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曾经

临走前,苏雨烟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来过无数次的寝宫。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太后坐在软榻上,笑着唤她:“烟儿,来,到哀家身边坐。”

“王妃,夫人在宫门外等候。”宁妈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宫门外,苏夫人焦急地坐在马车里,不时掀开车帘张望。自从女儿进宫,她就一直提心吊胆。如今太后薨了,朝中局势微妙,她更是寝食难安。

“娘,您就别担心了。”苏霄懒洋洋地靠在车厢上,“这可是皇宫重地,谁敢造次?”

“你这孩子!”苏夫人气得直跺脚,“若真出事,那还不晚了?”她看向儿子,“你也不知道多劝劝你妹妹,这些日子...”

“小姐出来了!”车夫的声音打断了苏夫人的话。

苏夫人连忙掀开车帘,看到女儿安然无恙地走来,这才松了口气:“烟儿,快上车!”

“娘,马车这么大,让二哥也进来吧。”苏雨烟看出母亲要赶人,连忙劝阻。

“就是就是,外面这么冷。”苏霄立刻附和,搓了搓手,“这鹅毛大雪,冻死个人。”

苏夫人瞪了儿子一眼,转而关切地看着女儿:“那群人没给你添堵吧?”

“没有。”苏雨烟挤出一丝笑容,却掩饰不住眼中的疲惫。

苏夫人叹了口气。自从女儿嫁入王府,性子变得愈发内敛。有什么心事,都藏在心里,再不似从前那般畅快。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回府吧,天寒地冻的。”苏霄催促道。

马车缓缓驶离皇宫,消失在纷飞的雪花中。车厢里,苏雨烟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她能感觉到母亲担忧的目光,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锦盒里的无字懿旨,究竟意味着什么?太后为何要在临终前留下这样一道旨意?这些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雪越下越大,马车在积雪的道路上缓慢前行。苏雨烟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太后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烟儿,这世上的事,有时候看似无解,其实答案就在眼前。关键是,你要有勇气去面对。”

当时她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现在却似乎有了些许领悟。

苏雨烟回到宣平侯府时,天色已暗。

庭院里的积雪映着昏黄的灯火,将整个府邸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她站在廊下,望着远处飘落的雪花,心头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烦闷。

东凌琛还未带喜宝归来,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丫鬟在来回走动。

“小姐。”雨荷快步迎上前,“夫人让奴婢问问,您要不要去正院用晚膳?”

苏雨烟摇了摇头,“我不太饿,你去告诉母亲,我先回院子休息。”

“可是您从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用过膳...”雨荷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苏雨烟轻声打断她,“让厨房送些清淡的点心来就好。”

看着主子疲惫的神色,雨荷不敢再多言,转身去传话。

苏雨烟刚走到自己院子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小妹。”

她回头,看见二哥苏霄正快步走来,眉宇间带着几分担忧。

“二哥怎么来了?”

“听说你一整天都没用膳,”苏霄皱眉,“这几日你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苏雨烟抿了抿唇,没有立即回答。自从太后离世,她就觉得心里压着一块大石,让她喘不过气来。

“二哥。”她突然开口,目光如炬,“究竟谁才是害死太后的真凶?”

这句话一出,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以往的她从不过问这些朝堂之事,可今日这话却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苏霄神色一凛,左右看了看,拉着妹妹进了院子。

“小妹,这种事...”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苏雨烟打断了兄长的话,“可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躲在府里的小女孩了。”

她走到窗前,望着纷飞的雪花,“我是宣平侯之女,是宁王妃,还是宁王世子的生母。这些身份,注定我无法做个局外人。”

“太后待我如亲生女儿,她的死...”苏雨烟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苏霄看着妹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记忆中那个总躲在他身后的小女孩,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般深沉?

“小妹,这事牵扯甚广,你...”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娘亲!”

一声稚嫩的呼唤打断了屋内的沉寂。喜宝气鼓鼓地跑进来,小脸上写满了委屈。东凌琛跟在后面,神色也有些凝重。

“这是怎么了?”苏雨烟连忙蹲下身,轻抚着儿子的小脸。

“我见到阿逸了,他、他竟然在笑!”喜宝眼眶泛红,“太后婆婆待他那么好,他一点也不伤心。”

东凌琛在一旁解释道:“阿逸是三皇子的嫡子东馥逸。今日在宫中偶遇,他确实表现得很不寻常。”

苏雨烟眸光一闪。她对这个孩子印象深刻,太后将他从三岁就带在身边抚养。每月还特意安排他回三皇子府住几日,就是不想让他忘记自己的身世。

“他还跟我说有开心的事情!”喜宝越说越气,小手紧紧攥着,“太后婆婆刚走,哪有什么开心的事?”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苏雨烟看着儿子天真的面容,心中一痛。这世间的人心,有时比这寒冬的风雪还要冷。

“喜宝,人与人总是千差万别。”她轻声安慰道,“我们不能要求别人和我们想得一样,但可以选择离他远一些。”

“可是...”喜宝还想说什么。

东凌琛适时开口:“喜宝,你可问过他为何开心?”

“没有...”喜宝低下头。

“那父王去查查,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此高兴。”

喜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眼中的委屈还未散去。

苏雨烟听到东凌琛要查清事情的原委,不由得蹙眉。她端起茶杯,杯中的茶水早已凉透,又缓缓放下。

这种小事,何必如此认真。

“父王,当真如此不可吗?”喜宝低着小脑袋,声音闷闷的,小手揪着衣角,“不管是什么原因,我永远不会宽恕他。”

东凌琛凝视着儿子的眼睛。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语气温和却坚定:“当然有必要。你难道不想知道,是什么让你如此生气吗?”

他太了解东馥逸了。那孩子一向最依恋太后,连吃饭都要去太后宫里。太后去世的头两日,连一粒米都不愿意吃,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可如今突然变得开心起来,其中必有蹊跷。