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走得很快。
大卫无法理解，但他不得不接受。
投降，以崇华的一贯作风，自己能活着，甚至能活得很好，但自己的家人则未必。
不露面，他可以是任何人；露了面，他就是不列颠的罪人，就是皇家特战队的耻辱。
大卫在想，有没有什么体面的死法，在不用狙击枪将自己的脸打烂的前提下。
军人转业当杀手，有些单纯为了钱，有些纯粹是追求刺激，大卫毫无疑问是为了钱，但如果没有善良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再多的钱也毫无意义。
每当杀手冒出干最后一单就金盆洗手的念头时，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大卫以为自己足够谨慎，不会陷入这个魔咒。
“it's over...”
他受够了像小丑一样被戏弄，他要直面命运最终的审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大卫满心疑惑地再次撤退时，他惊奇地发现，那人竟然没有跟上来！
几次尝试后，他确认自己摆脱了那个幽灵般的家伙。
大卫靠在一棵大树下，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在欢呼。
他开始肆无忌惮地呼吸劫后余生的空气，没有那个追猎人，借着夜色，他能轻松潜出警察们的包围圈。
“光、婴、扑、撒！”
大卫入乡随俗的祷告声，与他的身影一同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草窝里，左明最后看了一眼无人机的影像，打开锁定模式之后，开始琢磨最后该以怎样的方式收网。
这相当程度上取决于对方的应对。
“他如果发疯，那最好，这样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活捉他；如果装疯，我可以配合无人机将他逼疯……嘿嘿，无人机可真是好东西啊！”
接近五公里的清晰视野，九个小时以上的续航表现，有这样如同天神之眼般的无人侦察机当帮手，对面的那位不论是谁，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换成老虫自己也是一样。
只是，他有些疑惑，老板给的全景智能探头也好，王剑弄来的无人机也好，这都是还不曾见于公众视野的东西，他们都哪里搞来的！？
老板，他本身背景强大，能偷偷弄出点跨代的高科技玩意不稀奇，可王剑他能借到，还能放心的借给自己用！？
刚开始拿到无人机授权时，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当他发现这款无人机的性能竟然如此强悍时，他心中的疑惑和不安就开始止不住地发酵。
那些可疑的东西堵在胸口，压迫着他的呼吸，同时也拖拽着他的脚步。
于是，他并没有如以往般杀伐果断，而是将耐心拉到了最大的限度。
他在等，至于会不会等到什么，等到的又会是些什么，他不知道。
但他感觉不太好。
定制的手机，响起了特定的震动节奏，三浅一深，这是老板的专线。
他把无人机降到了五百米，锁定了那道架着大狙的火热影像。
“老板？”
“那个外国的杀手抓到没有？”
老虫心中一沉，这不是老板的声音，而是一个年轻人。
另外，杀手的脸自己都没看到，电话里的人怎么知道是外国人？
“你是谁，老板怎么样了！？”
“老虫，你应该很清楚公司的规矩，告诉我，第十三条是什么？”
老虫沉默一阵，回答道：
“老板的专线是老板。”
“那么，回答我的问题。”
“还没有，不过快了，如果您需要，两个小时内搞定，活捉……”
“要加钱，翻倍。”
另一边也沉默了。
“放他走，你归队。”
老虫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夜色还要阴沉。
“这个人是来杀我和牛哥的，你们知道？”
“这个专线是用来下命令的，不是用来回答问题的，明白？”
沉默，还是沉默。
“老虫，我警告你，如果你拒绝执行命令，那架无人侦察机随时可以调转方向，帮助对方猎杀你！”
“呵、”
一个试图杀死自己和战友的敌人，老虫不允许对方继续拥有杀死自己和战友的能力，而让对方失去这个能力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宰了他！
如果是以前，老虫一定会暴怒地怼回去——艹你妈，那你就试试看！
而不是仅仅吐出一个情绪不明的“呵”字。
可他已经是“老”虫了，不能再那么幼稚，那么冲动，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沉重了。
“老板，看你这话说的，当然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我折腾了一天一宿，如果让我放了那人……”
“要加钱，还是翻倍。”
“我不能白忙活不是？”
“如果您实在关心那人的身体，我这里还有两块巧克力，一个棒棒糖，可以给他留下。”
“一百块，贵是贵了点，但这里是景区，我想您应该能够理解，”
“嗯，跟工资一块打过来就行。”
沉默是今晚的主旋律，是黑夜最动听的吟唱。
“不用，执行命令吧！”
电话挂断。
手机亮着屏，老虫等了一刻钟，转账的声音始终没有在耳边响起。
如果是原来的老板，钱会在三分钟内到账。
电量还有最后1%，刚好，临收起手机前，他最后瞥了一眼又一次准备撤离的那位，将无人机调到隐形追踪模式。
这算是他给王剑的交代。
至于牛哥……
老虫在草窝里斜靠着，像凝固了一样。
牛哥人很好，做出这个决定不容易。
“抱歉了牛哥，但愿你的新东家能有点良心……”
老虫很想通过耳机给牛大哥说两句，然而这耳机是公司的东西，他如果说了那些话，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牛哥，都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
再者，牛哥对前老板感情很深，很难想象他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如果是以前，老虫一定会不顾危险，选择帮助牛哥，至少会帮他脱离危险。
老虫仔细地将手机、耳机和一切与公司有关的东西取出，认真地“看着”自己，用双手将每个物件每一处角落擦拭干净，然后放在了草窝里。
其实他一直戴着手套，这原本没有必要，只是谨慎，只是习惯。
这公司没法呆了，可惜了自己的双倍酬劳，那可真是一大笔钱。
还好自己只是临时工，还好雇佣兵没有押一付一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