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残存守护

这一次,我刻意不去关注那些流动的卦象和倒影,而是将意念凝聚在烟袋锅上,感受着那温润包浆中残留的、属于爹的坚韧与守护的意念。

烟袋锅似乎有所感应,微微发热。我尝试着,将这股守护的意念,混合着自身稳固的雷炁,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向水面。

这一次,意念不再激起回忆碎片,而是如同投入水中的一颗“锚”,稳稳地沉入。

意念沉入点对应的水面下,那座刻着“震”卦(雷)的黑色石碑碑顶,忽然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雷炁同源的青紫色光芒!

光芒一闪而逝,但在那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稳固的石阶与那座石碑之间,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联系!

“有反应!” 苏南敏锐地捕捉到那丝光芒和水面极其轻微的波动,“烟袋锅的意念是钥匙!能沟通石碑!”

“震卦…雷…” 张思朔若有所思,“哥,用你的雷炁引路试试?”

我依言而行,将一缕精纯的雷炁通过意念连接,缓缓注入烟袋锅,再通过它传导至水面下那座“震”卦石碑。

“嗡…”

石碑顶端的青紫色光芒再次亮起,这次稳定了许多!

同时,水面上方,倒九宫格中位于“震”位的那盏青铜魂灯,其幽绿色的火苗猛地蹿高了一寸,光芒变得更加凝实,散发出的吸力似乎也…减弱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灯与碑…阴阳互济!” 赵绾绾灰瞳一亮,似乎抓住了一丝生机,“公子用雷炁沟通石碑,如同点亮了‘锚点’,能稳固对应的魂灯,削弱其吸力!

当九座石碑都被‘点亮’,九盏魂灯达到某种平衡…或许就是生路!”

这方法可行!但消耗巨大!刚才仅仅沟通一座石碑,维持其感应,就消耗了我近一成的雷炁!

而且,这沉渊镜显然不会让我们轻易得逞。

“水生!坤位地面!有东西钻出来了!” 苏南突然示警。

只见我们立足的石阶边缘,那覆盖着发光苔藓和虫壳碎屑的地面,突然鼓起几个土包!

几具浑身覆盖着粘稠黑泥、关节反折成诡异角度的“人俑”破土而出!这些人俑没有五官,脸部是平滑的泥板,只有心口位置镶嵌着一颗幽绿的、如同魂灯火苗般的珠子!

它们动作僵硬却迅捷,带着浓烈的土腥和死气,直扑向正在集中精神沟通石碑的我!

“是痋土傀!护住公子!” 水生怒吼,不顾双手血肉模糊,抡起工兵铲就砸!

铲刃劈在痋土傀身上,如同砍进坚韧的橡胶,黑泥飞溅,却未能阻止其扑势!

那心口的绿珠骤然发亮,一股阴寒的死气顺着铲柄蔓延,水生如遭电击,手臂瞬间麻木!

张思朔的断桃木剑燃起最后一点离火,刺向另一具痋土傀心口的绿珠!

火焰触及绿珠,“滋啦”作响,痋土傀动作一滞,但绿珠光芒更盛,反而将离火吸了进去!

张思朔手中的断剑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珠子是核心!用金针!刺珠缝!”

赵绾绾强提精神,几枚金针带着破邪寒芒脱手而出,精准地刺入第三具痋土傀心口绿珠与黑泥连接的细微缝隙!

“噗嗤!”

金针没入,寒气爆发!绿珠的光芒瞬间黯淡,痋土傀的动作猛地僵住,体表黑泥寸寸龟裂,化作一地腥臭的泥块!

有效!

但赵绾绾也因强行施针,身体一晃,呕出一小口黑血,心口的刺青灰败得近乎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苏南!配合绾绾!专攻珠缝!”

我一边维持着对“震”位石碑的雷炁沟通,一边分心指挥。

这沉渊镜的凶险远超想象,它不仅在魂魄层面设下陷阱,更会实体化守护者进行干扰!

战斗在狭窄的石阶边缘爆发。

水生的蛮力、苏南的精准、张思朔残余的离火、赵绾绾搏命的金针,艰难地抵挡着不断从土里钻出的痋土傀。

每一次击杀,都需要精确打击那微小的珠缝,消耗巨大。

而随着战斗持续,那水潭中的沉渊镜似乎也在“学习”,后面钻出的痋土傀心口绿珠的保护层越来越厚,珠缝几乎难以寻觅!

更麻烦的是,随着我持续沟通“震”位石碑,水面倒映的“我”的影像再次出现异动!

那影像不再试图直接攻击,而是开始“演绎”!

影像中的“我”,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脚下踩着水生的残躯、张思朔断裂的桃木剑、赵绾绾枯萎的身体、苏南破碎的装备…

而“我”手中,正握着那杆烟袋锅,烟锅处滴落的不是烟油,而是粘稠的、暗红的血!

影像中的“我”抬起头,脸上带着疯狂而满足的笑容,眼中漆黑的雷纹跳动,对着现实中的我无声地说道:“…看…这才是力量…斩断牵绊…方能…自在…”

这充满诱惑与扭曲的幻象,伴随着一股强烈的、想要摧毁一切、追求绝对力量的黑暗冲动,狠狠冲击着我的意志!

维持雷炁沟通的意念顿时不稳,“震”位石碑的光芒剧烈闪烁!

“公子!守住本心!” 赵绾绾嘶喊,一枚金针带着她最后的力量射向我脚下地面,寒气蔓延,暂时冻住了两只刚钻出的痋土傀,“它在用你的恐惧和欲望…蛊惑你!”

我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我瞬间清醒!

影像中那疯狂的笑容和尸山血海如同镜子般碎裂!

烟袋锅传来的守护意念再次变得清晰。

我强行稳固心神,将暴动的雷炁重新收束,注入石碑。

“震”位石碑的光芒重新稳定下来。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沟通一座石碑就如此艰难,后面还有八座!

而且,每一座石碑的沟通,恐怕都会触发更深层的心魔幻象和更强大的实体守护。

“水生,还能撑多久?” 我沉声问,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他奶奶的!手断了也能用牙咬!” 水生吐掉一口带血的唾沫,将一只痋土傀狠狠踹下深渊。

“苏南?”

“匕首没了,还有拳头和脑子。” 苏南喘着粗气,侧身躲过一具痋土傀的扑击,精准地一脚踹在其膝盖反关节处,趁其失衡,赵绾绾的金针及时补上,刺入珠缝。

“思朔?”

“《清心咒》…还能念…” 张思朔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断剑上残余的离火虽弱,却顽强不灭。

“绾绾?” 我看向她,她心口的刺青灰败得如同死物,气息微弱,但灰瞳深处那点求生的火焰仍未熄灭。

“…无妨…” 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又咳出一口血沫。

脚下的石阶冰冷,前方的黑潭死寂。

九盏魂灯幽幽燃烧,如同九只贪婪的眼睛。水镜中的卦象无声流转,倒映着我们疲惫不堪的身影和深不见底的绝望。

林仙的呼吸声在下方青铜脑域的“隆隆”转动中清晰可闻,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沉渊镜的试炼,是魂魄的叩问,是意志的煎熬,更是团队在极限绝境下的最后坚持。

通往最终巢穴的路,就在这九盏魂灯与九座石碑的平衡之中,每一步,都踏在心魔与死亡的刀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