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约翰·斯洛的遗产(上)

巫医?

东方的巫医?

托马斯和陈默的脸色都比较古怪。

“我说过了,那些东方的医生的确有着非同寻常的魔力。”

托马斯打开房门,见两名灰色长袍的医学生站在门口,与托马斯身上的白大褂成鲜明对比。

“咦?东方人?他怎么会和你一个房间?”

其中一位指着陈默,显得十分惊讶。

“他是军方特招的医生,是一名优秀的医生。”

“关于我先前提到的霍乱防疫理论,便是我在与陈先生交流的时候总结出来的。”

托马斯向陈默点头示意,随即为在场众人相互介绍。

在得知了陈默的身份以后,这两名巴黎医学院的学生自然对陈默愈发好奇。

“不过既然他是那位东方的医生,那么现在正在与杜瓦尔对持的,又是谁?”

“杜瓦尔?”托马斯皱了皱眉。“那个‘斯洛’博士团队的学士?”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记得他也是伦敦大学医学院的吧,你比我们更清楚。”

“那恐怕有些麻烦了......”

托马斯喃喃一声,他连忙拉起陈默,朝着舱内的一侧跑去。

这两个巴黎医学院的学生对视一眼,竟和他们朝着相反的地方跑去。

他们一边敲门,一边嚷着,唯恐天下不乱。

“托马斯,这究竟是......”

陈默还是第一次见托马斯这么着急忙慌的,而托马斯则苦笑一声:

“说起来,这事还真怪我,”踏过螺旋楼梯,两人随着海浪的托举,抵达了甲板层。

“杜瓦尔是约翰·斯洛团队的一员,他们致力于研究霍乱并从根源上解决它。”

“这很好啊,有什么着急忙慌的?”

陈默有些不解,听起来杜瓦尔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呀?

“这是有原因的,”托马斯叹气一声:“约翰·斯洛博士虽然运用空间统计学的方式,查找到传染源。”

“可他毕生所愿还是希望人类彻底战胜霍乱,为此,他特意留了一份遗产给解决霍乱的团队。”

“可不要小瞧这份遗产,作为维多利亚的私人医生,他的财富足以让一个团队后半生都衣食无忧。”

托马斯的这番话让陈默想到一个典故。

为什么古人把“吃喝”和“嫖赌”并列。

据说解放前的“吃货败家子”,比那些混迹在赌场里的赌鬼还可怕。

在那个番薯叶都要煮三遍的年代,听说山西有位地主少爷,顿顿要吃白面油饼。

只是三年时间,就吃掉了30亩良田。

目前的欧洲情况要好很多,可多少人能真正达到“衣食无忧”的地步呢?

约翰·斯洛的遗产能让好几个人真正做到“衣食无忧”的地步,可以想象这笔财富是多么诱人了。

“所以在学院里流传着这样的话——只有淘金的人才会加入斯洛院士的团队,毕竟斯洛院士故去很久了。”

听托马斯这样解释,陈默便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着急忙慌了。

以托马斯之前在这些医学学士们的宣传来看,自己已经在霍乱领域“颇有建树”了。

无论是为了学识交流,还是为了斯洛院士的遗产,杜瓦尔必然会找上门来。

陈默都已经想到了,杜瓦尔上来必然是一顿讥讽,说“中医就是垃圾”之类的话。

那么,和杜瓦尔对持的人也不难猜出,就是张慕景了。

张慕景怎么说也得到了自己的霍乱药方,依葫芦画瓢,他也能说个一二三来。

见张慕景懂些霍乱知识,杜瓦尔必然也会继续挑衅。

一来二去,双方必然会像之前的陈默与孙济仁一般,挑起医斗。

这样一来,医者的学术交流性质可就变了。

而这场闹剧的开始,则起源于托马斯的无心之举。

“船上基本没有娱乐设施,海上如果没有风暴的话,我们一般都会在前甲板的临时医务室聊天。”

托马斯将陈默领至临时医务室,透过油污的帆布,陈默能看见不少人影在其中走动。

这个临时医务室,也未免有点太草率了吧?

陈默环顾四周,四根桅杆间拉起浸过焦油的帆布,勉强可以当作遮阳棚。

六张松木手术台用铁链固定在甲板铆钉上,台面残留着洗不净的血渍与斧凿痕——

这些台子平日是剁鲸脂用的,稍加改造,倒是别有风味。

掀开帆布走近,装淡水的大木桶旁立着铸铁火盆,煮沸的器械在海水里淬火后直接使用。

这种环境也的确只适合用来“聊天”。

“船上有一个专门的手术室,”见陈默有些嫌弃的样子,托马斯低声解释道:

“不过这艘舰艇的消毒工具不太齐全,为了避免那些病菌的侵入,我们尽可能不会使用正式的手术室。”

“理解。”

就在陈默想要继续体验船上的风情时,张慕景略带愤怒的声音却格外刺耳。

“这是诋毁!是在诬陷!”

伴随着一名翻译将张慕景的话翻译出来,可周围人却并没有响应,反而是一副看马戏的表情。

“你们天朝人吃那些肮脏的动物内脏,这是既定的事实。”

“看看之前说的,居然能拿动物内脏作为药物来给病患使用,你难不成是想加剧他们的病情吗?”

一旁,同样穿着白色大褂的伦敦学者正义正言辞地指责张慕景。

张慕景咳嗽一声,从他那不健康的红润脸色来看,显然他没少受杜瓦尔的气。

“这些都在《本草拾遗》中有记载,据《千金方》中,以脏补脏之法......”

可当他本想着给这些洋医好好上一课时,为中医正名时。

却发现,那位给自己翻译的医生也同样带着蔑视的眼神,早就和其他穿灰衣的医生打闹去了。

很显然,他们听不懂张慕景在说什么,也根本不想听。

见他们这般敷衍与傲慢,张慕景本想着甩袖离去,可那杜瓦尔却仍喋喋不休:

“怎么,连话都接不下去吗?”杜瓦尔大笑一声,身上一点医者的气度都没有:

“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我看你之前提出来,关于治疗霍乱的医方也只是你胡乱揣测。”

“那什么人参和黄芪......嘿,天朝人自以为的宝物,不过是地下的萝卜根罢了。”

“你!”

张慕景颤抖地指着杜瓦尔,他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憋屈。

“汤姆,给我倒杯茶来。”

杜瓦尔森森一笑,随即接下实习生递给来的茶水。

只喝了一口,便被热气呛了一口,他当即大骂道:

“汤姆!你是跟这些天朝人学的泡茶吗?太烫了!”

看着杜瓦尔教训汤姆,张慕景感到手足无措时,陈默的淡然开口,针尖对麦芒。

“张兄,别和这帮人一般计较。”

“You can’t teach an old dog new tric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