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通天狼骨柱

(看到这一章的同学,如果感觉与前面的内容对不上,非常抱歉,是因为修改了前一章,调整了关于钦天监这个势力的入场人物的性格和行为模式。烦请回头看一看前一章末尾的内容,谢谢。)

钦天监灵台郎徐衍的语气温和,仿佛邻家老翁在拉家常。

江临却是心中一凛。

这老狐狸眼力毒辣,竟能一眼看出自己所中蛇鸩之毒的来路,又能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阿阑的救治之法。

他虽看不见,但能清晰地感觉到,从这老家伙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远比那独目剑客要危险得多。

江临不动声色地沉声回道:“有劳大人挂心,皮外伤而已,不碍事。”

“哦,不碍事?”徐衍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据老朽所知,蛇鸩之毒,乃是北疆黑水蛮子的秘传,歹毒无比,中者三个时辰之内若无特制解药,必会化为一滩脓血。军爷如今还能站在这里与老朽说话,想来是得了高人救治。”

他说着,目光转向阿阑:“小姑娘,老朽说的可对?你用的想必就是那早已失传的鸩羽还魂之法吧,以自身巫血为引,辅以七十二种罕见草药,拔除蛇鸩奇毒?”

阿阑的娇躯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向江临身后缩了缩,但那双澄澈的眸子,却依旧倔强地迎上了徐衍的审视。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沉默地对峙。

江临能感觉到阿阑身体的僵硬,以及她那瞬间变得有些紊乱的呼吸。

他心中一动,踏前一步,将阿阑完全护在身后,语气虽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徐大人,我等不过边陲小卒,九死一生流落于此,所求不过活命而已。大人既是朝廷命官,有什么吩咐,我等自当配合。只是有些事情涉及到个人隐秘,不便多言,还望大人海涵。”

“呵呵,军爷莫要误会。”徐衍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老朽并无他意,只是对小姑娘这手早已失传的契骨巫医之术有些兴趣罢了。毕竟能解蛇鸩之毒,在这边关之地可不多见啊。”

他这话看似夸赞,实则点明早已看穿二人底细。

让江临颇感棘手。

这老家伙,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其真实目的,更是让人难以捉摸。

夜鸦求财,尚有迹可循。

这钦天监灵台郎,却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徐衍眯着眼抚了抚颌下稀疏的山羊胡,话锋一转:“也罢,今日之事,本官可以暂且不追究。不过,老朽奉皇命巡查边境,正缺些熟悉北疆风物,又能上阵杀敌的得力人手。我看你虽然目盲,心眼却还透亮,是个不错的人选。你可愿暂时编入我这钦天监巡查队伍,随老朽一同查明这鬼头山异动?”

招揽吗?

江临心中疑窦丛生。

这徐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堂堂钦天监大官,奉有皇命,在怀朔卫振臂一呼,自有无数边军高手投效,何需在此招揽自己一个目盲的小卒?

阿阑在他背后快速写道:“虚与委蛇。”

江临瞬间了然,眼下形势,拒绝只怕立时便会引来杀身之祸,虚与委蛇或许是唯一生机。

他当即躬身应道:“承蒙大人看得起,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徐衍抚掌一笑,显得颇为满意。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那还站着的夜鸦三人:“盗掘古墓,按大胤律当如何处置,你们自己清楚。不过本官今日心情好,可以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不料话还没说完,祠堂正中那根石柱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

紧接着,石柱表面那些原本黯淡无光的契骨符文,竟如同被注入了活物的鲜血一般,骤然亮起一道道幽蓝色的诡异光芒。

那些光芒如水银泻地,又似无数细小的蓝色毒蛇,顺着符文的脉络飞速游走,眨眼间便将整个石柱都渲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幽蓝。

“啊——”

先前被徐衍以玉牌震慑,七窍溢血瘫倒在地的贼眉瘦子老三,此刻竟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原来不知何时,他竟悄悄挪动到石柱旁,一只手更是作死般地触碰到了石柱。

众人骇然看到老三那只右手上此刻竟如同被某种无形的火焰灼烧过一般,皮肉迅速变得焦黑干瘪,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气味。

更诡异的是,这种焦黑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臂蔓延。

随着他皮肉的焦黑,一缕缕极细的幽蓝色烟气,竟从他那焦黑的手臂上升腾而起,如同被石柱吸引一般,争先恐后地钻入那些闪烁着幽光的符文之中。

“大哥,救我!”

老三惊恐万状,抱着那只迅速失去知觉的手臂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另一只手拼命地想要去撕扯那蔓延的焦黑,却只是徒劳。

“老三!”

独目剑客目眦欲裂,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石柱的禁制竟如此歹毒诡异。

有心上前施救,但那石柱之上散发出的幽蓝光芒和那股阴冷噬魂的气息,却让他的脚步一时有些迟疑。

那美貌少妇和狐狸帽少女也是被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江临虽看不见这诡异的景象,但他清晰地捕捉到了空气中那骤然变得阴冷粘稠的气息变化,以及老三那凄厉绝望的惨叫声中,蕴含的生命力被强行抽离的恐惧。

更重要的是,他“听”到了那石柱符文亮起时,发出的一种极低频率的嗡鸣,那嗡鸣声仿佛能直接穿透人的骨髓,撼动人的心神。

阿阑左手猛地抓紧江临的衣角,右手在他背后急速写道:“魂火噬骨,退!”

江临虽然不明白这具体指什么,但阿阑语气中的那份急切与惊惧,已让他意识到这石柱的凶险,远超他的想象。

“这通天狼骨柱在吸食他的精气。”徐衍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凝重,“你立即上去卸了他的臂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独目剑客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拔出玄黑长剑,便要冲上前去斩断老三那只被符文缠住的手臂。

然而,就在他即将动手的刹那,异变再起。

那原本只是在老三手臂上蔓延的焦黑,此刻竟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猛然加速,瞬间便涌上了老三的脖颈脸颊。

老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嗬嗬声。

他那双原本贼溜溜的鼠眼迅速变得浑浊黯淡,仿佛所有的光彩都被抽走了一般。

不过是短短数息的功夫,老三便彻底化作了一具如同被烈火焚烧了好几个时辰的干尸,再无半点声息。

从他身上升腾出的那些幽蓝色烟气,尽数被石柱上的符文吞噬殆尽。

石柱在吸食了一个活人的精气之后,上面的幽光似乎变得更加妖异明亮了几分。

祠堂的阴风打着旋儿从墙洞灌进来,吹得篝火明灭不定。

徐衍手指抚过腰间司南,浑浊眼珠里倒映出二十八宿的微光:“贪狼移位,七杀守命,地火明夷,没想到这归骨祠的阴煞之气竟然养出了个大家伙。“

就在夜鸦几人心神剧震,戒备万分之际,那吞噬了老三精魂的通天狼骨柱,再次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这一次,嗡鸣声比先前更加响亮更加悠长,仿佛沉睡了千年的某种存在,正在从石柱的深处缓缓苏醒。

祠堂内的温度,骤然又下降了数分,空气中那股阴冷的气息,几乎要将人的血液都冻僵。

徐衍的方巾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盯着那不断震颤的狼骨柱,厉声道:“数百年前的禁制早已松动,方才那厮的精魂,不过是开启了真正的凶门。你们触动地宫禁制,就该想到有此等下场。”

话音刚落,地面的震动陡然加剧。

在一片轰隆巨响声中,祠堂地面竟裂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九根遍布诡异血色符文,缠绕着锈迹斑斑铁链的石柱,如同狰狞的骨手猛地从地底破土而出。

呈九宫之势将中央那根通天狼骨柱遥遥拱卫。

与此同时,通天狼骨柱顶端。

那七枚原本死死钉住中央一口巨大青铜棺椁的北斗七星状青铜长钉,竟如同被无形巨力拔除一般,接连发出“铮铮”锐响,激射而出,深深嵌入四周的墙壁之中!

“轰——”

棺盖应声炸裂,无数碎裂的青铜片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浓郁尸气向四周爆射。

烟尘弥漫之中,一具头戴狼首骨冠,身披残破祭袍的干枯巫尸,缓缓从那开启的青铜棺椁之中坐起。

它空洞的眼窝里,两团幽蓝色的鬼火,骤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