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被张辅看上的男人
- 洪武诏狱起步,永乐权柄加身
- 落红声旻
- 2266字
- 2025-06-15 13:54:51
陆思源挺直脊背,面容不卑不亢:“晚辈陆思源,苏州陆家长子。”
“哦——”柏辛拖长了声音,眼神从头至尾打量了陆思源一遍。
没有上前迎接,没有寒暄,更无赘语恭维,口中虽应着“哦”,可眼神中却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犹豫——不是轻视,也非敌意,更像是:未及用时,且看后效。
“原来是陆家的公子。”他说得客气,却没有张辅那般热络,“请入内坐。”
他手一指,却不是请座上主位,而是偏厅一侧的位子,语气平和,态度却差别明显。
张辅心知肚明,端起茶盏,轻轻一笑,目光在二人间一掠而过,似有几分玩味。
陆思源落座后,指尖缓缓摩挲着茶盏,茶水尚温,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他原以为张辅不过是柏如晦带来的“朋友”,纵有几分本事,也顶多是个仗义行商、贩私冒险之徒。方才在门口,那句“在下陆家大少爷”的自报家门,带着他五年压抑的傲气与不甘,原想借此立住身份,令对方稍露敬意。
哪知——
“百户”二字入耳的那一瞬,他心底骤然一沉。锦衣卫百户,虽不显赫,却是实掌军权、上达天听之职,远非他这个被困于司天监、又刚被家族排斥的“陆家嫡子”可比。更遑论此人亲手剿灭范廷献、震慑白家、力保苏州之平。
“我方才那般语气……岂不是自取其辱?”
他面上强撑着沉稳,心底却翻涌如潮。方才的傲慢,不但未立身份,反可能让这位大人物心生芥蒂。若张辅因此生厌,便只消一句话,柏家恐便断绝与陆家的联络,自己想借柏家东山再起的图谋,也将落空。
“失算了……竟失算到这地步!”
陆思源下意识地抬眼看了张辅一眼,只见对方神色温润,并未表现出轻蔑或冷淡,茶盏举至唇边,似笑非笑,似察觉又似未察觉。
“但愿他并未介怀。”
他收回目光,重新垂下眼睑,将情绪压入心底,悄然咬牙:“陆思源,你不能再错一步了。”
张辅却不言语,神情平和,他之所以一直隐隐含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陆思源身上,是因为他看到的并非寻常景象——那人头顶浮着几行淡金小字:
【陆思源,陆家嫡子,统军人才】
光华不炽,却极柔和,像初冬清晨的一缕薄阳,带着令人生出的亲近感与信任感。
张辅心念微动。
他早知自己偶尔能见到旁人气运流转之象,初时以为幻觉,直到唐晴指点,说那是气运之子的征兆,会在冥冥中引导他。
眼前这位陆家公子,眼带锋芒,言辞虽傲,却骨里藏着一股不屈的志气。他的“统军人才”四字更令张辅心惊——
此人怕是困龙,虽被困于商贾之地,却自带风云。
张辅眼角微挑,那笑意更深几分。“也许,该帮他一把。”
“这位陆公子倒是气度不凡,不知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话音落下,他微一侧首,目光转向柏辛。
毕竟此地是柏家旧宅,自己虽已算得柏家的恩人,可在座终归是客,贸然主问,未免失了分寸。
柏辛却哈哈一笑,抬手作请,满不在意地说道:
“哎,张百户您尽管开口就是。这宅子虽是我柏家,今日却该您做主。若不是您灭了范廷献,苏州如今早已换天,我柏家恐怕也难有喘息之机。小女得您照拂,犬子也在府上蒙恩,这点家面,哪里还敢摆?”
他说罢,眼神中满是敬意,分明将张辅当作座上主宾看待,语气态度与方才对陆思源的暧昧冷淡大相径庭。
陆思源微一躬身,眼神却丝毫不卑,语声如水流石上,温润却不无棱角:
“柏老爷,如今苏州街头巷尾,尽是沈家的旗帜。四大行分崩两月,仓储清点,沈家独占其二,白家残余铺面也被一并吞并,谁还记得旧日四行共举之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庭中一角,似随口一叹:
“白家一倒,反倒像是替沈家清了场。范廷献那位大人扶持的,可不是沈家,而是白家。可惜白家根浅,不是本地人,终归是个招牌,用完便扔。”
话锋一转,语气不再是冷淡讽刺,而是一种持重的审慎:
“柏家也好,白家也罢,扎根苏州再久,终归也是……外姓。您应当比我更清楚,这苏州水深,一旦范廷献伏法,沈家就等着收割。”
“可沈家收的是谁的地盘?收的是你我这些年扎下去的根。”
他再看柏辛,语气低缓,却含一份力道:
“如今局势看似明朗,实则未稳。柏家虽有功劳,但功劳换不来仓权、行票,也换不来铺面、人脉。沈家在算账,陛下在论功,但商道之间的权势,不等人。”
“我陆家,虽也式微,但毕竟百年根基,从三国陆伯言一脉相传,不说富甲一方,起码姓陆的走进这苏州城,无人敢轻视。”
他拱手道:“陆柏两家,一在南街一在北市,一本地一外来,正可相济。若能共举一旗,稳住旧人旧市,再谋回仓权,倒未必不能再起四行之势。”
张辅在旁听着,眉眼中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扫了陆思源一眼。
陆思源察觉,却不露声色,神态自若。
他知道,这一席话已经足够让柏家生疑,让张辅起念。而他陆思源,要的,正是这一线翻盘之机。
张辅闻言轻笑一声,拈起茶盏,语气中带着三分揶揄七分感慨:
“陆逊吗?原来陆公子竟是陆大都督的后人,当真令人惊叹。”
他目光微转,落在柏辛身上,又看向陆思源,笑意未减:
“那照你这番说法,柏家这等‘外姓’,岂不成了四处奔波的刘皇叔?你这不是打算重现当年的吴蜀联盟罢?”
张辅闻言,轻抚茶盏,目光落在陆思源身上,似笑非笑,语气却不再轻浮,反倒多了几分沉吟:
“陆逊……原来陆公子竟是江东陆氏之后,传自大都督陆伯言。当年夷陵烈火,七百里连营焚为灰烬,孙刘之盟几至崩解。若非陆逊力挽狂澜,吴蜀二国,恐早已沦为北地之鱼肉。”
他顿了顿,转而望向柏辛,言辞中隐有深意:
“今日苏州之局,岂非又似当年?柏家非本地士族,如蜀汉偏安之业,虽有志志在江南,却苦于根基未固;而沈氏骤然得势,占据四大行之二,又得旧府库之援,正如当年曹魏坐拥中原,虎视眈眈。”
张辅轻轻笑了笑:
“陆家虽式微,百年基业尚在,若柏陆合流,未尝不能再现昔日吴蜀之盟。只是,不知柏老爷子是甘为昭烈皇叔,为人奔走呼号?还是欲效仲谋公,自据一隅而邀天下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