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书生

江行道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嘴中发出呼噜声,脑海之中,却意念纷纷。

昨夜脱困、战跳尸、取狗宝,直到今夜躺在原身自小长大的房间中,心中才莫名的安稳起来。

正殿中的烛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让惨白的月光,多了一丝暖意。

哪怕知道危险越来越近。

他寄希望于正殿中的祖师爷神像,在这个诡异真实不虚的世界里,也能发挥让人意想不到的神异。

将心神投在本命篆上,代表着危险的红点离自己越来越近。

早在乱坟岗,江行道心中便有一种莫名的危险感。

只是后来跳尸和野狗子接连出现,让他以为这种危险感,源自比常人强大的魂魄,冥冥中感知到了跳尸和野狗子。

等回到道观,本以为危险感会消失,但反而越来越重。

那时他以为,要么是道观中有埋伏,或者所谓的祖师爷神像后背有诡异存在。

启灵后,灵气在躯体运转的过程,也是在潜移默化改造过程。

从理论来说,启灵后,甚至不需要打通任督二脉,就能无病无痛活过百岁。

但实际上,很少有修士能过百而亡。

就如徐老道,战斗主要靠吐血,更不用说与诡物长久相处,日常沾染的诡气损害了。

修仙,长生才是根本追求。其他一切,都在这个前提上存在。

徐老道念叨寿元无多,且需闭关,江行道就没将这种危险的感知告诉他。

直到从云水洞出来,本命篆上显化红点,江行道终于确定了危险的源头。

也发现了本命篆的第三种神异。

遭受诡物致命伤害后,便会被本命篆标记,距离越近,感知越强。

江行道将这种神异称之为【标记】,把之前的神异称之为【映法】和【推演】。

他冥冥之中明白,仅能【标记】不超过自身大境界上限的存在,且每次【标记】之前,所受到的伤害都需达到重伤程度。

秋风吹过,门窗吱呀作响。

[来了!]

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

江行道心中暗叹一声。

看来正殿中的祖师爷神像,果真只是个泥塑,竟能让画皮诡摸了进来。

……

黑雾渗进厢房。

红衣女子出现在床边,伸手摸向江行道棱角分明的脸。

“小郎君~”

女子双目含情,欲羞欲泣,忍不住坐在床榻边上,盯着江行道,薄纱长裙下,长腿宛如凝脂,玉足脚趾修长。

女子双腿不自觉夹紧,喷出一缕粉雾,脸上霞飞一片,言语懒散道:

“郎君,春宵一刻值千金,该圆房了。”

那粉雾气中,幻化出人影,眼看就要落在江行道脸上,却是落了个空!

女子顿时愣住,继而脸色冰冷,宛如寒霜,尽管身躯还端坐在床上,脖子却瞬间伸长丈许,脑袋伸向床下。

“郎君,不乖,圆房。”

哪怕有心理准备,看到画皮诡如蛇般伸长的脖子,诡异新娘妆容,江行道仍忍不住砰砰直跳。

这并非心动的感觉,而是用出全部手段后,准备搏一把前的紧张。

床上是江行道利用显影术制造出的幻象,短短数个呼吸,就让丹田内的灵气消耗一空。

【显影】易学难精,最容易显化的本命篆,其次就是本人的容貌。

床上床下相隔尺许,从外感知,江行道确实就在床这边。

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尽可能少地吸收画皮诡喷出的粉雾。

原身之前就是被这股粉雾迷住,才伤了魂魄,幸而被徐老道打断。

诡遵执念而动。

他想着徐老道曾说过的话,回忆起原身经历过的幻境,默念道:

“蒲松龄老先生也好,蒲剑臣大侠也罢,希望你写画皮诡,与我知道的那个,没多大差别吧。”

粉雾透过床板,将他笼罩,其中幻境愈发真实,女诡端坐不动,江行道在床下平躺不动,两者同时陷入幻境之中。

……

大顺朝,太原府。

江行道醒来,发现自己竟趴在一张书桌上。

陋室之中,妻子正在淘米做饭。

唉,真不该当个好人啊。

竟成了一穷秀才。

看看周围,家徒四壁,手上书籍,晦涩难懂。

是发奋读书,先靠文抄扬名,继而一路科考,走挽天倾之路。

还是弃笔从戎,战场厮杀,培植心腹,经营地盘,继而争霸天下,黄袍加身。

他脑中胡乱想着,只觉得头脑昏沉,许是昨夜偶感风寒。

“去树林捡些柴火来!”

妻子声音传来,江行道没有多想,向树林中走出去。

“郎君,帮帮我!”

林中忽然钻出个十五六岁的俏丽女子,抱着包裹,艰难挪步,朝着江行道呼喊。

“你怎么一大早,独自一人在林中行走?”

女子垂首欲泣,楚楚可怜。

“我父母贪财,把我卖给地主做妾,可大妇善妒,常加打骂,我忍受不了,便逃了出来。”

江行道听到“郎君”两字,头不知道为何疼了一下,拍了拍脑袋。

“你准备到哪里去?”

“唉,天地之大,沦落到那算那,可惜没个知书达理的郎君,疼我怜我。”

“我家就在附近,姑娘,你可愿意跟我去暂住?”

女子面露喜色,但忽然又通情达理地说道:

“家里的姐姐不会生气吧?”

说着,女子便抱起包袱,转身欲走。

“谢谢郎君,还是让我自己走吧。”

江行道太阳穴一股股作痛,但还是说道:

“没事的,我将你藏到书房,不跟其他人说。”

女子嫣然一笑,向江行道走来,纱裙却忽然被灌木扯住。

刺啦——

露出雪白的大腿。

“郎君大恩,无以为报,何不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就在此圆房。”

圆房?

江行道猛地一愣,狠狠拍了下脑袋,露出个古怪笑容。

“读圣人之书,怎么平白占女子便宜,且先去我家吧。”

女子见百般诱惑,书生都只是说些圣人道理,明明一脸欲念,却就只差临门一脚。

想到书生欲金屋藏娇,选择跟书生回家。

自此之后,女子跟在书生身边,红袖添香、洗衣做饭、看孩子辅导课业……

但只要一提圆房之事,书生总是拿出圣人道理,直到女子再也忍受不住,化作厉鬼,将书生开膛破肚。

临死之际,书生还是说道:

“读圣人之书,绝不占女子便宜……”

……

红光闪动,如梦幻泡影,厢房之中,画皮诡身后黑雾黯淡几分,神色也变得愈发疯狂,本来还能与人一般对话,此刻嘴中喃喃自语,只重复着几个字:

“郎君,圆房。”

眼看江行道醒来,画皮诡再喷出一口粉雾,将它自己和江行道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