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夫人用力啊……”
他的耳边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由远及近,有时朦胧,有时又清晰可闻,就像半睡半醒时开着电视时一样。
难道他还开着电视吗?
不对,他已经有六七年没有看过电视了!
而且他明明记得,自己是躺在出租屋里的,他得了癌症,治无可治的那种。
是梦?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在水里游,左摇右晃,但是那种感觉很真实,他想要睁开眼睛去看一看,但是睁不开,眼睛仿佛被胶水粘住了。
接着,他又感觉到了一股蠕动的力量,自己被那股力量挤压着朝一个方向去。
那些嘈杂的声音随着他的蠕动也不再是朦胧的,而是越来越清晰,他清楚的听到了人的脚步声,有盆砸在地上传出的声音,还有一声声凄厉的嘶吼声。
那嘶吼声尤为让人揪心,撕心裂肺,他从那嘶吼声中仿佛看到了自己一个人默默在出租屋等死时的场景。
“如果这是梦,那就让这个梦一直持续下去吧。”他在心里喃喃自语,他已经不愿意感受那种锥心的生不如死的病痛折磨了,他是一个很怕疼的人。
他想要一直这样沉沉的睡去。
但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只大手握住了他的身体,在把他向外拉扯,很用力,又很小心翼翼。
他下意识的想要睁开眼睛,此时他竟然也能睁开自己的双眼了,等到他睁开眼睛时看到一个老婆婆正抱着她紧蹙着眉头。
她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脚心,他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这小孩怎么不哭?难道出了问题。”
此时他的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但是此时周围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老婆婆的身上。
“小祖宗你可千万不要出问题,我就指望你给我养老呢。”那老婆婆已经急得要留下泪了,可是她外表依旧强装镇定。
他的整个脑袋都在轰鸣,他不仅听到了别人的心声,他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婴儿。
“小祖宗,你倒是哭一下啊。”老婆婆不断在心里喊叫着。
他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于是大声的哭了一声。
一瞬间,一声嘹亮的哭喊声划破整间屋子安静的夜,他哭了,但是所有人都笑了。
“孩子,我的孩子。”
床上脸色苍白的中年女人连忙伸手去抱他,产婆连忙把孩子递给了她。
她看着怀里那个小小的身躯,已经泪流满面,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曾经在她的肚子里淘气的踢她。
他也看着她,他现在已经肯定自己变成了一个婴儿,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自己的痛苦惹来了上帝的怜悯吧。
这一天,整个春好城都震动了,大通钱庄的梅云峰梅老爷又得一子,而且是与他发妻所生。
这个消息传开,一时之间便成了所有人饭前饭后的谈资,其中关于大通钱庄掌柜的发妻不能生育的言论便不攻自破。
还有一个人们谈轮的最多的便是,将来大通钱庄梅老爷会交给两个儿子中的哪一个呢,一个是妾所生,一个发妻所生。
这是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
在接下来的七天里,整个春好城都变得喜庆了很多,梅老爷在城里各地布了四处喜台,每日的午时都会在这些喜台撒出好多的红包,这时春好城里的人都会聚集在喜台旁去抢红包,听说有人抢到的最大一个是一千两,这无异于是天上掉馅饼,于是所有人都想要碰一碰运气。
梅雪寥此时正躺在摇篮里,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发呆,这个名字是他现在的父亲给他取的,他很喜欢这个名字。
他上辈子的名字就忘了吧,已经不重要了。
他到此时此刻都还没能理解现在发生的一切。
在他变成婴儿前,他是一个得了癌症没钱治,然后在出租屋等死的可怜虫,然后他死了,他醒来时就变成了现在的婴儿。
“这就是传说中的投胎吗?”他笑了笑,总觉得很荒诞,但这就是事实。
他忽然想起某一句话:如果重来一次你会怎么活?
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活,但他一定会活得很好。
就在他想得入迷的时候,门被“嘎吱”一声轻轻推开一角,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摇篮旁。
“你就是我弟弟吗?”小男孩一脸的童真模样。
他看着摇篮中比他还要小的小孩子,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他既害怕,又高兴。
梅雪寥原本想说一句话吓一吓他,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别把小孩吓傻了,他不禁为自己这个不当人的想法好笑起来,自己变成了婴儿,怎么也变得这么幼稚。
摇篮旁的小男孩,看到摇篮中的婴儿笑了起来,他笑得那么可爱,忍不住亲了他一口,然后跑了。
“臭小子,老子的初吻啊。”梅雪寥差点大叫出声,还好他是在心里怒吼,不然得把其他人招来。
现在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睡觉挺好,他可不想被那些大人团团围住,然后你报一下我报一下,很让人厌烦。
他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屋顶,屋顶上的雕刻很美,而且应该很值钱,他这一次的投胎应该很成功,感觉可以赢在起跑线上,如果他只用躺在起跑线上那就更好了。
很快,门又被推开了,来的是产婆,她一把把梅雪寥抱了起来,给他彻彻底底的洗了一个澡,然后抱着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产房,中年女子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出手要把他抱在怀里。
那女人是他的母亲,年纪大概三十多岁,她长得很漂亮。
他又看到了那个小男孩,此时他正站在一个穿着紫衣的年轻少女的身后,拉着她的手,一直在偷看他。
梅雪寥看了一眼那紫衣少女,那紫衣少女也在凝视着他,目光平静,但有时又深邃不可见。
梅雪寥在心里叹了一声:“怕是又一段豪门恩怨,”
那少女虽然年轻,但那城府让人有些害怕,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毕竟上辈子二十五年的时间里不是在被社会毒打就是在被学校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