。

“姜老板，一切……就拜托您了。”

说完，他快步跟了出去，并从外面将偏厅的门轻轻带上。

偌大的灵堂，瞬间只剩下姜臣一人。

还有那具即将尸变的棺椁。

他将带来的帆布工具包放在一张空桌上，拉开拉链。

黄符，桃木剑，八卦镜，糯米，鸡血朱砂墨斗……

一件件泛着奇异光泽或散发着特殊气味的法器，被他依次取出，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

他拿起那个暗红色的墨斗。

检查了一下墨仓里的鸡血朱砂墨，又试了试墨线的弹性。

然后，他走到棺椁一角，将墨斗的线头用一枚特制的铜钉固定在地面。

接着，他手持墨斗，围绕着棺椁，不疾不徐地走动起来。

每隔一段距离，他便屈指一弹。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

浸透了鸡血朱砂的墨线，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暗红色的直线。

直线笔直，带着一股阳刚肃杀之气。

很快，一个由暗红色墨线构成的，将棺椁完全包围在内的方形结界，出现在灵堂的地面上。

做完这个，他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接着，他又取出一小袋糯米。

抓了几把，沿着墨线内侧，均匀地撒了一圈。

然后是黄符。

他抽出四张“镇尸符”，分别走到墨线结界的四个角。

将符纸按在地面，用指尖朱砂加固。

最后，他拿起那面黄铜八卦镜。

找到一个正对棺椁的位置，将八卦镜斜靠在一张椅子上，镜面调整角度，对准棺头。

桃木短剑，则被他插在腰后，方便随时取用。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看了看墙上的欧式挂钟。

时针，已经悄然滑向了十一点。

子时将至。

阴气最盛，也最容易出状况的时候。

姜臣没有离开。

他搬了把椅子，就坐在墨线结界外不远处。

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面朝棺椁。

他没有闭眼，只是将呼吸放缓，调整内息，让消耗的心神慢慢恢复。

同时，耳朵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灵堂里安静得可怕。

窗外，夜风呼啸，拍打着玻璃，发出呜呜的声响。

烛火依旧在跳动，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拉长，扭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滴答，滴答……

挂钟走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姜臣的眼皮有些沉重。

昨晚消耗太大，今天又接连处理宏家和林晓晓惹出的麻烦，此刻确实感到了一阵疲惫。

但他不敢睡。

只是靠在那里，半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耳朵，却始终保持着警觉。

不知过了多久。

当！

当！

当！

……

沉闷的钟声，从主楼的方向隐隐传来。

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下。

子时已到。

几乎在钟声落下的同一瞬间。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异响，从前方的棺椁内传了出来。

像是指甲划过木头的声音。

姜臣猛地睁开双眼。

来了。

他缓缓站起身，右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后的桃木剑柄上。

灵堂内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分。

烛火跳动得更加剧烈，几乎要熄灭。

棺椁静静地停放在墨线结界之内，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咔哒……咔哒……

棺材里，那轻微的抓挠声，变得更加密集，更加用力。

咚！

一声闷响。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撞击了一下棺盖。

咚！咚！咚！

棺材里的撞击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一次比一次沉重。

那厚实的棺盖，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甚至，整个棺材都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

姜臣站在墨线外，紧紧盯着那具棺材。

他没有立刻上前。

他在等。

等里面的东西，自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