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婶,这木炭......”陆星辰刚开口,就见四婶的眼圈一下子红了。那双沧桑的眼睛里盈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来。
“星儿,婶子知道错了。”四婶哽咽着说,“这几日家里实在是......”她说不下去了,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那副模样,哪还有平日里在族人面前的趾高气扬?
寒风从敞开的门缝中钻进来,带起地上的炭灰,在晨光中飞舞。陆星辰看着那些纷飞的灰尘,忽然想起小时候,四婶虽然性子急躁,可也曾给她缝过新衣裳,在她摔倒时抱起她,在她挨骂时帮她求情。
“四婶,”陆星辰轻声说,“这些木炭你拿去用吧。”说着,她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炭块,递到四婶手中。
四婶愣住了,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星儿,你这孩子......”她颤抖着接过木炭,手上还沾着黑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以后有什么难处,直接来找我说就是。”陆星辰柔声道,“我们是一家人,何必这样?”
“四婶,”陆星辰柔声道,“这些木炭你拿去用吧。只是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就是了。”
四婶抬头,先是诧异,继而是感激。“星儿,你这孩子......”
四婶的泪水流得更凶了,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和炭灰混在一起。她想说些什么,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晨光渐渐明亮,院子里传来了起床的动静。陆星辰走到门边,轻轻带上门,给四婶一些整理仪容的时间。她抬头望着渐渐升起的朝阳,心中的那一丝芥蒂随着晨风消散。
陆星辰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膳房。
夏日午后,蝉鸣聒噪。周氏站在膳房门口,眉头紧蹙。
“娘,您怎么了?”林子涵轻声问道。
周孀妇叹了口气,“方才去库房取物,总觉木炭少了些。”她摇摇头,“或许是我记错了吧。”
林子涵低头不语,心中暗自忐忑。
“子涵,去温书吧。”周孀妇摆摆手示意林子涵赶紧回屋,轻声叮嘱道“莫要耽搁了功课。”
林子涵暼了眼周氏欲言又止,看着周氏在膳房内忙碌的背影,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林子涵坐在书案前,他的目光不时飘向窗外,难以静下心来。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周孀妇探出头问道。
“周家嫂子,是我,陆家四房,有事找你相商。”
周孀妇听罢擦擦手,疑惑地打开院门,只见陆氏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小袋子。
陆氏探身进来,看到书案旁的林子涵,笑道,“嫂子,咱们去膳房说话吧,别打扰了子涵读书。”
周孀妇点头应允,领着陆氏进了膳房。
“我今日来,是为了议亲。”陆氏开门见山。
周孀妇一愣,“议什么亲?”
“自然是你家子涵和我家芝儿的亲事啊!”陆氏打开袋子,兴致勃勃地说道,“你看,我还特意带了些上等木炭来。芝儿说子涵夜里温书手冷,这可是她的一片心意呢!”
周孀妇盯着那袋木炭,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恍然大悟,脸色骤变。
“你给我滚出去!”她高声怒喝道。
陆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嫂子,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
周孀妇二话不说,直接将陆氏轰出院子,锁上院门。
陆氏不甘心地敲门,随即周氏打开门缝,陆氏欣喜上前,不想一盆冷水泼出。
气得陆氏在门外叫骂。
林子涵闻声赶来,“娘,发生什么事了?”
周孀妇转身,目光如刀般锐利盯着林子涵。“你跟我来!”她拽着林子涵进了膳房。
“这是什么?”周氏指着地上的炭袋质问。
林子涵脸色煞白,如遭雷击。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辛苦供你读书,省吃俭用,织布织得双眼昏花……”她的声音哽咽,带着深深的失望,“看看你都干了些啥?背着我,私自拿走家中木炭送他人!”
周孀妇的骂声在院子里回荡,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刺骨入髓。
林子涵站在院中,身形微微晃动。
“你莫非是为了那个小胖妹?”周孀妇逼问道,眼中闪着怒火。
林子涵抿了抿唇,喉结滚动了一下,沉声应道:“是。”
儿子简短的回应抽走了周孀妇最后一丝力气。
她重重地跌坐在地,拍打着土巴地,哭得撕心裂肺。“我滴个天,我滴个地,那丫头给你下了什么蛊……谁稀罕你那破木炭,你的好心,都喂了狗~”
林子涵如同雕塑般站在原地,任凭母亲的哭骂声在耳边回荡。
不知何时,他发现自己回到了西屋,怔怔地伫立在案前。
林子涵双眼无神地盯着屋梁,清瘦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这木炭怎么又退了回来?
这困惑如同一团乱麻缠绕在林子涵的心头。
他猛地站起身,飞奔向门前,想要找星辰问个明白。
然而,刚冲出西屋,他就看到母亲披头散发地堵在明屋门口。
周孀妇的眼睛红肿,目光中透着一丝凶狠。
“你要去哪?是去找小胖妹?”她冷冷地问道。
林子涵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倔强:“这件事我必须弄个明白!”
“我呸!”周孀妇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甭去问了,你是觉得这脸丢得还不够?”
“娘,你让我去问,非得把真相问个明白,我不死心……”林子涵的声音有些颤抖。
周孀妇冷笑一声:“甭管啥缘由,这木炭竟被退回来了。若是小胖妹当真在乎你送的东西,定会捧在手心里宠着。现下打发回来,那就是人家压根不稀罕。”
她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入林子涵的心。
林子涵身子微微颤抖,脸上变得绝望起来。
“你这孽子!”周氏泪如雨下,“现如今你还沉溺于男女之事,可知道我有多么期盼你能出人头地?”
林子涵跪倒在地,“娘,孩儿知错了。”
“是孩儿的错,孩儿不闹了,回房继续读书便是。”林子涵的声音低沉,
周氏深吸一口气,狠下心“从今日起,你不许再踏出这个院子半步!”
“娘!”林子涵抬头,眼中满是哀求,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周氏转身离去,独留林子涵一人跪在冰冷的地上。
夜幕降临,月光如水地洒在少年清瘦的身影上。
他步履沉重地挪回西屋,关上门,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
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和那无尽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